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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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风有点凉，林弘毅一个人走在路上，影子被昏暗的路灯拉得长长短短，法国梧桐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听在林弘毅耳中，有种莫名的萧索。他不愿多想白天的事情，所以一直拖到这么晚才回家，可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究竟在畏惧什么，又在逃避什么。
快走到楼下的时候，林弘毅远远的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在楼前徘徊，胸口一窒，转身快走几步，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实在荒谬，强迫自己压下慌乱的感觉，又缓缓向回走。远处的人影渐渐清晰，高挑的身材，单薄的双肩，在黑夜里显得越发的纤弱，飞扬的发丝仿佛缠在林弘毅心头一样，搅得他有些疼痛。对方也发现了他，向前走了一步，又迟疑的站定，看着他来到自己面前，轻轻叫了一声，“林老师。”
林弘毅点点头，“这么晚了，还没睡？”
夏语冰脸色有些苍白，却尚算镇定，抿了抿嘴角，“林老师，能陪我走走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林弘毅无法拒绝。
夏语冰和林弘毅并肩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终于说道，“林老师，你知道吗？我在京都的日子，有时忙了一整天，累得快要发狂，夜里回去的时候，我就会抬头看天上的星星，想着照亮我前路的星光，是不是，也正照在你的脸上。然后，我就会觉得很塌实，觉得无论如何要坚持下去，早些拿到学位回国。因为这里，有我思念的人。”
夏语冰的声音一直很轻，然而每一个字，都重重落到林弘毅的心里，再高高弹起，撞击着他的胸膛，他不由自主的开口，“小夏……”
夏语冰阻拦道，“林老师，你让我说完。”
她叹了口气，“林老师，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起，我第一次见到你，其实是在大一那年，你做德沃金的翻译，我在台下看着你，好多女生在议论你的种种好处，我惟独对你静静读书的样子印象深刻。后来阴差阳错，我和你熟起来，又读了你的研究生，还会常常见想到你，可是即使是那样，我也并不认为，我对你有超出师生情谊的感情。毕竟，你看上去就是新好男人的典范，而我也没有想过，要抱着卑微的爱情，躲在角落里哀悼我的青春。可是，我再也没遇到和你一样的人，于是，我只能一直孤单的走下去。回国，听到你离婚的消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窃喜，但是更强烈的感觉，却是心疼，心疼你的沉默，心疼你的憔悴。林老师，如果你愿意你接受我，我真的会好好珍惜你的感情，你相信吗？”
她一直没有看向他。最后的问句低沉得如同絮语，轻轻包围着林弘毅，一圈一圈，漾向他的心里，他唤了声“小夏”，眼前突然浮起妻子的笑颜，顿时心乱如麻，思绪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成句。
夏语冰停下脚步，绕到他的面前，向他淡淡一笑，“林老师，你不要为难，其实我早已知道答案。懵懵懂懂过了十年，命运终于又重回原点。你还是那么亲切，却遥不可及，我依然只能坐在台下，远远的看着你。”她努力想把笑容扯得更大，却反而把悲伤刻画得更明显，先是有一滴泪珠滑下来，然后不断有眼泪涌出来，她用手去抹，却越抹越多，最后，她终于克制不住，上前抱住林弘毅，把脸埋到他肩上，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林弘毅的肩头很快就一片湿润。那些眼泪有浸润着夏语冰全部的依恋和全部的哀伤，带着一丝绝望的味道，笼罩在林弘毅心头，浓得化不开，只能一点一点渗入骨血，成为再也无法分离的记忆。林弘毅很想伸手抱住她，他知道，如果抱住她，一切都会不同。可是他心里还惦记着背叛的妻子，还担心着幼稚的女儿，他的伤口还留在那里，即使不再流血，却也没有愈合，说不定，永远都不会愈合。他又怎能，带着这样的心情，去践踏语冰的感情。于是，他只能用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温柔目光默默注视着夏语冰，身体却始终没有动。
过了一会，语冰渐渐止住哭泣，用手拂去残泪，退后一步，对他很用力的笑。她的眼睛红肿得一塌糊涂，却依然很亮，她努力把眼睛睁大，很仔细的看着他，“林老师，我终于抱到你了，其实，我偷偷想了很久了。心愿已经完成了，从此以后，我可以慢慢去爱上别人了。”
林弘毅心头一震，缓缓点头，“好。”
夏语冰又道，“不要忘了我今晚说过的话。”
林弘毅悲喜交集，郑重道，“好。”
语冰压下苦涩的感觉，又说道，“明天开始，一切都像以前一样。”
林弘毅眼眶有点热，郑重道，“好。”
夏语冰甩甩头，“林老师，我简直无法想象我刚才做了什么，像个傻瓜一样。我，我怎么会出做那种事情呢？”
林弘毅有些跟不上语冰的思路，好半天，才有些纵容的说道，“没关系的，你做什么都好。”
夏语冰差点又哭起来，眼睛开始胀痛，她眯起双眸，有些迷惑的说，“林老师，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觉得你身边好象笼着一层金黄色的光晕，飘忽得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似的。”
林弘毅虽然心里难过，听到她这样说，也忍不住微笑起来，“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夏语冰嚷嚷道，“就是有那么好啊。而且我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笑起来，能那么干净，又那么温暖，害我忍不住要用你的照片做桌面，还要被田中那个家伙嘲笑。林老师，你要赔我。”
林弘毅不知道她要赔什么，却好脾气的顺着她，“好，赔给你。”
语冰嘟起嘴，“林老师，你敷衍我。”
林弘毅笑，“恩，不敷衍你。”
语冰不依不饶，“林老师，你就是敷衍我。”
林弘毅很认真的看向语冰，“小夏，我从没有敷衍过你。你很好，真的很好。我希望你快乐，希望你以后……忘了我……”
夏语冰眼里又有了泪光，强忍着没有发作，好一会，突然说道，“林老师，我饿了，你可以请我吃消夜吗？”
林弘毅再度错愕，大脑死机了半天，脸上是千年不变的温和笑容，问道，“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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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夜过程里，两人很有默契的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各自在研究的项目，一如既往的带给彼此很多启发。
一起走到门口，道别。
语冰以为自己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无力的坐在地上大哭一场，可是没有。她跌跌撞撞的爬到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反而是林弘毅，明明疲惫得头痛欲裂，却了无睡意。开了电脑，打开邮箱，列表里全部都是“from：夏语冰”的字样。邮箱的空间并不是很大，需要常常清理，一开始，也会删她的信，大约是她去日本以后，她的信就再也没有删过。并没有刻意留着，却不知为何都保存了下来。通信不少，但也算不得频繁。她心情好时，会讲很多有趣的见闻，心情不好时，就只有干巴巴的几句，请教某个学术问题或简单谈谈自己的新灵感。所以，纵然相隔很远，他却可以清楚的知道得意门生的状况，可是适时的提醒她谨慎，或者给她以安慰。
那时，她接到他的信，到底是什么心情呢？林弘毅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几乎一夜未眠。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表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