《十年·三年》那个时候

11、流言

　　那夜过后，也许，心情尚有些沉重和古怪，但是因为不愿意对方难堪，所以夏语冰和林弘毅都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照常去上班，照常说笑，照常生活。反而是王经纬，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有些低落和沉默。每次夏语冰问起，他只是略带忧虑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几天之后，又是全院例会。林弘毅照例提前到场，夏语冰却一如既往的磨蹭到快要迟到的时候才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手忙脚乱，一边嘲笑王经纬，“乌龟，要迟到了。”
　　王经纬扯扯嘴角，“翘班吧，请你去吃大餐。”
　　夏语冰诧异的瞥了他一眼，“你又想了什么坏主意陷害我？我才不上当。”把一只笔塞到包里，匆匆忙忙向外走。
　　王经纬大步上前，把夏语冰拉开的门又推紧，“等一下。”
　　夏语冰感觉到他的手臂越过自己，好像把自己环在怀里，如果自己动一动，就会碰到他的身体，身体不由自主有些僵硬，“怎么了？”
　　王经纬沉默半晌，“你要有心理准备，这几天……有很多新闻。”
　　夏语冰挑挑眉，“关于我的？”
　　王经纬退后一步，“是。”
　　夏语冰松了口气，转过身看着他，“例如？”
　　王经纬慢慢垂下眼帘，“有人看到，你和林老师，在楼下拥吻。”语气平静，一脸的风情云淡。
　　夏语冰大吃一惊，忍不住高声叫道，“胡说八道。”
　　王经纬依然没有看向她，“还有很多版本，全院上下传得沸沸扬扬。”
　　夏语冰赶忙问道，“那林老师他……”
　　王经纬迅速的扫了她一眼，“你还有力气管别人的事情嘛，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越过夏语冰就向外走。
　　夏语冰反射性的扯住他，“你在生气？”
　　王经纬顿住，默然不语。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夏语冰放开手，哀哀地说，“你去吧，以后也离我远一点，免得也被连累。”
　　王经纬愣了一下，连忙哄道，“胡思乱想什么呢，一起去开会啦，已经迟到了。”
　　夏语冰不出声，低着头不肯动。
　　王经纬来到夏语冰面前，摸摸她的头，放柔了声音，“是我不好。乖乖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好不好？”
　　夏语冰突然抬起头，狡黠的向王经纬一笑，“就知道你会心软。”
　　王经纬用力敲她的头，心里哀叹她真是破坏气氛的高手，“你这种人果然是不可信赖，下次绝对不理你的。”
　　夏语冰谄媚道，“学长你人那么好，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自怨自艾？”
　　王经纬叹气，抬腕看了看表，“会议已经开始10分钟了。”
　　夏语冰道，“你快去吧，我突然想起一点事情，一会再过去。”
　　王经纬笑笑，“反正也迟到了，我等你，挨骂的时候也有人陪。”
　　夏语冰看到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的表情，眼神里却比平日多了几分关切和暖意，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特别的感觉，来不及分辨，也无法分辨。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对王经纬说道，“那我们走吧。”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赶向大礼堂，谁都没有料到坐在那里的林弘毅正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林弘毅刚走进大礼堂的时候，就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自己身上，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可以轻易感受到其中的暧昧和不怀好意。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和妻子的事情传开了，虽然沮丧，却无法逃避，只能故作镇定的走进去，找椅子坐好，短短的一段路，却漫长到让人几乎无法承受。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自以为隐秘的用窥探的眼神观察他，耳边飘来低低的片语，他似乎听到了楼下、夏老师等词。从极力忽略到侧耳倾听，流言并不真切，却可以断定和夏语冰有关。他四处张望，没有见到夏语冰的身影。
　　老院长开始讲话，他犹豫再三，还是掏出手机，给一个平日里很熟又很老实的同事，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前面的人把手伸进口袋，低头摆弄了半天，却迟迟不见回复。究竟是什么传言，会让人觉得如此的难以启齿？林弘毅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他感觉到一种很真切的恐惧，并不是担心自己，反正自己失败的婚姻失败的人生已经无可挽回，但是他担心夏语冰，他害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语冰受伤。
　　过了很久，手机震动起来，林弘毅急忙按下确定键，屏幕亮起，几行字如此清晰的映入眼帘，带着一种可怕的温度，灼伤了他的眼，也灼伤了他的心——“大家都在传言，你和夏老师夜间在楼下私会。有人说是拥抱，有人说是接吻，还有人说你们一起过夜。我并不相信。你保重！”林弘毅强忍着立刻站起来对每个人大吼的冲动，死死捏着手机，几乎要把它捏碎了。脑子飞速运转，要发短信给夏语冰吗？或者尽量把她蒙在鼓里？那是不可能的吧。要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把对她的伤害降至最低？

　　林弘毅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夏语冰和王经纬姗姗来迟。老院长停下话头，袁主任已经站起来痛斥两人：“怎么回事？这时候才来？”
　　林弘毅注意到夏语冰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有一种很骄傲很矜持的平静，他知道那是她受了极大委屈时才会展现的神情，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在众人面前示弱，又无法抑制心中的悲愤，所以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是伪装，也是自我保护。他忽然有些领悟，长期以来，她只在他面前展现她的脆弱无助，即使他有时不能给她慰藉，她也没有抱怨过只言片语。对别人，她却始终保持着一种淡淡的防备。夏语冰已经听到了流言，并且受了伤。这一认知让林弘毅挺身而起，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清晰的说道，“袁主任，是我不好。我前几天冒犯了夏老师，我想她可能在回避我。”
　　会议室的每个角落都发出嗡嗡声，大家都被林弘毅的话震撼，开始推测事情的真相。
　　夏语冰傻傻的看向林弘毅，眼泪刷的一下涌了出来。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那个风度翩翩的一直陪伴自己的恩师，那个无论任何时候都干净得仿佛一尘不染的始终洁身自好的珍爱名誉如同生命的自己深刻爱慕过的男人，竟然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这样的话，他怎么说的出口？自己又如何忍心？
　　夏语冰顾不得拂去脸上的泪，急急忙忙地说，“不是那样的，我……”
　　王经纬打断他，“林老师，你误会了，过去的事情没必要放在心上。我们今天在讨论问题，所以忘了时间，院长，袁主任，对不起，请原谅。”
　　夏语冰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正在开口，老院长已经跳出来打哈哈，“讨论问题是好事，可是纪律也是要主要的嘛，下次再迟到，可要罚你们啦，这次先去坐吧。”

　　夏语冰无可奈何，只好跟着王经纬走到最后一排坐下，等老院长又开始讲话，愠怒的写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力量之大，划破了信纸，在下面垫着的书上留下长长的划痕。
　　王经纬接过纸，“你以为大家关心真相？别傻了。林老师都那样为你牺牲了，你就好好地接受并且感激吧。你真想把例会变成流言澄清大会？只会越摸越黑。”
　　夏语冰匆匆扫过，把纸揉成一团，紧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好一会儿，又把纸摊开，“我宁愿站出来的那个人，是我。”
　　王经纬盯着纸上的字，也看透夏语冰的内心。林弘毅为她出头，她当众落泪，自己为她担心了好多天，帮她解围，就换来她这样的一句话。王经纬很想苦笑，却依然绅士的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夏语冰，微笑着写道，“你可以等下一次。”
　　夏语冰一边擦脸，一边瞪了他一眼，回道，“这个笑话很冷。”
　　王经纬大笔一挥，“多谢赞美。”
　　夏语冰把纸折起来，放在包里。过了一会，掏出手机按起来。
　　王经纬悄悄注视着夏语冰的侧脸，一缕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但是他仍然可以感觉到她的专注。到底还是微微叹息，为了心底无法压抑的疼痛和酸楚。
　　过了一会，口袋震动起来，他掀开手机盖子，赫然是夏语冰的短信，“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深思良久，只好不报！”猛然抬头，看到她脸上浅浅的笑。那一刻，他下定决心，会照顾她，直到她找到好的归宿。而他的心情，无论她是否明了，他都永远不会说出口。

作者有话说

　　承诺过的更新时间，很抱歉没有能够遵守。
虽然可以找出很多理由，但是对于别人来说，也许并无意义。所以不想解释太多，只能说对不起。
没有信心再次给自己定下更新时间，也许会很慢。在这里讲一声，免得再度让人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