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泯恩仇》芥子园

50、毒药之谜

　　西楼兰古城里，雪月望眼欲穿地等着杨不凡归来，近来她老是觉得很恶心。
　　“你怎么了？”“面具皇后”问，心里却早已猜出七八分。
　　“没事。”
　　“身子要紧，以后就好好养着吧？”
　　“嗯，少主回来也不会见我，我知道！”
　　“男人在没有孩子之前，都很放荡，一旦有了孩子，就会收敛的。”
　　“不，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因为我……”
　　“爱情面前，常常是残酷的。”“面具皇后”安慰道，以为雪月说的是把儿子灌醉的那件事。
　　“是啊，我就这么做的。”雪月道，虽然杨不凡不会原谅自己，但正如宫主所说，现在她怀了他的孩子，事情会不会峰回路转呢？
　　木子四人向孙云的住处而去，那儿的确是个世外桃源，到处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木兰说这个地方很适合木子养伤。
　　“可是我这个朋友脾气不太好，恐怕还得费上一番功夫才能让他答应给木子疗病。”孔昭道，喝着葫芦里的酒，却发现一路上这么喝下来，酒葫芦早就空了。
　　“糟糕，喝光了。”他倒着酒葫芦看了看，这个地方肯定不会有什么卖酒的店铺。
　　“听说隐居的人都也一些怪癖，所以这次我们要全力以赴，一定要他答应给木子治病。”木兰握着拳头信心满满道。
　　孙云不在，小茅草屋只有三四间空房，周围都种着一些花草，旁边的院子是用短短的竹子围起来的。
　　久扣柴扉，没有人回应，大家只好冒昧地闯进去，只见一条小石子路通往茅草屋的门口，路两边栽种有不知名的花草。不过却有低矮的菊花和松树，让人不禁想起靖节先生《归去来兮辞》里的“三径就荒，松菊犹存”。
　　“真是很懂生活情趣的人啊！”木兰感慨道，“小家碧玉似的风景和我们芙蓉宫可以一比。”
　　“你们是谁？”一个怒气冲冲的小童，冲出来指着这几个人问。
　　“当然是……”木兰被孔昭打断未说完的话。
　　“我们是来求医问药的。”
　　“师父不在，你们改日来吧？”小童道，准备扫客出门。
　　“那么，我们在这儿等，不知他何时回来呢？”孔昭客气地问。
　　“师父来无影，去无踪，我也不知他何时回来。”小童的话让一行人觉得他在生气，所以故意撒谎。
　　“什么？”木兰一听，怒火中天，以为小童故意敷衍他们。
　　“算了，凡事要讲究有缘才行，既然碰不到，那就算了。”木子笑道，她自己的病自己清楚。
　　一行人正垂头丧气离去，木兰恨不能把那个小童揍上一顿，解了闷气再走。
　　“白费一番功夫，居然连人也没碰到。”“千手郎君”也有点生气，木兰连忙点头附和。
　　“木子不是说了吗？凡事要讲究一个缘字，也许真的是我们无缘呢？”孔昭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笑道，没想到这次老朋友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
　　“等等！等一下……”后面有人追来，是那个小童，他跑得气喘吁吁，“几位等一下，师父叫我来请你们回去。”
　　“那么，刚才你师父在家了？”木兰问道。
　　“嗯，几位走得太快了吧？”小童道，“以前来求医问药的人遇到不少，虽然也会被拒，但是没有像你们那样，那么干脆地就离开。”
　　“我们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不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你的所谓师父。”木兰尤其生气，这算什么呢？明明刚才拒绝了他们，现在又让小童把他们请回去，是跟他们闹着玩的吗？
　　“师父就是这样，我也不清楚。”小童耸起肩膀笑道。
　　“来这儿求医的人患上的都不是一般的小病，你师父有时不给人治病，也是能谅解的。”孔昭替小童解围道。
　　“就算是江湖郎中，也懂得悬壶济世的道理，有这么好的医术，却不给人治病，算哪门子郎中？”木兰气呼呼地大骂孙云。
　　“哟，这个小女子脾气真是火一般暴躁。”孙云从路口那边慢慢走来。
　　“难道我说错了吗？”木兰依旧不依不饶，任凭木子怎么劝也来不及。
　　“凡事有缘才能办成，古人不是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吗？既然上天都觉得没缘，那么我们一味地强求也是于事无补。”孙云笑道。
　　“你……”木兰这一次被“千手郎君”捂住嘴。
　　“我的小姑奶奶，人家好歹是神医，咱们先让他给木子看了病，到时你再怎么骂他，我也不管你。”
　　木兰一想，“千手郎君“说的的确有道理，毕竟惹火人家，吃亏的可是木子。
　　大家算是见识有小孙思邈之称的孙云的怪脾气。孔昭心里明白孙云之所以给木子治病，完全不是看在他的面子，而是木子的那句话，凡事讲究有缘。
　　“这个神医还真是奇怪，希望他能把木子的病治好，万一不行的话，我就一把火烧了他的屋子。”木兰实在看不惯孙云的待客之道。
　　“先静下心来等着，听过三生石的故事吗？据说是一个叫圆观的和尚和书生之间的事……”
　　“原来三生石的典故不是指夫妻之间的前世、今生、来世，而是指好朋友，不过这是至情之人才能有所遇的吧？像我们这些人肯定是不行的啦！”木兰笑道，却想起木莲师姐跟她提过的三生石，据说杨不凡的母亲——“面具皇后”手中就有一块三生石，虽然名为三生石，可大家根本不是冲着那块石头所蕴含的典故去的，而是为了玄茗玉，为了提高自己的武功而去的。
　　“怎么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呢？”“千手郎君”两眼炯炯地盯着木兰，不知发生何事。
　　“刚才嫌我吵，现在我不说话，又说我怪，和你们这些人相处真难。”木兰叹道，把头转向一边笑了。想到木子和他们相处得很好，便觉得只要她高兴那就好。
　　屋子里，只有木子和孙云，他给木子把了脉，叹一口气道：“这个病的话，我……”
　　“算了，我知道这病不可能治好，但是求你不要告诉外面的那些人。”
　　“要我撒谎吗？”孙云笑道，“我可从不对病人家属撒谎的，万一没有多少日子，让彼此有个心理准备，才会更加珍惜剩下的时间，而且等到那一天真的来临时，也不会慌得束手无策。”
　　“神医不仅医术好，连说话也是一流。”
　　“称不上神医，不然就不会治不好你的病；不过，你后面的那句话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你们面前撒嘴皮功夫一样。”
　　“哪里？晚辈并不敢这么说？”木子急忙低头道歉，刚才只是一时的口快，并没有贬低孙云的意思。不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逞了这么久的嘴皮子功夫，是该拿点真本事出来才行，”孙云对木子笑道，“你以前中过一次很严重的毒，那毒虽然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来治，不过，也有副作用啊，这可是加快你肺痨的一大原因。”
　　“嗯，的确是中过一次很严重的毒，差点丢了性命。”木子点头，她突然想起自己中毒时大家怀疑的下毒人之中，也包括面前的这个人。上次问了杜秋娘，她说不是自己下的，那么只剩下“冷老大”和孙云。
　　“这种毒配置方法及其繁琐，一般的人是没有可能配成功的，据我所知，能够拥有这般能力的世间只有几个人而已。”孙云面不改色地端坐在木子面前，这让木子怪不好意思的。
　　“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剩下的俩个人是同门师兄妹，其中一个据说被金人杀了，那么……”
　　木子大吃一惊，孙云不是隐居于此吗？怎么对外界的事如此熟悉，难道他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隐居并不代表和外界隔绝，有时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也是必须的。至少能够清楚来求医的人数变化。”孙云笑道。
　　“嗯，那人我认识，也问过她，她说不是自己下的。”
　　“如果我说自己没有下过毒，你相信吗？”孙云问道，眼睛非常认真地盯着木子看。
　　“当然——相信，大夫是救死扶伤的，怎么会下毒呢？”木子低头道，心里却不好受。
　　“那么还有一人，这个人当年偷了师父的这个毒药秘方，是时候该向他讨个说法。”
　　“什么？”木子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难道他准备抛弃这个隐居快活似神仙的日子，决定出山了吗？
　　“我要去把药方讨回来，然后毁掉它，这种东西，留在世上只会害人。”孙云笑道。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木子问，如果双方真的对峙起来 ，冷文念和冷一枫他们一定会帮衬着师父。
　　“就像你说的，我手中只会有解□□，不能有害人的毒药，所以不会伤害无辜，这可是大夫的第一大准则。”孙云起身，喊了小童牵来马儿。
　　门外的三人等得心急火燎，孙云笑道：“万事讲求一个缘字，所以恕我无能为力。”
　　三人像是听到一个晴天霹雳，连神药子孙云也束手无策，那木子的病岂不是回天乏术。
　　“你这个神医，连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也比不上！”木兰气咻咻骂道，当初是冲着“千手郎君”的那句话才对他如此客气，如今他却让大家失去希望，这会儿也没什么好顾忌了。
　　“随你怎么说好了，我还有事！”孙云跨上马儿，待到木兰反应过来，只见一片马蹄扬起的黄沙在飞舞。
　　“这个人……”木兰瞪大眼珠子望着那越来越小的背影。
　　“他也并不是完全隐居的，现在他要去做的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木子笑道，“我打算回芙蓉宫看姥姥，似乎很久没回去。”
　　四人在此分到扬镳，木子和木兰回芙蓉宫，“千手郎君”回东楼兰古城，孔昭是四处为家的人，这下子又开始云游四海的日子了。
　　李秋燕听说所有发生的事，唏嘘不已，大女儿好不容易一家子团聚，结果冷无双死了，女儿受不了刺激疯了；木子千辛万苦找到双胞胎姐姐，结果也死了；木莲本是去找回木子，结果死在异地。如今这个芙蓉宫，只剩下她这个老太婆和木子。
　　“姥姥，你……”
　　“没事，受过打击的人还怕这么点打击吗？”李飞燕道，心里却在暗暗作痛：为什么让自己的晚辈受苦，偏偏让自己这个老太婆承担失去亲人的痛苦？
　　墙壁上挂着的李淑君的画像被李秋燕取下来，收起来了，这辈子这些思念只能带到坟墓里，没能在来生之年弥补自己的过失，李秋燕十分懊恼。
　　话说杨不凡回到西楼兰古城，“面具皇后”带着“十二星月”和两个黑衣人奋战。
　　杨不凡的及时归来，对“面具皇后”来说可谓帮了一大忙，首先起了振奋士气的作用，这是作战时最关键的，正如古人所说的一鼓作气势如虎。
　　黑衣人又准备像前次那样逃跑，杨不凡当然一马当先拦住去路，这次他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师父，你先走！”黑衣人的其中一个说，“大概意识到寡不敌众！”
　　“不行，把徒弟留在这儿，为师的先跑可不是我的作风。”师父笑道，准备和徒弟共存亡。
　　“我有办法逃的，你先走！”徒弟倒是很厚道。
　　师父似乎有点犹豫，没想到徒弟把师父推到门外，瞬间关上大门。
　　“果然是个好徒弟啊，这么孝顺！”“面具皇后”笑道，挥手让“十二星月”上前抓住他。
　　“小心！”杨不凡还来不及说出口，领先的几个人已经倒下。他从背后给了那黑衣人一击，黑衣人瞬间昏倒。
　　“原来是他，”杨不凡大吃一惊，黑衣人正是吴俊，那个和他交几次手的小毒物，难怪十二星月会立刻扑倒，“那么，刚才那个逃跑的是‘冷老大’。”
　　“我倒没想到这些年自己苦苦找寻的凶手竟然是他！”“面具皇后”有种既高兴又悲哀的感觉，自己虽然怀疑到他，可是却没把他当做头号怀疑对象。
　　杨不凡愣住，这下子他遇到大麻烦，如何面对冷文念等人。
　　雪月没有参与作战，这是“面具皇后”的特别关照，因为她目前可是身怀六甲的人。
　　地牢里，“面具皇后”正在审讯吴俊。
　　“你师父来的目的是为了三生石，真是好笑，江湖上传闻里面有玄茗玉，你们就相信了吗？”
　　“难道不是这样吗？”吴俊笑道，“听说‘面具皇后’一向以心狠手辣闻名遐迩，今日一见，倒没传说中的那样可怕！”
　　“轻视抓住你的敌人，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吗？”“面具皇后”冷笑地看着吴俊，眼神犀利而又无情，那里面含有十八年积淀的怨恨。
　　“当然知道，你是在生气吗？为了十八年前的事？”
　　“闭嘴！”“面具皇后”给了吴俊一个响当当的巴掌，“算是给你热身！”她看了一眼旁边执鞭的仆人，那人点了点头，上前挥动像蛇一般飞舞的绳索。
　　地牢门口，还能听见鞭子打在吴俊身上的声响。杨不凡叹了口气，要是让母亲抓到“冷老大”本人或是他的其他徒弟，甚至是他的儿子，只怕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待遇。
　　雪月躲在地牢角落听到鞭子挥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像是打在自己身上。
　　入夜，天黑得出奇，没有月亮的晚上，总是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情。一个黑衣人跳过围墙，打开地牢里的钥匙，蹑手蹑脚地走进地牢里。
　　“宫主下手也太狠了，你还走得动吗？”
　　“恐怕不行也得行，落在你们宫主手里，只有死路一条。”吴俊忍痛道，“你自己小心点！”
　　“嗯，快走吧！”黑衣人催吴俊道。
　　“果然是有奸细！”杨不凡打开地牢的大门，身边的“十二星月”全在，只有雪月不在。
　　雪月也不再隐瞒，扯掉面纱。
　　“看来是逃不了了，”吴俊笑道，“放了雪月，要找就找我一个人。”
　　“雪月，为什么？”芽月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她，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女伴居然是背叛宫主的人。
　　“对不起，他是我哥哥！”这句话让所有人大吃一惊，那么雪月是“冷老大”故意送到“面具皇后”身边的细作。
　　“真是兄妹情深啊！”“面具皇后”笑道，冷冷地脸庞就像她一直戴着的那个面具。
　　杨不凡能理解这种心情，当初冷无双出事时，冷一枫必定誓死保护她，井上四郎不也是因为保护木子而丢掉性命的吗？
　　“宫主，我……”雪月喃喃而语，满脸羞愧。
　　“你的小命，我会留着！”“面具皇后”笑道，“但是你哥哥的话……”
　　“早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可是你真是懦弱，为什么只把仇恨洒在我们兄妹身上，我们可不是杀你丈夫的罪魁祸首。”吴俊笑道，鄙视的眼神简直激怒了“面具皇后”。
　　“宫主，不用听他多说，杀了他！”“十二星月”齐声道，大有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气势。
　　“好，我就留着你的小命，让你看看我是如何血洗前耻的。”“面具皇后”从地牢里走出来，对其中一个人吩咐一句话。
　　雪月被带走了，杨不凡没有拦住，只觉得一股莫名的伤心缠绕心头。雪月暗暗想到：如果今日是木子被“面具皇后“抓住，杨不凡一定和母亲翻脸。可是换了另外一个人，结局却迥然不同。
　　“为什么留着她？”那个把雪月带走的女仆问“面具皇后”，毕竟雪月背叛了她。
　　“因为她肚里怀的是我的孙子，我能杀死其他人，可不能手刃自己的孙子。”
　　杨不凡躲在暗处全听到了，原来自己惹下的祸如此之大。
　　“你走吧！”杨不凡解开雪月的绳索，“你哥哥我会另想办法。”
　　“可是……”
　　“就算你现在不会死，将来能保证自己会活着吗？”杨不凡知道“面具皇后”的脾性，一旦雪月生下孩子，雪月一定必死无疑。
　　“那个……”
　　“为什么还不走？”
　　“我向你坦白一件事！”雪月低头道，“木子中的毒是我下的。”
　　“宫主吩咐的吗？”杨不凡问，心里像是被插了一把钢刀。
　　“真是什么也瞒不住你，可是她也是想你回到她的身边，所以……”
　　“毒是你哥哥从‘冷老大’那儿得来的？这样就说得通了。”杨不凡从前和冷文念等人找出三个人，木子亲口排除杜秋娘，孙云当然不会，这样子“冷老大”虽然没有在场证据，不过和他有关系的人就说不定。
　　“那么你还放我走吗？”雪月问，似乎做好被杨不凡掐死或杀死的准备，受了他莫大的恩惠，向他亲口吐露心里的话，实在是一件快事，虽然结果会很危险。
　　“木子的毒已经解除，你走吧！”杨不凡道。
　　雪月却笑道：“你还真傻！”
　　黑夜里，雪月长叹一声而去，心里却在想：也许我永远比不上木子，甚至你的心里一点位置也没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