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九子铃

2、第 2 章

　　密密麻麻的小字挤满了蓝色的信纸，看完后我不由哭笑不得。这些都是中学生活中正常不过的小插曲，但当事人在那时候总会觉得日月无光，前途黯淡。我想这个女生一定平常就很怯弱孤僻，但成绩优良。爱情和学业的打击，以及秘密的泄露，同学的嘲笑，一定很让她消沉。至于是否真的被朋友出卖，那也难说。以她这样的性格，肯定动不动就脸红，被猜出秘密也不难。不过，为什么一星期后她没有取回她的日记呢？找回那本《中国地方志史研究汇编》，我把日记重新夹在里面，继续寻找我的论文资料。
　　
　　一个星期后的深夜，我坐在电脑前给我的论文初稿添加注释。夜晚的风略有寒意，吹得窗口上的风铃叮当作响。
　　“甲辰年初，山东临淄大批居民内迁四川，一路体衰力竭，伤病饿死者不计其数，路见白骨暴于荒野，至时只余十之一二。”
　　“岁末，大旱，饥民食白垩土，乃毙。河南灾情尤重，人吃人之说盛传。更有记载曰民间互换婴儿，宰其充饥。又以妇孺粜卖于酒肆旅舍，谓之肉人。逢客索肉腥，以其手足烹之，无一能活。”
　　我觉得有点冷，刚握起一旁的咖啡杯准备暖暖手，电话铃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
　　“还不睡？”
　　“睡着了也被你吵醒了，大姐。你还不睡，不是明天要去面试吗？”
　　“刚看完本卫斯理小说，睡不着。写得有点恐怖。”
　　“讲什么的？”
　　“讲一个女的被身首异处，认定了她的仇人，认定下辈子三十岁时要杀了他。后来某地一家医院接生出一个男婴，刚生下就会说话，把他上辈子的仇恨托人转告仇人，叫三十年后必来血恨。”
　　“典型的恐怖小说桥段，不过也的确吸引。怎么，看得怕了不敢睡觉，找我聊天？别忘了你住的建阳一栋前年也死过人哦，而且尸体就放在传达室里。”
　　“拜托，我找你想轻松一下，你还继续吓我，是人不是？”
　　“不是，半人半鬼。学历史的与死人打交道太多，阳气不足了。”
　　“哼，我怕个头啊。暨大建校这么多年，哪一栋旧楼没死过人？你别以为你住在校外就好得去哪，谁知道你住的房间里有没人吊死过。”
　　“可惜我住的楼太新，落成还没几年。对了，你听说过吗？暨大游泳池里都淹死过三个人。都是偷偷游夜泳在浅水池里淹死的。还有真茹24栋，听说几年前有个侨生把他女朋友肢解了，那个宿舍至今没人敢住。还有，图书馆旁边的47栋，听说3楼古籍室那经常见到白影晃来晃去，而门都是锁着的。”
　　“我听说的还不止这些呢，”她苦笑，“我认识一个暨大的老校友，饭堂还没建前就已经在这了。他说以前的饭堂都是蒙古包似的，暨大的前身是军医大，我们教学大楼以前就是解剖室，物理楼那边是个太平间，经常闹鬼。”
　　“老学校啊，不奇怪。”我想起物理楼后面那片荒凉的草地，大二时我还偷偷在那里抽过烟，穿过杂草走进那些靠近围墙的破旧的小平房中，里面好多奇怪的坑洞和凹处，散着严重的湿气，黑压压地看不清任何东西。却还有一两家民宅，里面开着电视，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们老师也说过，他80年代就在暨大读书了，后来一直留校当老师。据他说校园里死的还没有暨花里的多，总是有老师神经失常跳楼或者放煤气什么的。唉，暨花的楼都不旧啊，却还死过那么多人。”
　　“那是因为你老师自己住暨花，所以了解得比较详尽而已吧。”
　　“他说有一次有个家伙跳楼，就差点掉在他身上啦。”
　　“哇靠，他运气真好。说来听听。”
　　“他说大清早出门，有辆车堵在路当中，他就选了往右边走过去，刚过去就听背后啪的一声响，有个女的就躺在车的左边了。我们老师是个半痞子，说起这事半点不当回事，还说他当即拨110叫人，那女的老早没气了。”
　　“死的是哪个系的老师啊？啥时候的事？”
　　“不是老师，是附中的女学生。大概是学习压力重跳楼的，也就前几年的事，我们早点高考都可以赶上。那老师还说就是水边吧所在的那栋楼，你老在那喝酒，下次醉了可小心点别碰上什么东西。”
　　“哈，我差点还在那租了个小套间呢，搞不好就是那女学生父母隔出来的。我猜他们也不敢住那啦。就在四楼，一房一厅，房租便宜得奇怪。”
　　“你倒轻松。哎呀不行，越说越怕，不跟你聊了，可恶！”
　　挂下电话，时钟敲了三下。万籁俱寂。
　　忽然我想起那幽静的过刊室，陈旧不堪的书籍，蓝色的小纸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