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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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见了儿时的姚琰，漂亮得像个小姑娘。
那时他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晋封第一天便进宫拜见皇后。我因听着宫女说京城第一才女袁佩佩进宫了，便死命想去看看她有没有我母妃长得美。我母妃是名动天下的才德贤妃，我自认为是无人能敌的。既然才学我无法分辨，那么看看容貌也可。
皇后与我母妃的关系并不好，缘是我与她的儿子宋仁不和。所以我掂量着，偷了阿齐的裙子，便扮成宫女上路了。
事实上我并不可能见到这个第一才女，倒是意外见到了一个坐在路边哭泣的小姑娘。
穿着一身鲜亮的紫色锦服，后脑束着一根粗麻花辫子，发上的红绸带就在风中飘呀飘。我走上一步蹲在她面前，显然她感觉到面前的光被挡住了，便抬起头来看我。我发现她是一个年纪比我大的，即使眼睛哭得肿了也比我好看的美人姐姐，我看得呆了。
小姐姐也抬头看着我，一滴眼泪从眼睛中滚出来也忘了擦。
我一个没忍住，抬手帮她擦掉，问道：“你为什么哭呀？”
她眨巴着眼睛瞧我：“我磕掉了半颗牙，变丑了，没人要了……”说着又开始抽噎，渐有嚎啕之势，我这才看清她门牙残缺了半颗，但即使是这样她仍是十分漂亮的，我手忙脚乱安慰道：“别哭呀，别哭，大不了以后我娶你，你可以当我的贴身宫女。”
这话果然奏效，她立刻停止了哭泣，眼神一愣一愣地盯着我瞧。怎么瞧着，有惊吓过度的势态。我正待说贴身宫女的好处，不远处传来了呼喊声。
一声迫过一声的“琰儿”，急切呼唤的一群女子中，一位华服夫人模样的一转眼看见蹲在花丛边的我们，然后便跑过来一把抱起小美人姐姐。“琰儿，你怎么哭了？呀，牙怎么了，谁弄的？”大美人语气中满是焦急，我是有些羡慕的，在宫中呆着，我很小便知道父皇的疼爱是用来均分的，哪怕多宠爱我一点，也只是赏赐多一些，然后遭更多人的记恨。可哪怕是母妃只有我一个女儿，也从未这般对我。
正当我沉浸在别人的母女深情中时，站在大美人后的另一个美人，猛地冲过来，给了我一个猝不及防的巴掌，用力之大，我登时便倒在地上了。
廖皇后收回贵手，冷笑道：“小贱人，一定是你欺负琰儿，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姚丞的儿子也敢欺负，还真是无法无天。”
我捂着麻了的右脸，感觉痛意一寸寸蔓延开来，便连哭也忘了。但所幸听到了美人的名字，姚琰，我默念他的名字，原来并不是姐姐。
“皇姨娘，”姚琰从母亲的怀抱中挣脱开，立到我身旁，“是琰儿自己摔的，不关这个妹妹的事，你误会了她，该与她赔个不是。”
我没有抬头去看皇后的脸色，但想来不好，因为四下没人敢说话。最后大美人拉回了姚琰，姚琰挣扎到：“娘亲你不是教导琰儿做错事便要……”后面的便被捂住了，我突然得姚琰真是个好哥哥，因为素来只有皇兄如此护着我，便连最是亲厚的大姐也是在我7岁前我也未见过面。
我心下记住了这个名字，姚琰，想着父皇许诺我一个愿望——2个月前我于他的寿辰上献了一支舞，他便许了我一个愿望。我要向去父皇请婚。彼时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无端从姚琰身上得到温暖，便下定决心要把他接到宫里来，想离他近些，再近些。
后来，后来本该在佛堂诵经的母妃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淡声吩咐我自己站起来。其实我心下已有小小欢愉，并不觉有多大委屈了，宫中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已太多次。但母妃却一反平常，她微弯腰牵住了我的手，整个手都是颤抖的。
母妃说，既然站得起来，以后便不要趴在地上，要有一个公主的自觉。
我似懂非懂，而廖皇后的脸色有些发白。她开口唤道：“妹妹……”然母妃已带着我回身走了。
我在床上躺了一天，母妃亲自为我熬药，哄我入睡。待一觉醒来，便不见了廖皇后。宫人们小声议论说廖皇后以前害了禧贵人的孩子，已被打入冷宫了。
帐帘一掀，母妃略显苍白的脸探了进来，其实母妃的样貌并不比那个大美人袁佩佩差，想到这，我便有些开怀。
母妃正吹着药，一抬眼见我咧了嘴笑，眯了眯眼：“你总是笑得这么开心，小脑袋装的什么也没人知道，被人欺负了也不知恼。”我那时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不用再见到廖皇后的脸，很开心，便大度道：“没事，已经习惯了，母妃不必在意。以后她便再不能欺负我了。”
母妃垂目半晌：“原来是，已经习惯了……你也从不与我说这些，从来都不……好了，从今往后也不会在有这些事了，吃药吧。”
现在想来，那也是母妃不同于寻常母亲，爱我的方式吧。
我只是不知觉地被爱了而已。
我把一切归结于姚琰的出现，坚定的认为他是我的福星。三个月后，他成了我未来的夫婿，我很满意。
我给他缝了一个荷包，但到现在都没有送出去，上面绣了个只有半颗牙的姑娘。我想等他进宫送个他，但一连等了三年，到我已经算是懂事的年纪，这个荷包便再也送不出手了。
三年后他成了皇兄的侍读，陪读第一天，我在宵元阁门前等他出来，在激动不安中等着与他三年来的第一次见面，看到大姐跑过来塞了一个东西在他手里，他回身过去给了大姐一个很动人的笑，与平常宫中所能见到的笑不同，发自内心的开心。
是一块碧玉，看到此，我便走了，托疾在房中三日不出。期间他来过一次，被翡牙挡在门外。庸国有一个习俗，相恋的男女互赠美玉，聊表相思，我是知道的。
三日后我收拾好心情，再见他时便觉得有些不是自己了。我死命缠着皇兄，不论何时何事，只因这样便可见到他了。后来父皇准许我提前2年进学，我是第一个8岁便进学堂的公主，我却并不因此有多高兴。
他与我，私下里从未多说过一句话，倒是大姐与他其乐融融，两人平常站在一块堪称一对璧人。我一直以为他们会成为令人羡慕的一对，两情相悦，我横在中间是个障碍，便想着该撤了这个婚姻，我并不愿意做一个恶人，特别是在他面前。可事情一拖再拖，拖到大姐被指派给了马将军，我与他便隔得似乎更远了，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12岁那年第一次翻墙出宫，见到的第一个少年，笑得那么漂亮。原来是因为等到了我，而不是因为其他。可怜那时我还相信他所谓的“偶然撞见”，暗暗担心他因大姐的事与我更加疏远，以为是短短的缘分好歹让我离他近了一回，并不晓得他在宫墙下到底等了多久。
那时我看中小摊上的一块红玉，死乞白赖地向他暗示。我并不期望他能送我一块玉，只是小小地任性，反正我与他已是万万的不可能了。哪想他叫我转过身去，一块玉就戴在了我脖子上。我一直以为只是他不舍得我伤心的一份好意罢了，原来他真的将他的玉送给我了么？
现在退婚后，他又如此堪堪表白。我想，我与他，其实是场场错过叠加而成的相识吧。
可惜我再不能给他我的玉。
任是，有缘无份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