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梦好GL》青阿芒

57、两情相悦

　　一刻钟之前，蒋孟舟忧心自己直言坦白后，素素会作何举动，她既想坦诚爱意，博得一个机会，不再像昨夜般担忧素素就此一去不回，再也不得相见，又怕吐出自己的病情后素素会因她性命之虞而委于身前，哪知素素心意竟是于己有情。然而欣喜过后，念起自己生途未知，前路迷茫，心中又涌上一股悲凉。大悲大喜之下，抑制不住，终于哭了出来。
　　过了半刻，蒋孟舟止住哭声，“我、我真不知道……我以为你不会……你、你……”
　　殷素素听她说话语无伦次，言不达意，知道自己向她吐露心声对她来说是于自感伤情之外的意外之喜，不由嘴角含笑，将头慢慢移到蒋孟舟的颈边，双手圈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越是这样，就越证明我在你心里的地位重要，我……我很高兴……”
　　蒋孟舟搂住了素素，喜道：“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
　　殷素素圈紧了蒋孟舟的腰，幽幽叹道：“我以前对你怎样，我心里有数，你气我对你无情，那是我应得，我不怪你。以后你想行侠仗义也好，隐于市井也好，我都随你，你不喜欢的，我也会改，只盼……只盼……”说到后来，已是声若细蚊，低不可闻。
　　“只盼我心同你心。”蒋孟舟微微一笑，心想平日里素素连举刀杀人都是毫不眨眼，方才宣誓之时亦是利落凛然，但一到这时，终究是有了妙龄少女的羞赧。“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迁就，但不能失去自我。我爱的是原原本本的你，而不是你刻意讨好我变成的样子，你不必委屈自己讨好我。”
　　这个“爱”字传到殷素素耳里，当真是身轻如飘，似踏云端。自相识之初，她便在心中给蒋孟舟扣了个“讨厌鬼“的称号，及后两人一路历经风雨，携手相持，方至此刻，终是苦尽甘来，尝到了两心相印的甜蜜滋味。过了半晌，殷素素抿嘴笑道：“瞧我，也跟你一样糊涂啦，跪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起来。”
　　“从此世上多了一对糊涂鬼，少了两个形单影只的孤单鬼，那也好得很。”
　　殷素素嗔了她一眼，道：“你就会瞎说，一张嘴油滑无比，没半分正经样子，果然生意场上的人没几个是老实的。”
　　蒋孟舟笑道：“那你是喜欢我老实呢，还是喜欢我不老实？”
　　殷素素万料不到她有此一问，忙低下头去，只见红晕染上白凝如玉似的脖颈，在淡淡月光的映射之下，格外娇艳。
　　蒋孟舟瞧得心神荡漾，却换上了一副正经神色，扶正殷素素的身子，举起左手，对月宣誓道：“我蒋孟舟，从今往后无论生老病死、贫贱富贵，都对殷素素一心一意，不离不弃，爱她，护她，尊重她，直至离开人世那一天。若有违背，便叫我内伤立时发作……”一语未毕，突感嘴上一阵温软，殷素素伸出右手捂住她嘴，摇了摇头，眼中含忧道：“发誓就发誓，不要你的伤来说，我一听这个便害怕。”
　　蒋孟舟握住了素素的手，冲她一笑，心中却颇感怅然。两人相扶着站立起来，只是跪得久了，双腿又酸又麻，几欲跌倒，两人对此狼狈情形，相视一笑，但觉四目相对之中蕴含了无限缠绵情意。
　　蒋孟舟挨到长凳上坐下，长舒了一口气，就听殷素素问道：“你这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因我而起？”
　　“不是的，你别自责，跟你没关系的。是我练功出了岔子，要练成这功夫须得找到高手打通全身经脉，只要经脉一通，那便无碍。”
　　殷素素喜道：“事不宜迟，我立刻修书一封，咱们去天鹰教找我爹，他定能帮得了你的。”
　　“这事不能操之过急，要先等我的拳伤好了之后再行，否则我身上元气未复，承受不住外来的浑厚内力，亦会有性命之忧。何况，唉，何况这打通经脉一事风险不小，不仅对我，对施救之人亦是如此，如果求助殷教主，我……”
　　殷素素知道她未敢说出口的是“我怕你同时失去两个重要之人”，心绪顿觉黯然，便开玩笑道：“你这还没过门，就先关心起岳丈来了。”
　　蒋孟舟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你同我处得久了，竟也会开玩笑了。”
　　殷素素幽幽一叹道：“若不是我，或许你还好好的，没有遇见我，你就不会被卷进这些江湖是非之中，屡次危及性命，没有遇见我，你也不会为了救我而受谢逊那一拳……也许根本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蒋孟舟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楚楚动姿，忙安慰道：“我都说了跟你没关系的，别傻了，如果不是受了谢前辈那一记拳，我不会受伤伤了肺经是真，但同样的，也就不会被封丹田，从而多了活命的机会，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那一拳才是。”
　　“你该谢的是你自己，”殷素素道，“若不是你对我至诚至真，见我有难奋不顾身，为我挡去了一招，焉能如此？我……我有什么好，值得你为我忘却性命，我杀过不少多人，手上沾满了鲜血，你心肠却那么软，这世上比我好的人有千千万，你为何单独挑上我？”
　　“这个嘛——我也不知，”蒋孟舟偏头故作深思的答道：“只是看你第一眼时便有一种似曾相识、一见如故的感觉，可惜你却对我冷冰冰。”
　　“还不是你表现得像是一个纨绔浪子，我、我才……呀，难道那时，你便已经……已经……”
　　“是啊，可是你殷大小姐对我瞧也不爱瞧上一眼，我只好厚着脸皮跟你了。”
　　“哼，我就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着你那时的所作所为，我以为你是为了屠龙刀才对我好，那时得知屠龙刀下落的就只有我，你处处示好，无非是为了此刀，这一路上你势必会护我周全，武功非凡的打手不要白不要，我才答应同你上路的。哪知你……”
　　“哪知我求的是人而不是刀。”蒋孟舟笑道：“不过若不是当时与你交过手，今天还不太容易认你出来呢。”
　　“我还奇怪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原来竟是因为我的武功。”
　　“你擒住那个胖子用的是你家传的鹰抓功，在仙人渡与你交手的那一晚你曾对我使过，连我也要避其锋锐，后来你脚踢阮绪的连环三脚是我拿住你后你用以脱身的。不过就算没有这些，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认出你的。”
　　殷素素听她如此说，心下甚甜，又听蒋孟舟道：“可是后来在九江你为何抛下我直接走了，我当初可是找了你好久，失落了好一阵子。”
　　“我有等的，只不过等了一会你不出来，我那时若待你太好，你岂不是要尾巴翘天上去啦，而且我又急着回教办事解毒，才不再等的。”
　　蒋孟舟失笑道：“尾巴？我哪儿有尾巴啊，又不是小狗。”
　　“你有时向我讨好，眼睛亮晶晶的，那得意的样子，就差一条尾巴在后面晃了。”
　　“好啊，你说我是小狗，那你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说着，拥了殷素素入怀，烛光摇曳之下，将殷素素的半边脸照得清丽无方，蒋孟舟心中一荡，慢慢低下头去，在殷素素的额前轻轻一吻，“这是晚安吻，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房罢。”她心中所想，无非是二人虽已心意相通，但在外人眼中，殷素素仍是未出阁的少女，一言一行，都要谨慎注意，不能叫人留了话柄。其实殷素素在众多江湖人心中，名声本已不堪，她自己倒不在意他人作何想，但却不舍得别人有一句非议而伤到了素素。
　　殷素素察觉到她的靠近，双手抓紧了蒋孟舟的衣襟，微闭上了眼，不料蒋孟舟只是在额上轻吻了一下，心里微感失落，待听到后面那句话，垂下眼帘，淡淡道：“不用，你早点歇着，我这就回去。”说罢，起身离座，蒋孟舟痴痴地看她离去，竟觉似烟似雾，看不真切。
　　第二日一早，蒋孟舟赶去店铺买了两套衣服，一套自己换上，另一套给素素换上，昨日她们赶到县里时天色已黑，来不及置换身上的沾满血迹的污衣，她特意起了个早，趁殷素素洗漱出门之前买好，刚一踏进客栈的门口，就见殷无福在堂中平静的说道：“我不是为救令妹而出手剿匪，未得小姐允许，这份礼断不敢受。”
　　他身旁还站了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十多岁的少女，正是蒋孟舟和殷素素在吊桥上救的那人，就见那少女伸手脆生生地道：“这是娘从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恩人伯伯就收下吧，另外两个是给恩人哥哥的。”
　　蒋孟舟听到这里也学着殷素素的样子眉毛微挑，心中好笑：“这两个‘恩人哥哥’实则是‘恩人姐姐’，不知道说出来后小妹妹会是什么表情。”
　　殷无福看着那少女手中的平安符，心中百感交集，他一生之中杀过无数人，偶尔也救过几个，但如面前少女般纯朴执意报恩的就她一个，他一生被人仇视、憎恶得多了，像今日般被视作“恩人”“好人”的极是罕见。
　　“前辈就收下罢，这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蒋老板，这……好罢。”
　　“恩人哥哥，你把这个带给另一个哥哥。”
　　蒋孟舟笑着接下，道：“我知道了，你以后也要小心，要乖乖听话，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好了好了，别让爹娘久等了，咱们快点走罢。”那年轻男子颇是不耐烦的催促道。
　　蒋孟舟对那少女微笑，任她被兄长牵走。殷无福在一旁看着，暗暗皱眉，寻思：“这蒋老板看起来年轻俊美，可总是带有一种病态的羸弱之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可是昨天我与之对掌，看其掌法精奇多变，但内里平平，不似白龟寿所言般武功高强，却是何故？”
　　“这里的事情已毕，小人也要告辞回天鹰教复命了，还请蒋老板替小人向小姐说一声。”
　　“前辈这便走了吗？”
　　“是的，我一早已去了衙门，做好了问讯，就省得小姐操心了。”
　　“我知你们一向不喜官府，这一趟真是为难前辈了。不过在前辈走之前，我还有一事想问前辈。”
　　“蒋老板但说无妨。”
　　“这个……听素素说前辈在天鹰教资历颇深，想来与殷家相处的时日不短，所以我想问一问你们小姐平日里有什么消遣，对什么比较偏爱。”
　　殷无福久经历练，听了她的话并不吃惊，直言道：“我家小姐自幼秉承家学，不但武艺不俗，于四书五经，琴棋书画，烹饪女工皆是样样精通，要说消遣，随意一样都是，便是一般的大家闺秀，也未必能画出胜得过小姐的画，作出妙得过小姐的诗。”
　　蒋孟舟一边细听，心里一边干笑，她画过画，不过比起古人讲究的意蕴留白，她更熟悉现代主义的那一套，她也学人过诗，不过那是西班牙文和英文的，根本拿不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