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千里寻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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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孟舟偎在殷素素怀中，气息微弱，额角生汗，殷素素用衣袖轻轻拭净孟舟唇边血迹，见唤不醒她，只好贴着她的脸庞，但觉触感冰凉，冷汗不断，又摸她掌心发热，四肢冰冷，心中惶急殊甚。
那马夫见出了大事，手下马鞭挥动不停，想起殷素素飞上车时的如霜神色，不知怎么，他就心底一寒，手下更不敢怠慢。马儿四蹄腾起，在官道上飞驰，午未相交的时候，刚好赶回了城里。殷素素自忖那帮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但眼下孟舟病危，已无诱敌的余裕，在奔波下去，就会耽误治病良机，她忖度那些人中有不少正派人士，不敢在城中胡来，这便给了她们一时喘息之机。
殷素素背着蒋孟舟跳下马车，但感背上之人轻飘飘的，完全不似一个成年人应有的重量，轻得好像随时随地就能消失一般。回想起这三个月来孟舟定时服药，调养内息，每次内伤发作却是一次强过一次，她虽每每陪伴在侧，却毫无应解之策，好不容易伤情有些许好转，如今却突遭恶手，除非有华佗再世，扁鹊复生，方有生机。想到这里，心中酸楚，眼泪不禁扑簌而落。
水镜师太正在院中晒草药，见殷素素双目通红的负着徒儿急冲冲的冲进来，吃了一惊，移目望去，见孟舟脸如金纸，全无血色，立刻扔下手中草药，快步赶到孟舟身前，搭上腕脉，过了片刻沉声道：“你把舟儿抱进我的房里去，苏铁，你去外面挂上牌子，今天下午医馆暂闭。”
殷素素依言行事，轻轻地把蒋孟舟放到床上，又见水镜师太取出一个小盒，弹开来看有数十枚大小粗细不一的金针，在朴质的木盒里闪烁着金光。“把门窗关好，苏铁他们若是有事，你先拦住。”殷素素听她吩咐关好门窗，立在门侧，便见水镜师太点穴、取针、施针，手法极快，过了两盏茶功夫，她招手叫殷素素过去，询问徒儿伤重缘由，殷素素一五一十地说了，水镜师太锁眉不语。
过了半晌，沉吟道：“依你所言，那人应是伤了孟舟的云门穴，致使她手太阴肺经受损，加之内伤未愈，真气郁积，塞于丹田，内外伤堪重。为作今计，我已用金针封住了她身上要穴，抑制真气乱窜，但最多也就只能支持十五天。”
殷素素失声道：“十五天？”
“是的，十五天，只能比这少，不能更多了。现下已是深秋，天气一日寒过一日，对肺伤极为不利。万幸她肺经所受之伤不重，只要这些天好好调理，终能转好。我最担心的是她体内的真气，我本以为用金针刺穴的古法可以疏导真气，可现在看来仍是无用，而且愈发严重，已经不能再拖了。”
殷素素蹙眉道：“我是想等孟舟的身体好一些了，请爹爹来救的，可谁知爹爹突然失了踪。”
“令尊之名响彻江南，习武之人无不敬仰，只是这体内道真气非同一般，仅凭令尊一人之力，唉……恐怕亦是棘手。”
殷素素闻言胸口一滞，心慢慢沉了下来，反倒比先前冷静，她静静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那人，心想：左右我是要跟你一辈子的了，十五天也好，十五个时辰也好，你活多久，我便陪你多久。
水镜师太看她脸上现出奇异神色，心里一惊，道：“没有时间等令尊了，事到如今，只有一个法子。少林派是天下武学之首，中原武林的正宗，门下高手无数，咱们去求，也许还有救。”
殷素素听后大喜过望，忙道：“那我这就去准备。”
“嗯，若能在城门关闭之前出门，那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事不宜迟，我跟你一起准备。”
“这一路穿州过省，并不轻松，医馆这里也需要有人坐镇，我看您不如留在这里。”
水镜师太微笑道：“你是担心我年老力衰，好罢，不去就不去，免得拖累你们。我这里有些药，等你收拾好后来我这里取。”
殷素素看了看孟舟，便离去收拾行李。水镜师太又替孟舟把了把脉，心里惋惜，她原本是想带徒儿上武当山求救的，张三丰是一代武林奇人，其风貌修养，可说是冠绝武林，武当山也比少室山的路途近。可一想到徒儿提到武当派的不自然神色，又说与武当有隙，她只好舍近求远，转向少林了。
“但愿佛祖保佑，你们这一路能平安无事。”
在外面忙碌的殷素素不会想到之所以去少林而不是去武当实则与自己有莫大关联，她准备好衣服盘缠，回房里取了伤药，便带着孟舟乘车北上。
一路北行，马不停蹄，这一日到了霍山，已离河南不远。殷素素临去之时向水镜师太细细问了药食禁忌，一路上细心服侍，蒋孟舟却是一直昏迷不醒，身体时而烫人，如遭焚烤，时而冰凉，如坠冰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悠悠转醒。
最先入眼的是一顶白色帷帐，她眨了眨眼，终于想起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有人要对素素不利她奋力一击的过程，至于她是怎么被救走、被医治，却是一点也想不起了。待神智清明了些，她偏过头去，看见殷素素正坐在床边，低头拨弄着火盆。她轻轻一笑，欲要起身，才发觉浑身上下酸痛无力，胸间烦闷欲呕，丹田有如火焚。
殷素素听见动静，忙回过身来，见她醒了，又惊又喜，急说道：“你先好好躺着，要什么我帮你拿。”
蒋孟舟微微一笑：“我又不是废人，总要活动下身子。”她一开口，才知自己声音如此沙哑，像是咳了好多天似的。“我睡了多久了，这里是哪里？”
殷素素见她执意要起，便拿枕头垫好，掖了掖被角，说道：“这里是客栈，你睡了整整两天。先前我带你回了医馆，师父用金针封住了你身上穴道，抑制你体内真气，说是少林派能救你，叫我务必在十五天内带你赶到少林。”
蒋孟舟奇道：“为何是十五天？”
“金针封穴，最多是十五天。时候一到……”殷素素说到这里，忽然抿唇不语，脸现凄然之色，顿了顿道：“你别担心，咱们还有十三天的时间，来得及的。”
蒋孟舟苦笑一声，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数字。殷素素看她憔悴模样，不愿再给她增添烦忧，遂问道：“你有没有饿，或是渴了，我这就叫人去备。”
蒋孟舟搂过殷素素肩膀，将下巴轻轻放在素素肩上，闻着她身上的药香味，眯眼笑了起来，“没有，张开眼睛能看见你在身边就够了。”她握着素素的肩头觉得有些咯手，想起刚才看见的削瘦背影，知道这两日素素照料自己亦是身心交瘁，心中疼惜，吻了吻素素的脖颈，一路向上吻到耳垂，在她耳边轻喃道：“辛苦你了。”
殷素素先是一僵，接着是左边身子又麻又痒，象征性的推了蒋孟舟一下，有些结巴道：“你、你怎么又跟我说谢谢……大、大白天的，你、你身体还没好……”
蒋孟舟轻笑：“是啊，我身体还没好，所以连换衣服都要劳烦你，不过我怎么觉得里面凉飕飕的呢？”
殷素素低下头嘟哝道：“我是怕你不舒服才脱得，又不是有什么歪心思，你可还病着呢。”
“你若是对我动了什么‘歪心思’，我可是乐意的很。”
殷素素推了蒋孟舟一把，嗔道：“嘴上又说这些没羞没臊的话了。”她一抬头，看见蒋孟舟鼻下正缓缓流出两行鼻血，笑道：“只怕动歪心思的另有别人。”
蒋孟舟顺着她的目光在鼻上一抹，怔了怔，“我还奇怪怎么鼻子痒痒的呢，原来是流鼻血了，唉，定是你生得太美貌了。”
殷素素这回连耳根都热的发烫了，站起身来边向外走边说：“我去叫人打些水来，你好洗漱吃点东西。”
蒋孟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右手缓缓抬起，捂住了心口，脸上的轻松神情立时被痛苦所取代。
殷素素回来时见蒋孟舟的衣襟上、被单上都染上了鲜血，忙取出手帕帮她擦拭，“流鼻血而已，怎么流了这么多？”
“嗯，是我低估你的美貌程度了。”
殷素素几乎被她气得跳脚：“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能说笑！”随后送水的小二见到这情景更是吃了大惊，蒋孟舟的鼻血从衣上留到地上，换了两大盆清水洗鼻子才洗尽。
殷素素嘱咐小二煎了一碗汤药，看着蒋孟舟服下，稍稍安心，又瞥见蒋孟舟白色中衣的领口、袖口沾满了鲜血，悄悄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忽然感觉腰间被人搂住，“别哭了，只是流鼻血而已，喝完药就好多了，等我们到少林就没事了。”
殷素素闻言，心中酸楚更甚，回身抱住蒋孟舟，呜咽道：“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快说，你不会有事的，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蒋孟舟并不答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殷素素的背，望向书台铜镜里那个消瘦憔悴的自己，目光里尽是一片萧索。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千里寻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