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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复又桑植时(2) ...

  •   姬荣华走到古树下,欲开口喊“叫花子”,忽觉不妥;想喊“老君”,不情愿。略一思索,他对树上说:
      “一回生,两回熟。我们第三次见面了,是熟人了。既是熟人,就请你帮个忙,去塘边的大枫树上,把我主家的石磙抱到这里来!”
      树上的人听过姬荣华说的话,将鼻子哼了哼,说:“那就太便宜你了!”
      “又不是我的石磙,让它在那里睡一万年都与我无关,如何说太便宜我了呢,只能说太便宜主家了。但你该当清楚:你将石磙抱到这里来之后,主家会有重偿的!”
      “能偿几多呢?”树上的跳下来,说。“一个石磙,又值几许!”
      言毕,两个点步,到了塘边树上。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姬开昂的身形,石磙竟于禾场立稳。
      于别人为姬开昂的能耐惊异之时,姬荣华想:
      出如此大力,必然伤神短寿命。以前总是对古人的“一桃杀三壮士”的说法持怀疑态度,今日亲眼见了这位壮士所作所为,也就信了“一桃杀三壮士”。“粗心大意”当是“壮士”的普遍特点。在这么几个人面前舍生忘死而显露自己,实在不值,实在没有社会功利意义与审美意义。
      因而,姬荣华望着大力王说:
      这位壮士,据说你的真实姓名叫作“姬开昂”,是名扬四海的大力王,今日目睹了这玩石磙的把戏,心中不免慨叹:此举,真可惜了你大力王!一个石磙,又值几许呢,居然为之耗费如此大力。虽然我于这方面是门外汉,但我可以肯定地说:你这次还是留下了伤痛的,是伤了筋骨、伤了元气的。我以为:如果,你于这方面的力,或者说功夫,早年用于教广大的华夏子孙练拳脚或者提高体质,那么,意义就非同小可了。起码来说,你的徒子徒孙该是遍天下了,说不定有的已经成了抵抗日本鬼子的英雄,成了率众万千的司令。而于将来,这些更显其作用。因为使我华夏有了无数壮士与能人,以及使我华夏广大子孙的体质有了普遍提高,外国就不敢随意入侵我们华夏领土了。但不曾听说你于这方面有何造化,从而于我华夏文明史上未能留下片言只语之文字记载,委实可惜了你!
      已经伫立在场中的姬庆元说:
      你细伢莫瞎说!你当尊称这位为之开昂爹。一个爹还用得着你这个龟孙子来评头论足么?你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我们姬家开昂之雄风,不亚于周武王姬发!自古以来,大凡武功盖世之辈,都是侠肝义胆,崇尚友好与和睦,不计较个人名利得失,更不似社会上的小人为夺取他人利益而绞尽脑汁。这就是我华夏最根本的文明!
      此言,于姬开昂很受用,姬开昂张嘴仰天“哈哈”大笑,然后,望着姬庆元说:“你啦,怎么变得这样会说话了呢,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姬庆元随之也是张嘴仰天“哈哈”大笑,然后,望着姬开昂说:“过奖了,过奖了!”
      相互吹捧,可笑,可笑!姬荣华于心中说。自古以来,大凡武功盖世之辈,大都是为自家图谋天下之人。只这姬开昂,太过缺少志向,其于社会的意义,或者说人生价值,是跟图谋天下之辈无与伦比的,更别说可与周武王姬发相提并论了……
      当晚喝酒敬客后,姬开昂举杯对大师傅章葛说:
      “我只回敬你。本人平生爱夹着尾巴做人,没想到大师傅若同路之人!”
      “开昂叔的话,我等永记不忘!”姬庆元连忙接口道。他亲自为姬开昂满盅,然后,回脸望姬荣华,似笑非笑地说:“贤侄。你是不是替叔再敬爹一盅呢?”
      姬荣华想:人家独回敬别人,和说那话,你是不是想到人家有攻击我姬荣华的用意了呢?你叫我“再敬”,岂非“罚酒”、岂止是“罚酒”!再说,这人虽然是一位壮士,可说话却如骂阵妇人,心胸如同骂阵妇人,而且,其行止实际上如乞丐无异,对社会没有精神与物质方面的具体奉献,不能够为促进社会进步出力,连带徒弟当教练的风格都不具备,整个儿只有一个“我”字,是彻头彻尾的唯我者,总之,是庸人一个,顶多也只能算是一个庸人,要不,就算是一个废人。如此庸人,值得我姬荣华一个有着“半个秀才”之称的文人“再敬”么!至于你姬庆元,虽然你有钱,却毫无绅士风度,平日的表现,与流氓无异,今日凭什么与人合伙教训人呢!如此想过,也就站了起来。他一边离席,一边平静地说:
      “‘酒醉英雄汉,饭胀哈巴卿’。我是饭胎,是滴酒不沾的人。先敬出的一盅,已经太过量!”
      姬荣华离开了座位后,继续着步伐,直至走出餐厅,走向堂屋即客厅。——不再喝酒也罢,却连少见的雪白的大米饭也不愿望一眼了。其身后,有了大师傅低微的叹息声。
      听到了大师傅低微的叹息声,从而判定有了语言效果,有了与人较量的反应,有了“知己”,姬荣华也就有了慰藉。到得堂屋,姬荣华无声地一笑,那脸面上,完全是胜利者的神情。接着,他于心中说:
      “‘大人争理,小人争嘴。’‘树争一张皮,人争一口气。’我姬荣华才不在乎一顿饭呢!”
      饭后,大师傅陪姬庆元同姬开昂聊天,姬荣华则于离席之后一直不拢他们的边,他对后放碗而走出餐厅的向云说:“兄弟,我想回去一下,你陪我走一趟,与我做个伴,好不好呢?”
      “才几脚路呀,要什么伴呢,是怕鬼打死你了么?真是,就算你闭着眼走,也费不了10分钟嘛。”
      “不是别的意思。只是今夜喝了酒,不晓得过一阵会不会晕倒。你就送送我吧,给予具体关怀吧!”
      半作向云本想这就去听大力王聊天南海北的奇闻轶事和他自己云游四海的经历遭遇,既然姬荣华有困难,他也就以助人为快乐。出门后,姬荣华慢悠悠地荡。将至家门时,他停了步,对向云说:
      “现在,我的头好晕,似乎已经到了身不由己的程序,也就不能够回转。从而,今夜,我只有在自家屋里歇。那么,我那里的床铺,正好让给大力士睏。麻烦你对主家说说。你回转吧,多谢关顾!”
      向云心里说:你不想转去,就说不想转去,要么味说把床铺让给人家睏醒呢!人家睏你那狗窝一样的床铺么?主家会让贵客睏你那铺上吗?你这不是故意辱别个呀?向云朝姬荣华望一眼,转身疾步而去。
      姬荣华烧汤沐浴后,躺到老八辈子的乌黑难分的宁波床上,想着心思。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是“半个秀才”,却被一个头脑极其简单的叫花子给奚落了,这比韩信钻尻裆还要丑。因为,韩信的对方多少还有点儿体面啊!随后,他恨起姬庆元来:一个斗大的字不识几箩筐的流氓式绅士,凭什么如此过分呢?若凭家业,太可笑。因为,那原本是你姬庆元的祖人留下,而非你能耐的概括体现。你的能耐是将七石田地(石音担。七石即70亩),败得只剩下五石三斗九升了。若凭姬荣华贫寒可欺,也是太可笑。戏台上唱的两千年前的朱买臣的事,及其“覆水难收”的典故,应该很能教育你这种人!接着,他回忆着“朱买臣”,及其“覆水难收”。末了,他将自己幻化成受汉武帝赞赏,而由卖柴郎突至高官的朱买臣。他朱买臣刚刚脱贫致富,而打马游街,便遇上了曾百般为难朱买臣,最终主动离开朱买臣的那个老女人。老女人沦为卖水妇。她搁了担子,跪到马前地面磕头,求关照。他就喊随从于民家买一盆水泼到地面上,然后,对跪者说:如果你能够将这地面上的水依原收回盆内,那么,我可以关照你在我鞍前马后转悠,让你吃碗快活饭!就见跪者绝望地叫嚷“覆水难收啊”,一头撞死在马前,死的是姬庆元!随后,他看见自己组织的要承租长丹湖的一伙穷人拿了锄头、锹,如浪涛似的,涌入了长丹湖,站满了长丹湖,也就承租着了长丹湖,而将前届承租长丹湖的以姬庆元为头子的八家人家,自蒿草林里找了出来,统统赶出了长丹湖。霸着湖的几家刚刚走开,蒿草上,便长出了黄谷籽,满湖的黄谷籽,大家说这是他姬荣华努力的结果,就推举他为“湖长”;炎释和天庭特意抬了贺礼来祝贺。这贺礼尽是一些最古老的字,和最新的诗。片刻后,姬荣华似醒非醒地说:我没有能力使蒿草长出黄谷籽。说是蒿草长上出了黄谷籽,这只不过是大家一时高兴出现梦幻,现实是蒿草只能够长蒿笋与蒿粑。不过,待到冬季湖水退尽,我可以牵头分湖,以小泥堆合插竹为界,不论男女老少,每人均分两三亩……
      但是,梦醒了,眼前漆黑,姬荣华便自言自语:真是“白天做梦是白想,晚上做梦是瞎想”。昏天暗地的社会,必须面对;孤苦伶仃的人生,还得虚度。继而,他想:以前,指望这在头届廉刀锤子党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二届廉刀锤子党一路狂奔与发展,最终夺得天下,如头届廉刀锤子党一样地解救受苦受难的华夏子民。可不曾想,中途要冒出个国党与廉刀锤子党“和谈”,如今,风平浪静。当真落后的社会制度所形成的沉重枷锁,不能够被进一步粉碎,而是还得延续其生命,则我华夏民族复兴而雄踞世界之东方的指望,岂不又成了泡影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复又桑植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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