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梦(1)》鲁仲宇

21、 再图从军（2）

　　喝干酒壶后，姬荣华便含笑地伏桌上睡着了，鼾声如雷，直到第二天。
　　第二天中午，姬荣华在大吐几次之后，终于清醒了。他走向灶孔，欲掏柴灰盖了秽物。灶孔就在门的侧边，未到灶孔，却留意到门板没有闩上，他自言自语道：
　　“昨夜吃饭前，不是闩好了门的吗？”
　　一个急转身，他发现床头被翻动。
　　有《调笑令》曰：
　　混蛋，混蛋，汝八盅，他九担！钱财不比泥丸，任重岂将酒贪。贪酒，贪酒，伟业终难成就！
　　姬从稳和姬昌水得到姬荣华的钱财被盗的消息后，急忙跑到姬荣华的面前，给予安慰，然后，询问将怎样去投奔镰刀锤子军。姬荣华说不论从哪个位置进入镰刀锤子军的地盘，在两军交界的处所，日本鬼子或者国军这边，必定设有关卡。这设有关卡的事，我以前遇到过，也被卡转来了。所以，我们要想通过关卡，就必须备着好多钱打发在关卡上办事的人。有道是吃了人家的，口软；得了人家的，手软。具体地说，我扮成富豪，你们扮成抬篼夫，由你们用篼子抬我过关卡。过关卡的同时，向守关卡的军卒施舍钱财。如果不是这样，不是富豪及其随从的装扮，而是像平时一样穿得破旧，一接近关卡人家就会判定这是穷人去镰刀锤子军那边从军的。在这种情况下，你不管花费几多钱，也没哪个敢放你过那边去。现在，钱丢了，一切打算，也就成了泡沫。
　　“我们做砌匠得到的钱，可以用来做开销嘛。”姬昌水以不以为然的表情说。
　　“就是嘛，就是嘛。”姬从稳随声附和道。
　　姬荣华满脸悲伤地说：“你们俩聚集的这点儿钱能起什么作用啊，真是细伢没看见过大人的鸡东东！”
　　“照你这样说，我们去投奔镰刀锤子军的事，已经彻底地没戏哪？”姬从稳盯着姬荣华的面孔问。
　　姬荣华回答说：“确实没戏了。”
　　“没戏了，我们只有回家去了。”姬昌水望着姬从稳平声地说，话一落音，就垂头丧气地移脚把家回。
　　姬从稳也就满脸不服地低头跟着姬昌水走了。但是，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向姬荣华的姐姐姬云香报告消息了。当时，云香不在家，只张虎在家。姬从稳传递了信息就急忙回家了。人家大都是“报喜不报忧”，姬从稳知道这个，可他历来做不到这个，何况姬荣华是“三结义”之一呢，他想：姬荣华的痛苦，应该由我们大家来分担，我们大家应该来安慰。单身汉姬从稳回到家中之后，将砌砖收入拿出一半，揣在怀内，向姬荣华家中走去，要将这钱，捐助姬荣华。
　　但是，姬从稳还没有到达姬荣华的家中，却遇上了满脸悲哀的姬昌水。姬昌水说自己送钱给姬荣华，姬荣华坚决不收，而自己坚决要给。彼此正僵持不下，忽然有人来说云香得知兄弟姬荣华辛苦一冬又一春的钱被盗后，失声痛哭“我苦命的弟佬哟——”一声不转，气绝身亡。
　　姬从稳听过姬昌水说的话，顿时泪如雨下。
　　云香逝去的时候，正好有一位郎中在场。郎中说云香的亡故，大概是因为口水盖了气管。
　　于是，当即有人责怪郎中为何见死不救，郎中则说这种事无计可施。从而，争吵不休。
　　丧事中最主要的人物姬荣华的说法是：既然知道姐姐是口水盖了气管，在场的人就应该及时使姐姐伏地而略倒立，并且，将嘴撬开，是这样做了，应该有救。
　　到底云香是否属于误死呢？有好事者连忙到金牛街找算命先生李铁嘴为云香算命。算命的问过生辰性别，闭目片刻，然后，望好事者说：此人已经亡故，本来不只这个阳寿，唯因曾经迫使一位姑娘在一名男
　　子面前脱尽衣裳而短寿20岁，并且，这20年将被禁闭于第九层地狱，30年后方可投胎而当牛做马，遭人骑，
　　被人打，终生受累，终生丑身。好事者回，当众将李铁嘴的话抖了出来。姬荣华和秋红心中都有数，对视片刻，将事情一掩而过。并且，姬荣华随后说：姐姐有无那事，无凭可考，但如果我不失财则姐姐不哭也就不至于被口水闭死，她还会继续活下去，所以，希望大家不要信迷信、信算命。当然，算命先生希望仍然在世者多行善事莫作恶，动机很好，大家当引以为鉴戒。
　　姬荣华送走唯一的亲人后，不愿再在这既叫人痛苦而又令人烦恼的地方待下去。
　　不愿再在这地方待下去，何处可以存身呢？这天，姬荣华想。经过认真思考，他决定学历史上的“合纵”与“连横”的样，而就近投靠姬昌怡，既当国军，又就便劝姬昌怡的程司令莫打陈少敏，要求程司令带了国军跟镰刀锤子军齐心协力赶走日本鬼子。在他想来，国无宁日，人民才穷困与饥寒，正所谓“饥寒起盗心”，钱财才被人偷盗。赶走日本鬼子，国军与镰刀锤子军合为一家，于是，“天下为一统”。到那时，就如先生所说实行天下大同均贫富，人人有自家的田耕，有屋住，也就实现了“国泰”而 “民安”。国泰民安除了人人有自家的田耕，有屋住，还有两个重要特点，就是绝了几千年的盗根，绝了外人的侵略。有了国泰民安做基础，社稷才有可能发展为繁荣富强，而称雄于天下。
　　正欲上路，姬昌怡回来了，他说这次回了就不再走。因为，日本鬼子已经无条件投降，再打仗就纯是以镰刀锤子军为对手。上峰已经下了准备向廉刀锤子党展开全面进攻的密令。他不愿再打镰刀锤子军。他已看清了廉刀锤子党从根本上讲是为穷人的，穷人是中国的绝大多数，拥护者是绝大多数，必如姬荣华曾经所说最后坐天下的必是廉刀锤子党。“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孤立无助的国党注定要彻底失败。他既不愿得罪廉刀锤子党，更觉得自己家中也穷也必得廉刀锤子党恩惠，而一再反过来打廉刀锤子党，于良心上讲，终生要受自责。故此，他趁接受投降而国共再拟议和而内部管理松懈之际，而将新近捉获禁闭于司令部候审的八名廉刀锤子党高级干部，暗自放掉了。副官在司令面前说：“姬昌怡有放人的嫌疑！”他从耳目那里得知消息，便同副官大闹一场，借此机会搁枪不干了，也就结束了戎马生涯。
　　“没有了日本鬼子，并不等于我可以不当兵！”姬荣华未免激动地说。“你借钱给我吧，我要钱做路费，而去黄河两岸当镰刀锤子军！不！既然你已经离开程部，没了‘兄弟对阵’的可能，我要就近去投奔与你们的‘程部’为邻的陈少敏！”
　　“当镰刀锤子军，以报杀父害母之大仇，是不是？”姬昌怡说。“国军曾杀死无辜，不计其数，要报仇者，何止万千！冤冤相报何时了，天下何日得太平？是大丈夫之志者，当以国是为大！”
　　“不！”姬荣华仍然激动地说。“先生曾教我要‘先天下之忧而忧’！甫生哥曾希望我‘生为“繁荣富强我华夏”而生，死为“繁荣富强我华夏”而死’！我姬荣华当镰刀锤子军，不是或者不只是为报杀父害母之大仇，而是或者主要是为普天下的穷苦人打天下！我姬荣华要彻底铲除不公正不平等的社会现象，最终，实现我华夏的繁荣富强，从而，促成华夏民族称雄于天下！”
　　“别的大道理你不必讲，我知道的不会比你少。只说目前国共已经在议和，议和原本是为了天下太平，为了避免战争牺牲我大量优秀中华儿女。你现在坚持打天下，坚持使我大量优秀中华儿女横尸战场，这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吗？！”（姬昌怡知道战争在所难免，现在阻拦姬荣华去当兵，只是为了尽为兄的义务和责任，不让姬荣华最终横尸战场。）
　　姬荣华被说服，决心在生他而又养他至如今的千祖圣地，踏踏实实地继续生活下去。随后，他想：
　　不能从军，也就绝对不能够争当总司令与总统了。
　　当然，我姬荣华以前所想“当总司令与总统”纯属傻想。即使能从军，在姬荣华前头从军的，不论是镰刀锤子军还是国军，何止万千，先到者为君，那总司令与总统是不能够轮到我姬荣华来当的。
　　当然，这总司令与总统，迟早还是要轮到廉刀锤子党的人来当的。廉刀锤子党的人当了总统，自然会继承姬甫生的“繁荣富强我华夏”的遗志，自然会号召国民为我华夏的繁荣富强尽最大努力。
　　当然，不论是否当总司令与总统，自己永远只是社会一分子，人生之中，于关乎社稷发展的事尽心尽力，也就算是没有亏负“繁荣富强我华夏”了，于“荣华”也是名符其实了，也是没有白投一世人胎了。
　　唯愿每个炎黄子孙都取名为“荣华”；唯愿每个炎黄子孙都大讲特讲“繁荣富强我华夏”；唯愿每个炎黄子孙都争取在日常劳作中只做强者，不做弱者，实实在在地为华夏民族的繁荣富强尽最大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