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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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近来总是无故昏睡，你们便没有别的法子吗？”是皇兄的声音。
“回皇上，老臣已尽力调养，但公主伤在心上，凡事还要请公主殿下自己调节开，才……”太医有些惶恐。
“下去吧，朕不想听了。”然后是皇兄起身的声音，他的脚步声踏在绒毯上，软软的。然后帐子掀起一角，透进一丝亮光，我瑟缩着眯了眯眼睛，逆着光看不清皇兄的脸。
“醒了？”皇兄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来吃饭了。”
我揉了揉眼睛道：“不饿。”
“哦，你中午什么也没吃，要平常就偷溜出去找吃的了，今日怎么……？”
“没有肉。我只闻到豆腐的味道，外加蔬鲜汤，醋溜鲫鱼，一盘茄瓜香米。”
大约我说的太准了，皇兄顿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然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宋、之、月”，我无辜地眨眨眼睛，皇兄挂起帘子，很果断道：“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能吃任何荤菜，只能吃素。若再私自跑去御膳阁，朕便将御膳阁的翡牙撵出宫去，想来她也到可以婚配的年纪了。”
“皇兄”，我爬起来，“城外新开的水仙庵，你为何不把我送到那里去？”
疾步出门的皇兄一顿，临回头剜了我一眼，便走了。
我吃了三天的素食套餐，皇兄终是允我可以出门了。但我看着外头老大的太阳，着实不愿去，无奈皇兄看我的眼神实在压倒任意一个深闺怨妇的风姿，我只好跟了他出去。头上顶着把画扇奈何也去不了热，我跟在皇兄后面实在有些弑君的念头，只能硬生生被压制下去。
耳边蓦然传来一阵琴音，低回婉转，不知是什么曲子，于中有欢有悲，煞为分明，甚是悦耳，我循着声音便去，皇兄也跟着我乱逛。一拨人浩浩荡荡杀到一处别院，上书“别林轩”。我被琴声打动得十分痛快，扯了把嗓子喊道：“阿香~”
然而下一刻里面琴音堪堪折断，我纳闷发生了什么，欢畅跑进院子里去，发现阿香单手支额，面色有些发青的闭着眼，前面放着断了两弦的七弦琴。
我貌似做了不好的事情。
阿香起了身，正打算向皇兄行礼，皇兄将她扶了起来，瞟了眼破琴，对我说道，“你怎么办吧？”
我道：“前先时日我瞧驰域的尾巴又长了，眼看都快着地了，恩，甚好。正好当这琴弦，韧不易断……”说着我便招呼阿齐去牵马。
皇兄咬咬牙：“你，给朕回来，驰域的尾巴可是你能拔出来的！”
“我不用拔的，用剪的，它不痛的。”
“朕痛。”
“……”
阿香瞧着我们打嘴仗似乎十分惬意，末了笑道：“琴弦的话紫苑会补上的，公主不如赐一幅画，臣妾便十分高兴了。”
我忙不迭点头，便问道“阿香你要我画什么？”
“公主即兴便可。”
我依言便拿过了她递来的紫毫，微思索便下笔了，谁似乎低呼了一声，但并没有人说话。
远山勾勒，近水楼台，我凭着记忆将幼时游过的邰山画出来，十分顺手地点了一叶扁舟于上。等到画已完成，我落了题字，才想起一处大忌。邰山中的丽清池是一处供养神女所在，是不允许划舟的，便是父皇当年带着我们也未能游湖，只每年祭祀的祭师被允许登船临湖祭祷，还必须用独木小筏，湖面上根本不可能出现一艘华丽两层官船。我落完笔后才意识如此，奈何“邰”字堪堪落下，这“山”字只得跟着下去。
我表情甚为纠结地落了名道：“画好了。”
言兴香早凑上来，身上的味道幽幽传来，十分香透。她并未说什么，却是掩不住欣喜，想来故乡山水让她十分开心，“墨比泼彩，倒只有公主能将这浓墨用得活过来似的。”
我十分受用地牵了嘴角，“过奖了。”
“原来公主的画做在桌布上也一样好看，当真厉害。”
“……”
皇兄已经先走了，早已过了晚膳时节，看到阿香桌上的飘香饭菜，我很果断地坐下来，也不等她邀请。阿香抿了嘴，道：“公主尝尝，这是豆腐素鸡，茄瓜鸭，用土豆做的对虾……”。
我：“……”
吃完饭天色已是颇晚，我道过谢便请回了。阿香并没有多挽留，看了我一眼，叫紫苑拿了件披风过来，很顺手地披在我身上：“早些回去也好，可别又在石头旁睡着了。”
我怔然，由着她系带子。原来那日扶住我，温柔替我擦眼泪的人是她。皇兄不放心我一个人，带着人马到了姚府接我，竟是将阿香也一并带去了。
我们静静对视，这种感觉很奇妙。感觉像是两个我在互相探究，一个我粉饰太平般的安然，另一个我笑着对自己说：“不论如何，要自己先爱惜自己。”
我撇下眼睛，有点败下阵来的味道，笑道：“原来那日是你将我带回来的，我说怎么那时梦里都闻见一股香味哪。真是谢谢你了，阿香。”
她大约是想问我当时为什么会哭成那种丢脸的样子，但是我不大自然的表情让她莞尔：“阿月，既然成了朋友，就永远不必对我说谢谢。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你无法把过去追回，就像人总也不能让时间倒流。逝者如斯水，活在过去里的人，丢不掉遗憾痛苦，却丢掉了现下的大好年华，渐渐地连未来也丢了都不会知道。
你安安心心地养好身子，放宽自己，也能让我们宽心。好了，早些回去吧。天不早了。”
我可能连道别也忘了，就这么顺着她指的路一路走下去。宫人们遥遥跟在身后，没有人打扰。
路上的月光很好，映得地上亮堂堂一片，白晃晃的竟有些刺眼。阿香的话令人心情沉重，我却不懂为何，她会是第一个说出这样的话的人。身旁所有的人会照顾我，关爱我，却没有人发现我近来的异样，告诉我要自己爱自己。也或许他们不知道如何开口，才不会伤害我吧。
阿香算来是我认识最晚的人，却将看我看得很透很透。我都不得不去怀疑，她不会是知道所有的事情吧？难不成她真是另一个我，代躯壳里慢慢腐烂的那个我更好地活着？
可是死了的东西有再活过来的可能吗？
“什么人这么晚了还在乱晃，站住！”凭空一声娇喝将我惊醒。
这位姑娘还真是说笑了……难道她现在不是在乱晃吗？
我将脸转过去，见到一位丽人站在小路上遥遥冲我笑，“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言贵人呀。”
哟，这厢我也挑了挑眉，本能觉得有好戏要开演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