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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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香长得很像你，很像但是又完全不一样，很多人都不懂朕为什么毫不避嫌地召她为贵人，朕却认为没什么好避嫌的，你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我第一次见她并不是在画师的丹青上，而是在琴上。你知道的，她弹得一手好琴，那么吸引人。
朕第一次听她的琴声，还以为是个七尺男儿，琴声剧烈动荡，结果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柔弱女子，朕很吃惊。
不过第一眼看就知道那不是你。你们的眼睛太不一样，装着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见到我，她却是一下就从石凳上站起来，向我问好，她很聪明，也从不装傻。这或许直接导致了我们的相处模式是朋友般的，月儿，她于我是知己胜过女人。
懂我所想，忧我所虑，真正的知音。但我与她没有夫妻之实，开始我对她还有愧疚，之后却渐渐淡忘，与她相处很舒服，讲话都带着轻松，你也这样，不是吗？我想，这就是她的特殊之处吧，在这烦乱宫中，能有一安心之地。不必言语过多，便看透你所想，实在不容易。
所以，月儿，你与她熟稔更胜于朕，不应该更如她所愿，让自己活得更轻松些吗？——”
我会的，皇兄你要相信我，阿香你也要。
所以站在大殿前，我深深吸了口气，整理好心情，就该进去了。
“——我知道，接下来的这番话很残忍，但是，容不得你说不。”
宫里的一个小小贵人，自然是没有丧宴的，可笑的是我却必须在她头七都未过去的日子里，大肆举办我的十七岁生辰，因为——
大齐的三皇子来为我贺寿了。
作为我们现在这飘摇乱世中的一员，大齐以其好战之名为此添了不少力。倒真称得上是“一怒则诸侯惧，一息则天下安”。新柔算什么，也不过是倚仗其势的一棵草罢了，这点上，倒是与我们一样的。
新柔，我们原是唇亡齿寒，你何故逼我至此！
“溶月公主到。”我浅笑着，遮住种种情绪，将众人的致意接收下，回以微笑。
依皇兄的话，我招摇地从正门进。不过还特意掐着时间晚到了半刻——这样便让所有人都能对公主印象深刻了，翡牙如是对我说——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闻名天下的溶月公主是个虚有其表，傲慢无礼的家伙，然后，我就可以正儿八经地不用担心嫁娶问题了。
这是个好主意，于是我乖巧地按翡牙说的去做了。不过，我未料到的是，这半刻还实在是太短了，有人比我晚得更久。
我前脚刚进的大殿门，众人还未收回探究的目光，紧跟着礼官就尖细着嗓子叫到：“大齐三皇子到。”
众人的目光先是惊诧，后又变得愈发热烈——大约以一种胶着的状态——发狠地黏在来者身上。也难怪大家这样，毕竟见到传说与听到传说是大不一样的事情。后者用的是耳朵，前者用的却是脖子，梗长地往前伸，那是需要努力的事情。
母妃是闻名天下的妖姬，出生时天降祥瑞出现五色云彩，四岁写诗吟对逼煞大齐状元，十二岁便上战杀敌，十六岁让名妓倾晴引为知己为其守身——作为一个传说，齐国三皇子白誉他确实具备所有要素，一段短短的二十岁人生比所有普通人一辈子压缩的还要精彩。更重要的是，这个传说，他长得出乎意料的让人觉得——熟悉？！
没错，熟悉，就是这个词。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朱红衣裳黑缨冠，七尺男儿云骨扇。
执扇的手略做一顿，精巧云骨扇便啪的一响，收到手中，手指修长，倒显得那把扇子有了小巧的意味，又或者，天下第一扇就该配给这样的人。宽得过分的衣角上编着华丽的纹饰，实在让我移不开眼睛。待转眼，传说便已来到了眼前。温文而礼地笑，步子却不含糊地直踩在了我前头：“溶月公主。”
我眯了眯眼，挑剔这声音，它也很普通嘛，哪来的什么如珠似玉，清脆温柔，实在是让人失望有之。不过他什么都不说是怎么回事，还要我先给他道声好，然后作揖万福吗？实在可惜，我近日没这个心绪跟他端着张笑脸，便回了一声礼，然后静默着瞧着他，像他那般瞧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他终于反应过来周遭太安静了，攒着笑意的眼睛又弯了弯，打破僵局道：“百闻不如一见，天人之姿。”我愣了愣，不解是何意，脱口而出问：“此情此景，你不应该先道贺本宫的生辰吗？”
话一出口，便觉不妥，这样顺理成章的对话太过无礼，对于才见了一面的陌生人，更何况对方是大齐三皇子。白誉是用来讨好的，而不是诘问的。我有一瞬间的惶恐不知所措，甚至想不出合适得体的对话将先前的对话掀过去，他的下一句话就险些将我噎死过去——
“公主这是在向我撒娇？”我登时瞪大了眼瞧他，这哪跟哪呀？
然后此人嘴角噙笑无比自然地顺口道：“那么，生辰快乐——”微弯下腰那一刻，他不知礼数地眼睛仍是瞧着我，未曾垂下，我们间的距离一时拉得这样近，以至于我清楚听到那轻浅的两个字从他口中逸出，“阿月”。
放肆！
然未及我张嘴，他又倏尔折回身子，一派从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浅笑，嘴角的弧度勾得刚刚好，很好，既然我们都是无礼之徒，那么这些小小的不愉快就算是互相抵过的玩笑，便过去了。
我转步垂首走开，便算是尽了礼数。
宴会按得是国宴规制，却承的是庸国自己的宴席传统，没有等级座次严格的要求，相反是让人放松的流水宴，宾客皆是站着互相致礼，进食用餐。这也是我的主意。
此番因这贸然跑来的大齐三皇子，诸侯国里的诸位好像一下子对我这位公主格外的用起心来，赴宴的人不是一般的多，偏偏都是不速之客还不能拒之门外。
宴席的座位等级便成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于是我便无比顺理成章地向皇兄建议到，既不是正经地宴，便置办得随意些也不是不可，这样实在是让人少了很多约束。本来依着皇兄的性子，这件事大约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再有道理，拿着自个儿国家颜面开玩笑的事，皇兄定是要我死磨硬磨才会答应。
但是皇兄只沉默了一会，便开口答应了。
我很是奇怪，皇兄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他说，不管怎样，只你开心就好。
我开心？这样就好？
皇兄有事在瞒着我，很大的一件应当是对不起我的事。到底是大到怎样，才让古板一脸正经的皇兄这样迁就我？
很快原因就来了
我记不清是谁先站起来致的贺词，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敬酒，先是遥祝龙椅上座的皇兄江山平和，然后又转向我半扣白玉杯。我一一应下，除了微笑示意一时想不出别的表情来应付这样的场合。性子孤寡的下场，就是不善于各类宴席应酬。脑袋慢慢昏沉起来，我喝的酒有些过量了，虽然是翡牙特意为我一人备的蜜果酒，此时在我脑中也有了轻飘的意味了。要不然暗暗掐自己一把算了，在这种场合醉倒过去，皇兄大约会将我禁足小半生，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他这个丢人的皇妹。下一刻，一人朗朗之声便将我狠狠砸醒了——“臣想求娶溶月公主，永结齐庸之好”——
很好，非常好，我不用掐自己了，经这人这么一闹，清醒了，清醒的吓傻了。
齐三皇子，您真是艺高人胆大，玩笑开得冠冕堂皇，还开到了我的岁辰上。
不错，很不错，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比传说中的还要不靠谱。
我看着他，他亦看着我，然后众人又匀称地将目光分与我们二人。没有人注意到帝座上的人，皇兄的沉默只进行了一会儿，便被他自己打破了，其余的我都未听清，只最后几个字“如此甚好”砸得心口疼。
这么短时间内，他就做好决定了，还是，在这之前，决定就已经做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