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梦(1)》鲁仲宇

20、再图从军（1）

　　姬荣华请姐夫张亮帮忙将歪山墙换正了，解决了窝巢问题。
　　随后，姬荣华找到曾经的放牛好友姬昌水、姬从稳、张发云等等。在这些人面前，他首先大吐当抬篼夫而喝牛粪水的苦水，然后，具体地提出结伴外出寻求人生法门或者生活出路的建议。并且，具体地说：为了改变人生现状，前不久，我姬荣华外出转了一趟，结果是倾家荡产。这是家喻户晓的事情。但是，我要说人生学步跌倒甚至碰伤脑袋是难免的。在不怕跌倒而且反复跌倒的情况下坚持学步，我们才有今日的会走路。所以，我要说，“坚持”很有必要。我们兄弟叔侄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得有出路，无所事事苟且偷生的人生，没有意义；类似于抬篼夫喝牛粪水不如牛马的人生，委实太窝囊！
　　姬昌水说：我也是想到过不能就这样地混下去，但是，看到你的遭遇后，我就不知道我们这些小青年到底该怎样了。今日，大家既是有机会在一起，就共同谋划我们的人生吧。
　　“我的细爹张家广在国军里头当团长。他每次回家都说外面非常乱，险象环生，人失踪是常事。叫我弟兄们不要到处跑。故此，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不出外寻求什么人生法门或者生活出路。”张发云说。
　　“越是乱，我们就越不能象乌龟一样缩着头躲在屋子里荒废青春。”姬荣华说。“具体地说，我们最好还是去从军，都去投奔专门为我们穷人谋幸福的镰刀锤子军。当然，是分散走，各走各的路，免得走在一起碰到国军或者日本鬼子，而被一窝端。本来，我是已经决定了要走。只是想到我走了之后，你们还如以前一样呆在屋里不动，荒废青春太可惜。本着彼此之间的情谊，本着关怀你们的人生与前途，我才就空闲无事约你们来统一认识，坚强意志。抬篼，和作砌匠，以及种田等等事实，已经证明我们这些人在乱世中的命运是悲惨的。与其默默地面对悲惨，不如跟着镰刀锤子军轰轰烈烈地闯天下。我们只有投奔镰刀锤子军才能够正常发挥作用。从军就是为了上战场杀敌，求我华夏太平。华夏不太平，大家就不能够有效地搞生产而我华夏民族就不能够脱贫致富。先生是这样说的。杀敌的同时，难免被敌杀。即使一上战场就被敌人杀死了，勇于面对死亡的英雄气概与忘我精神，仍然可以于身后于社会发挥榜样作用和激励作用……
　　这再次努力，姬荣华依然没能够带动谁。他知道主要原因是自己的文化水平有限，不能够使他们觉醒。所以，他打算于业余时间，努力学习文化。
　　不久，广大农村的做屋季节来到了，姬荣华跟张亮一起出卖砌匠手艺去了。出卖砌匠手艺，只是为了聚集从军的路费钱。一切，为“从军”服务。
　　再次开张做砌匠，不用选日子，只选新开基的人家入场。这次是砌土砖屋。砌土砖墙虽与砌青砖墙的工序有很大的差别，条件有很大的不同，但基本原理是相通的，因而，姬荣华做第一场就得了五成工价，第二场工价升到七成。第三场是张亮揽的活，他从主家那里按人数按满价算来的钱，依原按满价给了内弟姬荣华。从此以后，姬荣华场场得满价。其实，他也自觉，努力提高技术水平，争取不让别人背后说他不够格。
　　开春后，姬昌水和姬从稳要跟着已经出师的姬荣华学砌砖。姬荣华说跟我姬荣华学，我姬荣华万分高兴。不过，我们得来一个“桃园三结义”。
　　姬昌水说：“行。”略停，又说：“从稳是晚辈，不能用‘三结义’这个说法。”
　　“么样叫‘三结义’呢？”姬从稳不解地问。
　　“肖瞎子打鼓说书时说过刘备、张飞和关羽结拜兄弟的事，你忘记啦？！”姬昌水望着姬从稳的面孔说。
　　姬从稳连忙说：“啊，啊，记起来了，记起来了！”
　　姬荣华说：“‘三结义’不一定指‘三兄弟’，结拜两兄弟外带结拜一个干儿，也是可以叫做‘三结义’的。本来，我们是同族兄弟及叔侄关系，不存在‘结拜’的必要。只是，为了明确一个意义，我才套用‘桃园三结义’的说法。”
　　姬从稳与张飞一样是个急性子，他紧跟着姬荣华的话尾子而望着姬荣华说：“你说话就爽快点儿吧，到底要么样呢？”
　　“我还是要强调‘桃园三结义’。我要你们明确地表态：假如我是刘备，有朝一日我起事，你们是不是死心塌地的跟随我呢？”
　　姬从稳和姬昌水连忙异口同声地说：“跟随，跟随！”
　　“好！”姬荣华说：“明说了：我出卖砌匠手艺，只是为了聚集从军的路费钱。一旦聚足了钱，我就去投奔镰刀锤子军。既然你们刚才响了口要服我，到时就一路动身，决不反悔！”
　　“好！”姬从稳和姬昌水又是连忙异口同声地说。
　　一冬又一春，姬荣华扎扎实实地捞了一笔钱。
　　搁刀之时，恰好是“生日”。这个晚餐，姬荣华饮酒自愉。喝过两盅酒后，他声若洪钟地说：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之喜，不只是缘于“生日”，更因为今日结算回的这么一堆钱，为我再次从军壮了胆！——这笔钱，完全可以满足我做为从军的路费！这满足路费是我姬荣华盼望已久的事情。说不定十天半月之后，我姬荣华就是威风八面的军人了！一旦成为军人，我姬荣华要充分发挥“半个秀才”的作用，先为林司令所用，趁机学习，然后也当司令。当过一些日子的司令后，必然遇上“选总统”的事儿，就竞选“总统”。就算第一次有林司令当头而我姬荣华不能够当选，二次、三次，或者四次、五次，总要轮到我姬荣华当选一次。当选“总统”后，要为家事国事天下事尽心尽力，要号召全体国民为“繁荣富强我华夏”尽最大努力！
　　一盅酒，“咕咚”一声一口吞了，并不就吃菜，而是接着说：
　　为什么要把“家事”摆在“国事、天下事”的前头呢，不是因为人类有史以来，没有哪个国君的家不比平民的家搞得好，而于事理上讲，“点灯者先得光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当然也就是普遍真理，而是因为：千家万户组成国，千国万国组成天下；自古以来，不论是谁夺江山，都是从小到大，得到打击或者翻身的，首先是一个一个的具体的家；自古以来，不论是谁创业，都是从小到大，得到利益的，首先是一个一个的具体的家！
　　随后，姬荣华为“家事”想了很多，很多，末后，居然想到了山上那个“姐”。他想到那个“姐”的时候，本不胜酒的量，三盅已恰到好处的量，四盅下了肚，再加一盅，以庆幸会。盅亮底之后，他未免激动地说：“已经得到过仙女的厚爱，而且是仙女主动，即使一上战场就被杀死了，我姬荣华今生也值得！”言毕，又再加一盅。一盅过后，忽生悲伤：么样没有人陪我姬荣华喝酒呢？要是她在这里，该是几好！她必定要给我敬酒，必定要说：“夫君即将上战场，妾与同饮一杯酒，祝前程似锦，马到功成！”对饮一盅酒之后，她还要敬酒：“四方之志大丈夫，平寇救国正当时。他日保得山河在，定有繁荣富强日。今预祝荣华兄前途无量!” 对饮之后，她又再敬酒：“今生相逢三生幸，芳心伴你更坚强；无论天涯与海角，处处你我为居家。祝我们的情谊地久天长！”古话是说“事不过三”，她敬酒三盅当然是适可而止。该我姬荣华回敬，可我姬荣华已经是心潮澎湃而无法自抑，只好说“谢谢，谢谢”而一语以掩之。她端起酒壶给我酌酒，我说“够了，够了”，她说“加点，加点”，这都是必然的事情……
　　吃过几顆花生仁，姬荣华搁下筷子，再往嘴里倒进滿盅酒，然后，对着面前碟子里的花生仁低声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想了一下，自答道：是叫，叫秋，秋红吧？对，是叫秋红！！继而，朗声道：你的皮肤——好白啊！要不是砍柴幸遇……哎，哎，前世所修，前世所修！我俩再喝一盅。言毕，他拿来一只污垢斑斑的酒盅，并不洗，只以大拇指绕盅口与内壁转了转，刮了刮，斟了酒。两盅酒，一手端一盅，举盅齐眉，相向一碰，然后，一口一盅，两盅都下了肚，随后，起身找来长绳，绳的一端，甩过大方桌上方的横梁，拉齐绳的两端，于距桌面尺高处系上酒壶。复坐定后，将酒壶轻轻一推，酒壶随之荡开，继而荡回，他连忙伸手挡出，同时高声地说“够了，够了”。壶又来时，姬荣华又高声地说：“真是情义多多，只加这一回！”就斟了一盅，复推开酒壶，另一只手的酒便往嘴里倒。壶再又来时，他再又高声地说：“有了，有了！”复又推开。正欲吃花生米，酒壶又再又回到了眼面前，他就捉了壶，对壶笑说道：
　　“那一回过后，你想过我没？要是你想——来，就公公开开地来，做我、公公开开的——老婆！我，我姬荣华，有屋，有钱了！钱，钱在枕头底，底下，都归你管，管好！我姐说，说你只细我一个月，量想你，管得了这，这笔钱！喝，喝一盅上床吧，我还，还没尝过你的味，味道！”
　　姬荣华亢奋而高声地说完，抱了酒壶，嘴对嘴地吸，吸得山响。那个“姐”，是吸过舌头的，是这样吸，也是这样响；歇过两回，也就吸过两回，末后一回，她半路上喊着叫着，过后，突然一扭身，不干了！姬荣华吸着壶嘴，同时甜蜜地想着。门缝外边，有人影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