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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终风且暴 ...

  •   眼见四周目光都一齐落在到自己身上,身旁近的甚至拔出兵器,刀枪剑戟一致围向中间,殷素素发一声笑,施施然站了起来,看向台上发出诘问的东海渔叟:“前辈所为何来,已经示之,难道前辈能报仇,旁人就报不得么?王盘山岛上的事已经闹得天下皆知,倘若金毛狮王尚存昔日一点恩义,也不会坏了扬刀大会,断送我天鹰教几名好手的性命。天下人都知道金毛狮王跟我天鹰教结下了梁子,我今日来此,为的是什么,这还用问吗?”
      她生就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现下重提旧事,在场不少人都想到屠龙刀被谢逊夺去的缘由来,当下由人推己,心想:若是我在天下人面前折了场子,失了威风,门下损失一批干将,就算是结义兄弟也不能轻易算了。何况魔教人诡秘难测,罔顾道义,更不会罢了,这小姑娘的一番说辞,的确在情在理。
      东海渔叟冷笑一声道:“话虽如此,殷姑娘可不要忘了,今日群雄毕至,可不单单是为了谢逊而来。天鹰教教主原属明教,如今虽是远辟一方,开山立派,可近年来天鹰教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大家伙儿瞧得还不够清楚吗?便是另立门派,但行事作风仍不脱邪气,又与明教有什么两样了?你以为说两句话就能轻易揭过此事,可真是托大了。”他转过头看向铁坚,笑着说:“方才铁少侠说要身先士卒,不妨就拿这魔教妖女当做祭旗。”
      白观主和李若冲对视一眼,均想你这人手底下恐怕还不如人家小姑娘干净,若要除魔卫道,你东海渔叟也躲不了。白观主上前道:“臧先生这话说得有些过了,我们今日是为谢逊而来,在场众位的亲友被姓谢的魔头所杀,我们找他报仇是天经地义,但天鹰教与武林正道结下的的仇恨又要另当别论。倘是我们今日围殴一个小姑娘,传出去又有何颜面立足?”
      “白观主莫不是在江西山洞里呆久了,连分辨是非的能力都丧失了。那谢逊是明教护教法王,这小妖女是天鹰教教主之女,明教和天鹰教都是魔教,为何双手沾满鲜血的谢逊就杀得,小妖女就杀不得?”
      白观主心底一阵冷笑,心想白某若是与你这等残害无辜、劫掠百姓的海上巨盗为伍,那才是不辨是非。他正要反驳,东海渔叟又道:“白观主,若你今日纵容这妖女平安离去,无异于放虎归山,纵蛟入海,你这么做,对得起被魔教残害的师弟一家吗?”
      白观主想不到这人能言善辩,竟扯到师弟这上,想起师弟死时的惨状,白观主沉默不语。周围的几个首领被东海渔叟这一通说,反对之意也大大减弱。
      殷素素与蒋孟舟对看一眼,两人见对方步步紧逼,杀意已现,深知今日绝难善了。殷素素暗扣腰间软剑,眼睛扫向四周,默默盘算如何能在最短时间里脱身。突听蒋孟舟在她耳边轻嘱道:“这里有数十个帮会门派,不会在短时间里只听几人号令,一齐动手,未必会全力对付我们,真动起手来我先缠住他们,你伺机逃走。”
      这时就听铁坚道:“臧先生说的不错,常言道除恶务须除尽,今日放走这两人,只怕往后又要生出不少事端。飞鹤门门下弟子听令,立刻擒住天鹰教的两个魔头!”他一声令下,便见有一十六人从东南西北不同方向提刀冲向殷蒋二人。有些门派首领向下发了号令,门下子弟纷纷抽出兵刃,慢慢合拢上来,离她们近的反而只是用兵器指着,不断后退,渐渐将她们包围。
      殷素素听蒋孟舟所言,霎时红了眼眶,低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以为你内伤难愈,便想拼命助我脱围,这样就能死得其所、心安理得了吗,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你敢这么做,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
      蒋孟舟冲她无奈一笑,“你总是这么聪明,这一回,你能不能听我一次,嗯?”她静静看向殷素素,突然身子向左一跨,左手探向身旁一个矮道士的胸口,将他急拽过来,左腿扫他下盘,趁他身子不稳之际,右手隙机抢过矮道士手中长剑,左臂一振,将那矮道士平平稳稳的送回同门所站之处。蒋孟舟长剑向下一划,剑光在雾霭沉沉中显得格外刺眼。“你们不是要打吗,那就让我见见所谓名门正派的手段。”
      众人见她骤起发招,场中顿时大乱。只见短戟、长枪、单刀、长剑四般武器向蒋孟舟齐攻而来,这四人服饰各异,招式各异,或猛或柔,或疾或和,但出招方位无一不指向人体要害,实是险恶之至。殷素素见此心中担忧炽盛,但她也被两人缠住,走脱不开,忙叫道:“小心!”
      突见白光一闪,蒋孟舟挽了个剑花,那四人只觉一道柔劲从武器上传来,手中武器像是被什么粘住了一般,四人武器同时脱手,他们来不及惊呼,又见蒋孟舟在空中连划了三剑,这四样武器又落回他们手中,但却是使戟的拿着刀,使刀的拿着枪,使枪的拿着剑,使剑的拿着戟。四人相顾骇然,心知魔教中人果然是非同小可,无怪乎与中原武林纷争不断的闹了数百年,这人身手着实了得。
      却不知蒋孟舟有意在群雄面前显摆武功,好教一些胆小怕事和立场不坚的知难而退,为素素能顺利逃出多几分胜算。她百忙中看了殷素素一眼,让她放心,殷素素见她无恙,稍稍安心,又突然看她嘴唇微动,好像在说什么,当此危情,却是无暇顾及了。
      其实蒋孟舟并非想说什么,她方才运气内功,牵动内伤发作,身子忽冷忽热,牙齿忍不住的打颤。但她知道,这事若教素素察觉,只会更让素素心绪难安,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便只这么看了一眼,一个少妇挺着一把匕首向她杀来,那少妇身形飘忽,出手极快,一招未尽一招又至,蒋孟舟剑尖微抖,刺她手腕,那少妇眼见剑到,猛地将匕首掷出,蒋孟舟一剑荡开飞至而来的匕首,随即点上少妇手臂上的曲池穴,令对方不能再使力。这时又有两个孪生大汉围上蒋孟舟。
      耳听得身边哀嚎不绝,蒋孟舟瞥了殷素素一眼,见殷素素软剑抖动,身边敌手无不中招,胸、臂、腰、腹各有或轻或重的伤口,一连人被她刺中,倒在地上。此刻她虽处上风,敌人却如潮水般连连不绝涌将上来,在场众人皆知,时刻一久,殷蒋二人终露败迹,是以攻势慢慢变缓,只待二人气力耗尽,一举拿下。
      眼看己方已团团围住那两人,却奈何不得对方半分,虽说时候一长,终能拿下,但终究要损失不少人,李若冲双眉一轩,掌拍腰间刀鞘,提刀纵身而来,口中喝道:“五行刀李若冲,且来会会你这魔教妖女!”
      殷素素只感一道疾风逼近耳畔,一柄青光森冷的鬼头刀自李若冲手中平递过来,殷素素斜身一躲,软剑上挑,刀剑在空中相交,火光四起,周围人被刀锋剑气所挡,不由得退了几步。殷素素在侧身之时瞥见东海渔叟的阴冷笑容,心中怒气更盛:“我二人如今这局面全是由你这老东西一手造成,今次若能逃出生天,第一个便要找你算账。”
      她心思微动之际,李若冲已然寻着了她招式缝隙,一刀猛斫直劈,殷素素见他刀势沉猛,不敢托大,急忙兜转身子,堪堪避过刀锋。李若冲一招得势,再不迟缓,一招招将五行刀施展开来。
      这套刀法蕴含五行变化相生相克之意,共有“木子诀”“火字诀”“土字诀”“金字诀”“水字诀”,殷素素见他一上来气势逼人,刀锋罩住自己上身六处要穴,招招猛烈,刀锋所过之处,隐然带起了一股热气。心想:“他这门功夫既然叫五行刀,那我不妨用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来应对。”当即剑招一改,意势绵绵,剑气森森,剑意真如流水般无孔不入,李若冲果然渐渐处于下风。
      这时东海渔叟开口叫道:“李掌门何必对这妖女手下容情,心存怜悯之意,为了天下苍生,老朽今日不得不来助拳。”说着,纵身而来。
      李若冲额角出汗,心下气急,想自己一介掌门之尊,竟打发不了一个小姑娘,若是与姓臧的二人合力,固然能打败殷素素,但从今以后,‘五行刀李若冲’这六个字只怕不足一提。何况东海渔叟的为人向为他所不喜,自己怎能与之联手?他心思急转,刀势陡变,由攻转守,右手挥舞鬼头刀,将自己周身封得铁桶也似。这在外人看来是他劣势已显,却不知殷素素立感一股无形压力袭来,立时学他转换剑招,由柔转厉,剑尖疾点,只听得嗡然声久响不绝。
      东海渔叟这时已迫近场心,只见他来势迅捷,在空中转了半转,竟绕过李若冲向一旁的蒋孟舟击去。蒋孟舟心里微惊,这时围攻她的人已换成一老一少,这一老一少感到背后疾风忽至,急跳出圈,蒋孟舟正要举剑来挡,忽然有一股灼热之气从丹田涌上,胸口如遭巨焚,东海渔叟在她肩头上一拍,一阵阴寒之气传入肺腑,内伤外力夹迫之下,蒋孟舟长剑拄地,单膝跪下,喷出一大口鲜血,全都落在了东海渔叟的脸上、衣上。
      与此同时,李若冲刀尖下划,涩然道:“殷姑娘,是我输了。“
      东海渔叟似是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站在蒋孟舟身旁,嘲笑道:“我本来对李掌门抱了很大的希望呢,可惜啊可惜,看来这麻烦还得要我解决。”他慢悠悠的在原地踱步,突然间猝起发难,枯瘦的五指猛然探向殷素素。
      李若冲虽是正派掌门,但在与殷素素比试过后,见她能在三十多招里破了自己的五行刀,半是惭愧半是佩服,此时见东海渔叟趁机下毒手,想到东海渔叟在海上称雄多年,这么一个柔弱少女恐非敌手,他心中颇为不忍,但双方一正一邪,他不能出手相救,不由得缓缓闭上了眼。
      突听得一声惨叫,声音凄厉低沉,近在耳边,似是东海渔叟的声音,他睁开眼一看,半喜半惊。
      只见一柄长剑穿透东海渔叟的右手手心,鲜血淋漓见骨,透出来的部分足有半柄剑长。原来是蒋孟舟见他突然对殷素素不利,想自己已受那老贼掌下之苦,素素一番剧斗后,未必能是那老贼的对手,于是运尽全身的力气,使上弹指神通,以长剑作暗器,在长剑上曲指一弹,长剑倏地弹出,却是后发先至。她此时气力不及往日,至多能使出三四成功力,但这三四成足以使这‘暗器’胜过箭弩十倍,东海渔叟只觉耳畔风响,一把长剑已穿掌刺来。
      殷素素趁众人惊愕之际,飞身到蒋孟舟身边,揽住她腰,提气向江边飞去。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去追,但一座小木桥只容得三四人通过,一时间无人统领,大家都挤在桥边,谁也过不得。好不容易追上,殷素素正将蒋孟舟放进了来时所乘的马车中,有的人眼见心细,见蒋孟舟受伤,先冲向马车。殷素素软剑振动,正御来敌,看有人已靠近马车,立时拔下发簪,掷向马臀,马儿吃痛,前蹄上跃,急急冲了出去,撞倒了不少人。
      殷素素这时已经是秀发散乱,汗湿重衣,见围拢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忙从怀里一掏,叫道:“看暗器!”众人见她击伤十几个人后仍能打败五行刀掌门,不敢小觑,连忙挥舞兵器护住要害,却见一块物事飞来,殷素素身子猛地后退,有人大呼道:“不好,上当了!”但终究是慢了一慢,殷素素此时已飞身到马车上,再难追到了。众人低头去看,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殷素素扔的不过是一个脂粉盒子。

      众人垂头丧气的回到水波山,各自照料伤员。过了一会儿,高台上的沈万全大手一挥,朗声道:“各位,今日这局面大家也都看到了,纵使我们同心协力,仍是教那两个魔教贼子逃脱了,还损伤了我们二十几个弟兄,可想而知,魔教中还有多少不为我们熟知的高手。除魔卫道向来不是什么易为之事,相信大家深知这一点,依敝人所见,须要大家寻求强援,方可有必胜之机。而这强援,想必大家心里已有几分猜测,当今武林中以少林派为最,少林建寺数百年来一直被奉为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所以敝人认为,要找强援,第一个便是少林。”
      他说完,底下喧闹了好一阵,有人问道:“沈门主,虽说少林寺是武林第一大派,可出家人讲究五蕴清净,而且歼灭魔教可是大事,只怕不是那么轻易答应的罢。”
      “这位兄台问得好,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空见大师?”
      李若冲道:“空见大师是少林四大神僧之首,佛法弘远,声彻四海,只可惜数年前突然在洛阳暴毙,实是武林一大憾事。”
      “不错,传闻空间大师似为崆峒派的七伤拳所伤,但崆峒派矢口否认,这件事线索极少,最后成了解不了的悬案。可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两件事,第一件,便是崆峒派的镇山绝技七伤拳的拳谱早已被人盗去,第二件,是有人曾见过一个满头黄发的威武大汉在空见大师暴毙处的客栈出现过。”
      他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却已叫全场豪杰耸动不已,空见大师这件谜案大家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凶手居然是今日大会的主角——金毛狮王。
      群雄纷纷低声议论,铁坚却慢慢走向坐在树下休息的东海渔叟,淡淡的问:“臧先生,手上的伤,好点的了吗?”
      东海渔叟狞笑道:“下次见到这两个人,不断手断脚难消我今日之恨。“
      铁坚左右看了看,周围人都被沈万全的话引得一阵骚动,谁也没往这个角落瞟上一眼。他低声道:“师父原先说好要将此事交给我和沈先生主持,你跑来做什么,好好的一场大会,被那两个人搅成什么样子!”
      “我本来就是想看看你和沈万全唱戏的,谁知道天鹰教的人也混了进来。成大师安排下这些事,还不就是为了鼓动武林正道和伪君子们一同消灭明教,咱们这么费力气的将金毛狮王和各门派对立起来,天鹰教的人白白上门,岂能不利用呢?今天这些门派都跟天鹰教结下梁子,今后想要脱身就难了,正好可以为我们所用,成为劈向明教的第一把利剑。”他说到这里,面向北方,低声道:“只要把他们引到少林寺去,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接下来的,就看成大师的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终风且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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