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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太阳照在长丹湖上(3) ...

  •   老人拄着拐棍,望着路面,缓缓地走,慢慢地说——
      古时,一个叫着黄巢的中年汉子,召集庄稼人造反,导致中国60年内7次改朝换代。
      好多庄稼人被杀,好多耕地被荒废!
      天下太平后,国家大量移民,以开发荒地。因而,长丹湖湾的太祖紫檀及其弟弟紫茎、紫禾,被官府差人反绑双手,从江西亿湖港泰源头老家押到梁子湖畔落业。
      落业后,紫禾无出,只传有“泰禾”(泰源紫禾)地名(今天行政地图名为“太和镇”);紫檀与紫茎的后人历几十代不分家,出外劳作有专人带队,入庄有值班者迎接。当人数增到“姬家人10万,打鼓叫吃饭”的时候,后落业的邻近村庄的人妒忌,也就有了灭绝姬家从而占有姬家田地与房屋的谋划。其中,有人移用战国时惯用的里应外合手段,将女儿嫁入姬家,以利用姬家男女平等与年年换当家人的现实,进行里应外合,使阴谋得以实现。这种谋划,防不胜防。
      一日,姬府值班者,迎着了一位生客。陌生人刚刚坐定饮茶,门外进来了一位抱着小孩的少妇。七十多岁的值班的白胡子老汉,连忙起身让座。少妇见值班室内有个陌生的男人,随即转身,走了出去。少妇走了后,陌生人指责老者,曰:
      “妇孺者,安可礼遇!”
      老者辩曰:“孺者,叔也!”
      陌生人惊曰:“义也!凡义者,必忠也!”
      接着,陌生人说自己是皇帝派来的钦差,告知有人密告贵府屯兵养马,现正在大办马料,择日造反,故特来查访。
      老者解释说:我家本无马,更无外姓男丁以“屯兵”,可查知。办马料,实有此事。我家每年换当家人,本年是韩氏当家。韩氏娘家是马医世家,知刚满苞的早稻青割晒干喂马能避马瘟,亦知来年正是马匹大发瘟之年,因而,韩氏令青割了早稻,以求来年赚大钱。
      钦差说:自古以来,没有过早稻青割喂马可以避马瘟的传说与实例,没有过马瘟在先可以算定的事情;人瘟在先不可以算定,马瘟在先更是不可能算定。故此,早稻青割晒干喂马避马瘟,实属谎言。但青割的早稻,确实是用于喂马的最好饲料。所以,既然办马料属实,皇上必难于释疑,定罪抄斩满门的事,在所难免。念在贵府是仁义之家,本官明示利害,且不予设难,你们速逃生路吧!必须强调:韩氏及其娘家是在犯罪,但你们无权问罪于他们,也已经没有必要问罪于他们。钦差言毕出门,招了于近处埋伏接应的武士们返程。
      老者对于钦差所说,深信不疑。他急忙登上打鼓墩,取下鼓槌,擂危急鼓讯。片刻之后,满门人口,云集祠堂内外,听老者说明事由。
      众人明白灾难临头后,挥泪叹息,只好弃祖业而四散,临走,于祠堂门前抠一兜土带上,永存身边做纪念。于是,祠堂门前被抠出一口塘。这塘现在还在,后人给塘取名为“分伙塘”。
      当时,只有一位太公冒着生命危险,躲在大簸箕后面不走。不久,朝廷果然来了大队人马,这些人没有斩到人,也不停留,而如潮水一样很快地退去了。这位太公后来跑遍全国,找齐了跑散的亲人,记了住址,编了通信薄。
      从通信薄中可知:距老家最近的,是这长丹湖湾的祖先。
      长丹湖湾与老家一湖之隔,是正对面。长丹湖湾祖先绕山绕水绕到此地而决定在此地落业时,正值远处鸡鸣,因此号称“鸡鸣堂”。因为这落脚的处所背靠三座等高等距离台状山丘,所以,后来“鸡鸣堂”在官府那里确定了一个“三台村”的地名。 “鸡鸣堂”落业时,门前一片汪洋,水深丈余。不久,他砍许多毛竹插入水中。竹于水中不易烂,有“水浸千年竹”的说法。插竹只为积泥以供后人造田。插竹之后,他采集许多有水无泥能繁衍的蒿草以棕绳系于水面的竹枝上。另外,竹与竹亦用不易于腐烂的棕绳于水面联结成网,网绳上亦扎蒿草。经几代人的努力,就有了万亩水上绿洲。这万亩水上绿洲呈南北走向,站在高山上远望就象一条墨绿色的长带,所以,后来有个读书中举的太公给这湖取名为长丹湖。因为三台村的门前是长丹湖上唯一一个汇水湾,所以,这位太公建议把“三台村”的地名改为“长丹湖湾”,具体理由是从形象上讲“长丹湖湾”比“三台”更确切,而且范围更大,外界容易熟悉。一些年轻人同意改地名,一些老年人不同意改地名,故此,一时间两个地名并存。但是,年轻人占多数,不久,他们跑到官府改注册的地名为“长丹湖湾”。
      由于蒿草根蔸的须毛固泥沉沙作用强,每年来此的洪水的泥沙几乎全都沉积,加之年复一年的蒿草本身的枯荣更替,积腐堆垢,这万亩水面于几百年之后,便有了露泥底于阳光之下的时日。
      到了这种时候,周围的后落业的一些村庄,便开始眼红,便试图抢湖面,便打架,打不赢“鸡鸣堂”的后人就请“教士”帮忙打,请同姓同宗的人帮忙打、帮忙抢。光绪年间,范姓常抢湖。一年夏季洪水到来之前,范姓于收割湖沿下大片芝麻之时,存心留着尺高斜口桩。随后,到别村集了同姓同宗的男丁五百名下湖抢湖面。这五百人每人一把泥铲,于湖滩泥水交界处每隔丈远站一人铲泥造堤,堤内面积,据为己有。当长丹湖湾人和历代分迁的四个村庄的族人闻讯赶到时,堤已成就,范人已站在湖岸山路迎敌,领先的是特请的三名教士。教士用火弹钢鞭将“鸡鸣堂”的人赶到了陡坡之下的满是锋利芝麻桩的湖沿地面上。
      “鸡鸣堂”的人没有被芝麻桩扎伤脚。原来,嫁范村的长丹湖湾老姑娘密传“抢湖”之讯时,特别说了“尺高斜口芝麻桩”的事情, “鸡鸣堂”的人出阵前便都打了绑腿穿了油鞋。(这种鞋以质地细腻坚硬的香檀木为底,布为鞋面。这种布面是多层布密密缝合而成。鞋成之后,用桐油浸透,然后风干,平常供下雨天穿用。每家成年人都有。诸葛亮七擒孟获烧死南蛮无数短10岁寿的事件中,那南人所穿桐油浸透而晾干的衣,原理与这鞋大同小异,功效却是一样,都能防水、防箭类锐物击伤人体。)教士满以为芝麻桩起了作用,便扬着铁耙飞下陡坡杀人,但那铁耙没有耙着人,有两把耙子扎入草根深处难于回举,教士也就于瞬间被 “鸡鸣堂”的人打成肉饼。剩一教士撑耙飞回坡上,令众人向坡下喷油放火,偏偏火起风向急转,教士反而遭烈火焚化。范人大败而退。但是,“鸡鸣堂”的人不可能废堤,你人再多再狠若一字长蛇阵去泥中废堤,必被各个击破,何况眼下出过泥的凹地,已被水淹而人拢不了堤。若从堤两头开始废堤,则那不是一天两天十天半月可以完工的事情。而这期内,范人必集更多的人与 “鸡鸣堂”的人再厮杀, “鸡鸣堂”的人能顾及两处么?不能够废堤也不能够利用堤, “这堤是别人做的”是铁的事实,别说子孙后代不可以利用,连当代都难以利用。若是凭事实打官司,你“鸡鸣堂”的人已伤对方人命数条,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民不告,官不理”,当真打起官司来,范人将命案摆出, “鸡鸣堂”的人能图到好处吗?那么,这方湖面,只好让范人占有。
      数年后,范人故伎重演,又占了一方湖面。 “鸡鸣堂”的人吸取前次教训,不再与范人打架,当即派姬炎释和姬天庭两位智慧超群的年轻人飞奔百里远处的县城(即“三国”之孙权曾建都的古城),上县衙告状,请县官速即着人赶赴现场勘察并惩处范人。县官当即对 “鸡鸣堂”的人深表同情。但是,范人随后大费珠宝,收买县官。县官便取消勘察现场之计划,只于堂上审判。开庭时,范人诉说 “鸡鸣堂”的人伤范人,并推出一名呻吟老妪。老妪右掌窝着一把乌血,行至官前跪奏曰:“姬人杀吾,吾挡于掌!”言毕,放声号啕。姬天庭急忙跪奏曰:“范人伪诈,该当何罪!”官者一拍惊堂木,厉声道:“胆大奴才,何以谓诈!”姬天庭并不急于回话,只迅速行至老妪前,捉了那右掌用力一拂,复吐唾液于妪掌拂之,便见老妪掌白净,无丝毫伤痕。官者高声曰:“姬家无罪,退堂!”而就此结了案,不理湖面的事。县衙中一位推士避官面递给姬炎释一张字条。字条上告知:汝等有本姓人在本省当省长,当到省长面前上诉。
      于是,姬炎释和姬天庭,立即飞奔省城,拜见了省长。
      省长涤平并不为本家讨公道,只是说:“人家无田耕,我家田多守不住,就让一部分给人家吧!”
      之后,涤平让两位年轻人带回省长手谕:
      “望亲人继承先祖美德,吸取先祖教训,此后与邻为友不为敌,和气共存!”
      盖上省长官印于手谕,以留念。(涤平省长职的继任者是中国近代名人张之洞。)
      范人两次得手,余姓和唐姓效尤,各占去一方湖面。至此,长丹湖只剩了三千多亩湖面。
      不久,辛亥革命废帝制,又不久有“北伐”,再又不久有头届□□、二届□□,有“抗战”、“解放战争”。几十年间,战事不断,倒使“抢湖”的事情静止了。三千多亩湖面,保了下来。
      老人们于湖边小土墩的青绿色的游草上,坐了下来。治水和丹桂,都伴老人坐下。
      默坐许久后,无有后人的姬天庭面向姬炎释,平静地说:“万年荒湖,竟成粮仓,千祖之灵,足可告慰,九旬不归,原为此顾,幸哉乐哉,大去安然。但逢涤平,我还告状!”
      再沉默片刻后,姬炎释说:“谋而无为,枉伤神;为而无谋,白费力。谋而为之,知天地;为之谋之,衣食足。唯愿诸君长相宜,造化无极拒驻留!”
      姬天庭望向孙辈们,含笑道:“爹们所言,万望记牢!”言毕,起身,缓步回走。
      有《永遇乐》为证:
      老少归村,正值夕阳——红艳时刻。
      户户家家,炊烟袅袅,饭菜初香溢。
      庭前门外,清洁平坦,小椅矮桌刚设。
      有贤人,遥遥请饮,这边摆手言谢。
      家门待进,仙翁忽说:“再过十年作客!”
      乐哉儿童,高声祝愿:祝再活千月!
      融融祖孙,迟迟不入,却道寰球陡热。
      朝天望、扬指礼赞——美极锦色!
      送两位老人回屋,小丹桂蹦蹦跳跳地,往自己家中走。未满十二岁时,她便开始做工分,差不多已出工六百天。除了过年,这“出工”,几乎没隔日。一日连一日,想玩不得玩,就如猪崽子被系在深桩上,想挣脱了绳索而图自由自在,却图不得自由自在一样!今日,竟意想不到地,被安排同治水陪两个爹下湖观光,她能不高兴么?继而,听了老前辈讲的关于湖的悲壮的故事,从而,陡增了许多历史知识,她不能不欢天喜地了,走路自然是雀跃一般了。不过,因为没有读书,姬丹桂不能够如姬治水一样地理会生活中的深层次的诗情画意。回到家时,家中正开始开晚饭,小丹桂却是不觉得饿,并不是就捧了碗吃与喝,只开颜一笑,望父母说:“我还不想吃!你们吃,我给你们讲个蛮好听的故事!”
      刘珍珠望着女儿这少见的花般可爱的笑脸,也笑了。她笑问道:
      “你哪来的故事呢,从来没有听你讲过故事,你能够讲个故事?”
      姬荣华朝刘珍珠略微摆了摆手,微笑着对小丹桂说:
      “好。爷好想听你讲个故事,爷相信你能够讲成个故事!讲,讲吧!”
      “好。”小丹桂说着,收敛了笑容,脸色很快地严肃了起来。她从来没讲过故事,没有“开头”的经验。虽然听过好多故事,可别人的开头各式各样,已记不清哪样的开头“有味”。今日两个爹讲故事,他们的开头,好像差点么什,这个“开头”不能照搬。她稍微默了一会儿,便开始讲故事了。
      小丹桂讲的故事,就是这下午从两个爹那儿听得的故事。纯是“上午打油,下午卖”。这“讲”与“听”,相隔时间不长,因而如“复述”一般,很成功。
      姬荣华听过故事后,含笑而高声地望女儿说道:“好,很好!讲得很好!”
      略停,把脸侧向刘珍珠,仍含着笑,说:“么样,你对这个故事,可有感受?你也该有个反应嘛。”
      刘珍珠无声地一笑,说:“丹桂会讲故事了,我很高兴。”
      沉静片刻后,姬荣华又向妻发问道:“你再没有话了?”
      刘珍珠又是无声地一笑,说:“你的肚子肠有几道弯,我晓得!”
      姬荣华“哈哈”大笑,说:“知音,知音!真不愧为——”本要说“不愧为‘老婆’”,忽然觉得在一窝儿女面前说这话不妥,便歇了话,稍停,又说:“你不愧为儿女们的母亲!”
      稍后,姬荣华极其认真地说:“湖的演变,功不可没!”
      片刻后,姬荣华又极其认真地说:“好吧,我给我的女儿种、回赠个故事!”
      略停顿,姬荣华说:“话说民国34年……”
      姬荣华讲的,是以自己为主人翁的故事。他添油加醋地述说在姬庆元家做短工争当大师傅却被姬庆元看不起不说,反而被姬庆元姬开昂于喝酒时借机奚落作贱一番,从而,做梦就梦见自己带好多人抢租到了长丹湖,长丹湖的蒿草上长出了黄谷籽,满湖黄谷籽。长丹湖以前的承包头子姬庆元就自动地撞死在姬荣华的面前。因为是姬荣华的努力使长丹湖告别了几千年上万年的贫乏历史,曾经为保长丹湖不被抢夺而四处奔波的炎释和天庭,特意抬了贺礼向姬荣华祝贺,他们的贺礼尽是一些最古老的字,和最新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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