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梦好GL》青阿芒

49、生难死易

　　蒋孟舟跟着师父进了卧房，甫一进门，水镜师太就反身搭上蒋孟舟的脉，蒋孟舟见师父眉间紧锁，神情肃穆，私下暗自诧异：难道这内伤竟比我想得还要严重么？
　　过了好一会儿，水镜师太松开了手，又按在蒋孟舟的灵台穴运功试探，半晌后，水镜师太长叹一声，语带萧索的说道：“你被人打伤了肺经，但胜在你内力深厚，对方又没使出全力，所以这伤并不难治，用药慢慢调理，总会见成效的，只是……”说着又是连连叹息，不住摇头。
　　一知痊愈有望，蒋孟舟自是开心，又见师父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好奇问道：“只是什么？”
　　“说起来都要怪我，当初阻止你连武也不致造成今日这等局面……你可知你体内已经聚集了浑厚内力，这内力既能帮你，也能害你！浑厚内力聚在丹田中久不宣泄，你武功练得越高，真气也就越聚越多，终有一天会反噬其主。刚才殷姑娘说你因受伤不能用内功，实则这次受伤是救了你的命，否则你在不知情下与人激斗，耗散真气过多，终不免内力散尽，功毁人亡。”
　　“难道说……”蒋孟舟越闻越惊，只觉手脚冰凉，胸口如遭重击，心里空荡荡地，没个着落，“难道说我每次与人交手后丹田剧痛是因为……”
　　水镜师太摇了摇头，道：“你体内有一阴一阳两股真气，想来是你所学武功过杂而不能将两种内力融合。这就像是练功时行岔了真气，只要慢慢聚拢调息，就不会有大碍。最最紧要的，是想办法打通你全身经脉，冲开丹田所聚真气，只是这一个法子需要武功卓高之人方能成事，而且行功途中亦是凶险万分，若是施功者内力不够，反被你内力所伤，轻则内伤，重则丧命。依我所知，当今武林中能有这等修为能够救你的，莫属武当张真人了。”
　　蒋孟舟动了动嘴唇，哑声苦笑道：“弟子与武当发生了些不快，有怨在先，我想……他们泰半不肯救我。”
　　水镜师太听得此言，心中酸楚，轻叹道：“少林派是名门正宗，掌门人修为虽不及张真人，但门下高手众多，且佛家人慈悲为怀，咱们去求他，少林派总不会袖手不管。”
　　“我帮素素时，都大锦就对我不满，及后素素出手让都大锦在同门面前面上无光，加上我逼问少林僧……唉，难说都大锦不会将我也一起恨上。”蒋孟舟一动心思，便知此计多半无望，哑着声音说道：“弟子也与少林有些矛盾……”
　　水镜师太一惊失色，沉声怒道：“少林武当都是久誉江湖的门派，你与他们生怨，为何在信中不与我说？临行前我对你千叮万嘱不要轻易涉足江湖中事，你为何就是不听？”
　　只听扑通一声，蒋孟舟双膝下沉跪在地上，一字一顿地道：“师父，您的话我从不敢忘。我承认，我当初因为一时好奇而管了闲事，但后来发生的一切都不在我预料之内，对我来说，为了保护所珍贵之人，即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绝不后悔。”
　　“你……我不过是气你不听我的劝告，你跪下做什么？”水镜师太忍住心中悲痛，拥孟舟入怀，放柔了声音道：“罢了罢了，武当少林不行，还有别的门派，咱们挨个儿去求。”
　　“师父……”蒋孟舟一时哽咽，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这才发觉，原来在安庆的这几年，她们师徒二人都已在不知不觉中将对方当做了亲人相待，这六年自己一味认为的缺失的亲情，原来一直在自己身边。“您知道的，那些门派无论是正是邪，也断不会甘冒散功损命的奇险去救一个毫不相干之人。”
　　“他们不肯救，师父救。”水镜师太爱怜地轻抚蒋孟舟的头，无限心酸，慈声说道：“我后半生孤苦无依，亲人一个个地相继离世，到了晚年才遇到你这一个弟子，师父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若是连自己的徒弟都救不了，那才真是枉读了这些年的医书。师父功力不深，不能用内功帮你打通全身经脉，但总会找到别的法子。你还年轻，还会有很长的路要走，师父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
　　“师父，我想问您一件事。”蒋孟舟伏在水镜师太的怀中，哽咽道：“倘若我从此不练武功，不牵动内力，就算我体内的真气冲散不开，是不是还会有性命之虞？”
　　水镜师太拍蒋孟舟后背的左手倏地一停，蒋孟舟已明其意，她抬起头来，冲水镜师太微微一笑，眼中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下来，“师父，我求您一件事，我的伤势真情如何这件事别告诉其他人好吗？”
　　水镜师太替蒋孟舟拭去脸上泪水，心感恻然，柔声道：“那你二师父呢，也不能告诉吗？”
　　“这……”蒋孟舟略微迟疑了一下，缓声道：“二师父那里，等他回来，我会亲自跟他说的，但是旁的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希望师父您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尤其是……不要告诉外面那位殷姑娘。”
　　水镜师太虽不明为何，但还是尊重了徒弟的这个心愿，轻轻地点了点头。
　　师徒接着又说了些体己话，以斜分别旧情，待到蒋孟舟出门时，已是残阳斜照，晚霞如火。她向园中望去，只见一个清丽少女向她这边快步走来，“你的伤到底怎样……眼睛怎么红了，你刚才哭过了？是不是内伤很严重？”
　　见蒋孟舟摇头，殷素素追问道：“那是你师父说你了？”
　　“不是。”蒋孟舟故作轻松的一笑，“只不过是我第一次出这么久的远门，想念师父了才哭的。我的伤没大碍，以后好好调理就行，你放宽心好了。”
　　“真的？”殷素素看蒋孟舟双目红肿，神情凄楚，半信半疑地问道。
　　“我几时骗过你？”蒋孟舟的声音有些喑哑，当她看见殷素素时不由心绪纷乱，更加黯然，心中凄然想到：“以前我曾暗自发誓要守护她一生，保她平安无忧，但到最后终究还是要食言了。我满心期翼着素素有一天能对我动心，可到头来，我们还是要退回到最初的位置。”
　　“你没事就好，我还怕……还怕你有什么事……”殷素素俏脸微红，低声说道。
　　“有师父在，我能有什么事。”
　　蒋孟舟毫无感情的语气不禁让殷素素一怔。以往孟舟对她说话一向是温和的，甚至带有宠溺，怎么竟和师父见完面出来后，看到自己在等她竟毫不惊喜，就连说话都如此平静。心头突然一震：“难道是因我对她太过冷落，常对她发脾气而令她心灰意冷了吗？”一想到此节，殷素素只觉茫然无措，心口就像被堵了一块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蒋孟舟揉了揉太阳穴，略有疲惫的道：“我有些累了，没别的事，就先回房休息去了。”说完，便迈着踯躅步履转身离开。
　　殷素素静静望着蒋孟舟的憔悴身影渐渐融入如血的残阳中，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以前在书上看过的“青衫落拓”这四个字来，心中顿觉怅然神伤，难以自制。

作者有话说

　　好久之前就埋下的伏笔不知还有没有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