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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转折(2) ...


  •   当夜,治水胯上形似大半边鹅蛋的水泡破溃了,淌出黄色黏液。第三日,泡皮明显腐烂,一坨坨。治水小心翼翼地拈掉泡皮。于是,就见如其巴掌大的一块红肉,袒露在幼嫩的大胯上。平而且有光泽的红肉上,密布着许多比针尖略大的小孔。红肉渐渐变了色。
      再经七八天,“红”已失尽,也没有了光泽,那里已不平,长出一些灰白色的比好胯厚一小指头的臭东西。臭东西使这块痒,痒就搔,治水便以食指一坨一坨地抠掉了这臭东西。臭东西抠净后,只觉好舒服,伤处又是很平同好胯一样平了,也有了光泽,也是红的了,也有了小孔,这时的小孔大了,有做衣裳的针的针头大。
      再经三四天,“红”已失尽,也没有了光泽,那里已不平,长出一些灰白色的比好胯约厚一小指头的东西。治水已经明白这东西要臭要痒而使人难受最终要抠掉,他不想等到“臭”,不想等到“痒”,便一坨一坨地抠。可是,抠得不舒服。先是从上头抠起,换个位置从下头抠,还是抠得不舒服。便从中间抠,仍然不舒服。他就不再抠,只待“臭”了“痒”了再抠,以图舒服。
      这片地方,就有了“印度洋”与“喜马拉雅山”之不平,就极引人注目,就被刘珍珠注意到了。这天晚上,临睡觉时,刘珍珠于姬荣华,耳边絮絮细语:
      “你爷,治水的大胯烂得不成样子了。念在加犁哥昔日尽情帮助的情分上,你是不是帮帮他们呢?”
      姬荣华不假思索,说:“我于外界,简直是两眼一抹黑,不能够像加犁哥当年那样找同学帮忙!”
      “你就不能够脱离生产去医院问医生要药吗?你是队长,缺勤没谁知道,也没谁管得了你。再说,从‘为人民服务’讲,队长有关心群众的义务和责任。”
      “是的。明天,我去金牛医院看看。只怕人家像治你的头一样说‘试试’!”
      “科学的进步,日新月异,医疗方面应该是今非昔比,唯愿你马到功成。”
      再日下午,姬荣华有了新招——提了一百多毫升紫药水,交到姬加犁手中,一本正经的说:“把烂肉都刮下来,涂上这药水就结皮,过天把两天,皮底下又长有腐肉,揭掉浮皮再涂这药水,反复两三回就不能再揭了,让它干了自家落,落了就好了,医生是这样说的。”
      姬加犁粲然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好,多谢。”
      “这不值得谢。”姬荣华说着,走开了。
      姬治水大胯的烫伤涂数次紫药水约历10天,已经痊愈。可是,天上飞下来一整块青瓦,瓦不偏不倚,刚好满盖了在距屋五六米远处玩泥巴的姬治水的头顶,顿时,姬治水的整个头顶都渗血。(是砌匠姬从乔为加犁的屋检漏,而于屋顶抛下的瓦。)这又是“飞来横祸”。
      治水回屋,自水缸舀了一木瓢水洗血,水都红了,再换一瓢,又红了,又再换一瓢,换过数瓢后,差不多没了血,头也已洗昏,治水才歇手。几天后,治水的头顶发痒了,烂了,一坨一坨的烂肉和着头发,被抠了下来。几遍过后,满头不再有乌发。治水希望做爷的还搞药水搽,可做爷的被姬荣华安排出差10多天了没有回。做娘的依刘珍珠教的土法子,将青瓦搁火上烤蛋黄,蛋黄焦黑之后还烤,就烤出了油。待鸡蛋油冷了后,用鸭毛蘸了油搽治水的头。
      加犁回,见了治水这惨相,便埋怨道:
      “姬荣华为什么不再帮忙搞紫药水呢?你做娘的为什么不请他帮忙呢?”
      “人家是队长,忙,么样好总是麻烦他呢?”吴氏嘀咕道。
      “这是队长分内的事!”加犁粗声粗气的说。“安排社员出去做事,社员屋里出了么事他不闻不问,往后哪个愿出去呢?出去了又怎样能安心做事呢!何况,从为人民服务的角度讲,队长作为领导者,有关心群众服务群众的义务!”
      沉静片刻后,吴氏说:“在他面前,你莫说这些,要不,就会得罪人。”
      “没良心的东西!”加犁随之骂了一句,接着声色俱厉的说:“都没良心。你为什么不去买药?”
      “你做爷的又么样待水保了呢?”吴氏轻声细语。“他的大胯烂那么多日子,你给诊了没有?”
      “老子不诊!”加犁骂道,同时,一拳上了吴氏的头,再骂:“就害在你这个东西!说你不服,还咬屌!”
      吴氏一愣怔后,便将脑袋往加犁眼底送,哭着说:“你打,你打,让你打死算了……”
      加犁对眼底的脑袋陡然倍增厌意,又是两拳,再一推,吴氏就倒地上了。加犁拔脚外走,像落了魂似的无目标地到处走动,深夜才进屋。
      吴氏的头颅被加犁猛击后,昏几天。之后,常常头昏,这表明落下了“头昏”的病根。这正是前人所说“祸从口出”。
      在痛定思痛的时候,吴氏也怪姬荣华了。因为,熬蛋黄油之先,她向姬荣华请假去七里多远的卫生所买紫药水,没被批准,叫收工后去买,但中午收工后必须做饭给孩子们吃,下午收工后已经天黑,根本没时间买药水。本来要把这些真相说给加犁,只怕成了“火上加油”,致使加犁找姬荣华算帐,就不说。没想到灾难却落到了自家头上。
      姬昌怡妻尹氏得知吴氏的遭遇后,有了概念、感慨与叹惋:“这农业社的穷事,也真多,一年到头不得闲。解放前也只这多田地,一般妇女不出屋,只男人做事,也做出来了。这是么回事呢?农业社从成立到如今六七年了,除在塆下后山窝做了一口小水塘和去徐桥帮做了渠道变电站用了一点儿人工外,没做半点与当年做庄稼不相干的事情啊!”尹氏没有认识到“产量有了变化”。变化在农业社时期比解放前明显,——总产量增加了不少。作为一个从旧社会过来的识字不多的妇女,她不能够清楚这宗事。当然,出工不出力的人和浪费人力的事,也确实不少。这种情况,尹氏当然有所感知,因而,有了概念形成基础,有了叹惋根据。这是她善良正直性格的间接体现。倘或她是个爱出工不出力和不计较于浪费人力的人,那么,她就没有前及概念与叹惋了。
      这概念与叹惋,尹氏在姬荣华面前表达了出来。不管是谁,哪怕是皇帝,三岁小孩,心里有话,总是要发表的。姬荣华认为尹氏的话是对他的领导能力有疑问、不满意。他最怕人家当他的面对他表示不满意,而犹如秃头忌人家说灯一样(罩灯的玻璃是光的),间接的或不经意的相关的话他同样忌,如同秃头既忌说“灯”亦忌说“亮”,因为“亮”是“灯”的具体功用。
      至夜,枕头边,刘珍珠轻抚着姬荣华的肩膀,徐缓地说:“执事者迷,旁观者清。可以看出你心事重重,能否对我这做老婆的或者做姐姐的说说心事呢?”
      姬荣华将尹氏说的话,和盘托出,末尾,说:为大家辛苦这多年,多做几多事,多操几多心,没有多得半个工分,不被感恩,反被怨,这些,我姬荣华不在乎,在乎的是:我自以为是,其实不是。具体地说,以为自己为大家付出的努力,使大家得到了最大满足,其实,大家没得到最大满足,而是不满意。前人是有“哪个人前不说人,哪个背后无人说”的慰抚,但是,到了人家当我姬荣华的面表示不满意,就说明问题相当严重了!所以,我姬荣华最怕人家当面表示不满意。既然已经触及“问题相当严重”,就必须聚精会神的检讨自己。本来是要请你提意见,但你曾说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故此,先扪心自问了这多时间。现在,你就说说吧,我有哪些方面明显不足呢?
      刘珍珠说,我是你老婆,有话肯定会及时说。我可以建议你找个机会,与群众开个座谈会,专门征求意见,但又觉得不妥当,要是人家没有当面提意见的兴趣,只想换人,而我们却不识趣,岂不遭人笑话。故此,最好是你别老是以继续革命为理由占着位置,还是自动引退吧,让别个来当队长吧。好几年没有选举了,也许,人家心中,确实有别的人选,认为有人比你强。你这几年当组长当队长也确实辛苦了,现在,就以“生病”的方式好好的休息两三天吧,退后,要求选举吧。“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你并不完美,有不可弥补的缺陷,是完全可以肯定的。有些事情只可意会,无可言传。
      沉静片刻后,姬荣华低微着声音说:好的,就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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