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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九章 ...

  •   天气慢慢热起来后,坐在马车里都觉得浑身燥热不舒服。我咬了两块凉糕在嘴里,看着窗外简单的山路景色,就算是出宫了还是觉得烦闷。
      旁边响起阿香翻书的声音,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怎么了,这么不安分?”
      我嘴里塞着凉糕,囫囵道:“唔觉得日。”结果对方不愧是阿香,竟然理解了:“心静自然凉。”
      我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然后手脚麻利地松了松领口,脱掉了外衫。不想旁边传来书本落地的声音,我回过头看阿香,见她动作僵硬地捡地上的那本书,不解道:“怎么了?”而她顿了一顿,拍了拍书说:“没什么,马车有点颠簸。”
      我转了转眼,这马车走得四平八稳的,好歹承了“皇家”的名号,并没什么问题啊,更何况这还是平坦小路,待会上了山你得摔多少回啊。刚想开口,外面皓礼的声音响起来:“主子,言贵人,前面有一口清泉,如果觉得热,可以泡泡脚稍事休息,大约还有两个时辰才到崇德寺,要不先把午饭将就了。”
      听到有饭吃,我也不顾阿香了,欢快地掀帘子:“好啊好啊,我要吃烤山鸡,你快去抓一只来。”
      那厢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皓礼不胜荣幸地,被我吓得摔了马? “诶,皓礼啊,你没事吧?用得着吓成这样吗?”
      “没,没事,不知怎么回事马突然颠了一下,一时没坐稳……”他声音里的抽气声听得我直哆嗦,旁边一件衣裳兜头盖下来,阿香很正经地开口:“衣服穿好再出去。”

      我没吃到烤山鸡,本来以为翡牙带着一干侍从先上山收拾住所,我会有一段自由时间的,结果我忘了旁边还有一个阿香。
      想起阿香当时提起崇德寺的口气,“樊都香火最盛的所在,倒不知是怎样一番风景”。是了,从小待守闺中的女子,豆蔻年华刚刚开始,便被送到这样冷清的宫中,未免孤寂凄凉,我竟然颇同情地叫她一起出宫!现在看来,我才是值得同情的那个吧。很颓丧地吃着野菜,我不懂为什么我要将第二个翡牙带在身边,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主子,主子……”阿齐在旁边焦急喊道。
      我心里不痛快,连带着嘴上火气也上来了,“干什么呢?说个话也不利索。你也太不像你主子我了……了吧”我手中的东西大多掉在了地上,转过头张着嘴啃野菜的表情大约十分好笑,倚在树边的白衣少年嘴角荡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只静静地看着我,抱臂不语。
      我实在是惊吓得有些过度了,半天合不拢嘴。听见旁边皓礼跟阿齐咬耳朵:“看看你主子,最没出息的那个……”我回身甚是潇洒地给了两人一人一个爆栗子,故作从容地吩咐:“休息够了,该上路了。”甚是恼怒地拍了拍衣裳,旁边一只手递过来一只帕子。我装作没看见,它很直接地蹭到了我脸上,开始不遗余力地擦我的脸。
      我嘟囔着:“姚子幸!”
      旁边那厮却毫不在意,“怎么,野菜好吃么?”
      我一时气弱了:“不好吃……简直有够难吃的!”
      他收了帕子,很认真地对我说:“那我们去吃好吃的?”说罢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腰上一软,登徒子的手毫不客气地横在了那儿。我低呼一声,姚琰便拖着我走了。旁边是皓礼的声音:“唉,言贵人,真的不要紧,这姚大人从小与主子熟识,不是什么大事……”渐渐转小到听不见。
      我小声问道:“这样不好吧……”
      姚琰嘴角弯弯:“有什么不好,野菜不好?还是烧鸡不好?”
      我咽口水的声音代替了我的回答。

      等到我吃掉快整只山鸡的时候,才意识到姚子幸一直坐在旁边看着我吃。从抓鸡,割喉,拔毛到烤鸡,一手操办的人在旁看着我吃,自个儿却丝毫未尝鲜,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冲他示好地笑笑,姚子幸毫不介意地继续盯着我看。我腾出时间终于能将烧鸡略略放到一边,蹦出一句略为完整的话:“你不吃啊?”
      他只是微微一笑,转头拨弄着柴火。我继续啃鸡,过了良久良久,久到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对话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阿月,知道我娘怎么说你母妃的吗?”
      我终于停了下来,安静地听他讲:“我知道,我娘与宸妃娘娘不熟,但是她第一才德的名号天下皆知,我娘只见过她几次。曾对我说,宸妃娘娘一腔计较全埋在心里,别人看着是清高,她自己却是满打满的不在乎。我少时不懂,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女人,贤惠到能将自己的男人往外推——”
      他停顿了一下,转头望向我,“现在看到了你,才真正知道原来我娘看人不错,现在的你,跟宸妃娘娘倒是相像。”我觉得有东西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这样难受。
      关于母妃与父皇的相处模式,大约只有我最清楚。每每父皇的龙辇停在眉宇宫的时候,总是被母妃无声地拒绝于门外,而那时我总是在母妃旁边,或煎药,或磨墨,或读书。有几次父皇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都进了门,也只是停顿一会便消失了。我不懂,到现在为止都不懂,母妃心里在想些什么?若是不爱这个男子,缘何进宫?既是进了宫,便该晓得如何承欢座前。
      不愿承欢座前,又何必替他生下孩子?生下孩子,又何必这样忽远忽近冷淡?想到此处,我不禁觉得烦躁,语气不善道:“你懂什么?”什么都不懂,为何来评定我母妃的是是非非。世人妄加揣测,统统都没有资格!

      一声轻笑,姚琰淡淡道:“这么生气做什么?”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很失望,很失望这么多年来我是最亲近母妃的,却最不懂母妃的人。
      姚琰将水壶里的水倒在手绢上,很认真地替我擦手:“阿月,我与你说这番话,不是要讨论你母妃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关于我对你的感受。我不喜欢你将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不管什么理由,我理应陪你到最后,你不能拒绝……请你不要拒绝。”话的最末端是一个温暖的拥抱,檀香混合着他最爱的青莲香,这样熟悉。
      姚琰在我耳边这样说:“阿月,抱歉我来得这样晚……”这样珍重的语气,我忍着的眼泪一颗一颗好像怎么样也断不了,哽咽的声音听着不像自己的:“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啊?”
      怀抱越收越紧,告诉我这是真实的,不容置疑的现实,他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怎么忍心瞒住所有,你怎么忍心什么都不告诉我?”
      原来什么都知道了。
      我哭得声嘶力竭,脑袋昏昏沉沉,意识再怎么不清醒,却仍是痛。结果还是知道了,他还是知道了,外表光鲜亮丽的溶月公主,她所有的丑陋与不堪,姚子幸为什么你全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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