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宫明月梨花白》没墨

9、第六章

　　这位丽人倚着一位小侍女慢慢走来，走近了看才发现原来是洛丞相的妹妹，洛水。
　　“都这么晚了，言姐姐怎么还在外面闲逛？”洛水轻启朱唇。
　　“和你一样。”我承认我刻意模仿阿香的声音。
　　“哟，这小嘴这么会说，难怪得皇上的欢喜。言姐姐好本事。”那个小侍女接口道。
　　我不接话，这女人满嘴的酸味，让人很不舒服。我觉得可以叫翡牙再发明一道菜，醋烧鸡，这味道一定不错，我一定要大动食指将其“大卸八块”。啊，说起鸡来，本小姐已经好久没吃肉了，不由地有些火气上来。这些日子的郁闷，有些积攒的意味。
　　然而理智告诉我，不能随便发火，这个人不熟，不能随便给皇兄惹事。洛小娘们儿虽然看起来一副没脑子的样子，但她有一个聪明又厉害的哥哥。咱惹不起还不能躲吗？
　　于是我在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搭理她的深深自责中转了身，准备立刻回去，越快越好。
　　却不想，半路横出一只手，一截白璧般的手上疏疏落落几只剔透玲珑的晶莹玉镯，直接拦住了我的去路。我看向手的主人，用眼神表达我的不爽。挡路的那小侍女看样子一脸不知所畏的样子，同样直接地用眼神表达着对我的鄙视，在意识到自个儿的眼睛没我大的时候，她改用鼻子出气：“看什么看，长得狐媚样子了不起啊！”
　　我身旁的小太监皓礼气不过地开口：“你太不知礼数了，连……”我赶忙插进话：“不过一个小小侍女，你何时如此沉不住气？”不管怎样，如果让洛水知道我是三公主，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索性让她们就这么误会我是阿香吧，果断觉得此时应该自然而然地出卖阿香。朋友嘛，不必说谢谢，也不用说对不起了~
　　正思索，着不知何时皓礼的脸色已经比刚刚还要难看了，与那拦路的小侍女颇有相互照应的意思。哎，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不讲话了，安静得像都石化了一样。
　　“呵，怎么，言贵人你自命清高也就罢了，怎么如此侮辱人？”洛水此刻的笑分外真诚，脸上写着“我很高兴，快来打我啊”，笑得如此不隐忍。
　　偏偏我实在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最恨便是这后宫女人之间交流的方式了，每个大都生着一张漂亮的嘴，偏偏爱用眼神说话杀人，嘴是一个用来说谎话的摆设。所以宫外传言的三公主锦心绣口，懂时守礼真是太抬举我了，大多时候我垂首做低伏状，是我无法与他人交流才摆出一副事不关己，嘴巴闭紧的面孔——比如说现在。
　　我低着头，神色藏着不解，皓礼比我还低头低得厉害，我冷不丁狠狠踹了他一脚，他才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恨恨地和我咬耳朵：“主子，你再瞧瞧她的衣服。”
　　哎，我再瞧了瞧，一瞬间觉得这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不说这小脸长得有些姿色，手上还带着这么些非地摊货的漂亮东西，束的发髻虽不飞扬，但明显不是宫女的仙人髻，头发打理得刻意整齐，颇费一番心思。我去你大爷的，谁看得清这暗紫衣服不是侍女服？谁记得皇兄还有一个叫苏嫱的小老婆被封了个答应的名号？谁叫这月亮现在冒出来了刚刚躲得倒快？
　　我脑袋快速地运转着，然后冲面前那张有些愤怒的发红小脸浅浅一笑：“哈，苏答应。今天月亮真好，大家都来赏月哈，亮堂堂的将姐姐我的眼睛都晃不清了，我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晚安，走好～”
　　这下，不只是这苏嫱，连带着洛水也呆住了。在场所有人只有我和皓礼是清醒的，我拉着他便开跑。
　　一，二，三，“且慢！”我们两人跑了三步后很听话地停住了。天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停下！
　　“姐姐既然睡不着，出来赏月何必如此着急回去？不知道的看见我们来了，姐姐便走了，还以为是我们不知礼数冲撞了姐姐呢。更何况姐姐脚步这样快，叫这十个奴婢如何跟得上？”字正腔圆中特意咬重了“十个”这二字。我今天晚上第二次不能理解别人说的话了，转过去看看皓礼，他也是一番不解。那便不是我的问题了，我颇豪迈地转过去：“怎么跟不上，逃命的本领还是跟他们学的呢。”
　　这话不假，从前我还很小很乖的时候，有些淘气，经常被皇兄责罚。他舍不得打我，只叫我捧着古训读一个时辰，可怜我小小年纪一天能读五六个时辰的书，竟不懂得世间逃跑为何物。直到某天，翡牙带着我的一干侍女偷懒不成被抓个现形，她竟带着那帮人，跑了！枉我一直以为她尽责尽忠，对我服侍尽心尽力，有如此好法宝竟不早告诉我，叫我白白晒这么多太阳，读这么多书。从此往后，但凡跟我的人大都会跑，而且少有跑得比我慢的人。说起这点我就来气，要不是太医说我身体不适合剧烈运动，我于这点上又何愁输给谁？
　　这般想着，洛水又开口道：“言贵人何必再装傻，既然敢叫这十个奴婢跟着，就要有胆子承认自己做过的事。”
　　我不解：“他们自己跟着的，并不关我事。”
　　洛水冷笑：“那么姐姐便认为我是傻的了？各宫的奴婢按主子的品阶分配，依姐姐贵人的身份，应当同我一样是四个奴婢伺候，这十个奴婢的份例当是皇后公主才有的福利。”
　　我：“……”原来是这个被她抓住了，这小妮子还真是好细的心。
　　瞧着我呆掉的样子，洛水唇边的笑意更浓，旁边苏嫱抢白道：“就是！到时告你一个僭越之过，看你怎么办！难不成你要到尚宫大人那里装傻？”
　　太嚣张，可惜我素来只会更嚣张。
　　我盈盈一个笑挂在嘴边，轻轻玩弄着袖边丝带：“你是说刘尚宫？她每次见到我都要行三叩九拜之礼，否则便得自己去司刑司领罚。如今你见了我不但未行礼，反而多番言语顶撞，行为如此不规矩，你说我告你个僭越之过是否太便宜你了？”
　　苏嫱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仍是盯着我：“你……说什么呢？”
　　我仍是笑：“我是说，你、们，该行礼了。
　　苏嫱脑子不大会转弯：“你一个小小贵人，我们姐妹二人行个见面礼那是敬你，何来三叩九拜？”
　　这厢，洛水已经面色发白地走上来，拉着苏嫱行礼。末了洛常在和苏答应跪在地上，洛水称道：“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苏嫱趴在地上已经起不来了。
　　我略点点头，冲苏嫱说：“如此，便免了你们这僭越之罪。但是，苏嫱，这几日后的家宴我不想看见你。”
　　苏嫱起先不再抖了，而后已经僵掉了，诺诺道了一个“是”，再没抬头看过我一眼。倒是洛水支起了腰杆跪着看我：“洛水有罪，请公主罚我与苏嫱一起。”
　　我不解：“你欠她人情啊？”
　　洛水：“没有。”
　　我：“那你有病啊？”好好的面圣机会不抓住，你嫌自己的品阶很高吗？
　　洛水：“……”脸色黑得有些不行。
　　大抵过了今夜，我懂事知礼的声名在她们这群新晋妃嫔间便会一点不剩了。算了，我向来不稀罕这些虚名，“都起来吧。我不会将这事说与皇兄的，怪只怪天色太朦胧了。苏答应是自个儿身体不舒服，才请去休息的，你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本来宫中妃嫔就少，一下少了两，就实在太过冷清了。”笑话，洛重如果知道我欺负他妹妹还了得。
　　两个人都答了个是，便站起来，我眼前一亮，冲苏嫱道：“你的镯子可真是漂亮，送我一个。我要紫色的那个。”
　　苏嫱：“……”
　　洛水：“……”
　　皓礼：“咳咳，公主，该回去歇息了。”

作者有话说

　　吼吼，赶在七夕时回一更。话说看的人如此少，有些可怜啊。好吧，是我停得太久了。我一定会尽快回归的！！！大家七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