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兮落》曲色

9、第 9 章

　　“卖包子。”
　　“冰糖葫芦。姑娘，来一串冰糖葫芦吧。”
　　“烧饼，热腾腾的烧饼。”
　　这几日,天气比较阴沉，整天不见阳光。走在街边，小贩们争相叫唤招揽顾客的声音连绵不断。此声刚落，彼声又响，好不热闹。街的两旁，五步一个卖糖葫芦，十步一个卖玉簪银器之类饰品的小摊。两旁的当铺，茶铺，布庄，客栈有些冷清，进进出出的人寥寥无几。小厮们站在店铺门口，扯着嗓子，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秋风吹过，飘来几片梧桐叶。天气更加阴沉了，黑压压的一片。小贩们望了望天边，不再叫唤。各自收了货物，朝四面八方散去。一阵功夫，街上只剩下几个人行色匆匆地走着。
　　“小姐，要下雨了。”
　　拂柳踢了踢脚下的一片梧桐叶，回头，对我说道。
　　叶子落了，秋天来了，秋雨也来了。世间万物一切都有自己的规律。无法抑止。我对她笑笑，也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你等等。我去店铺买把伞来。”
　　我点头。转眼，拂柳消失在街的对面。

　　等了很久，不见拂柳回来。欲去找她，又担心她回来时遇不上我，到处乱跑。于是，只好乖乖站在那儿，等她回来。
　　一阵秋雨一阵凉。秋风夹带着雨丝无情地吹打在行人的身上，地上的梧桐叶和街旁的青砖红墙。一会儿，地上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
　　街两旁店铺的主人吆喝道“姑娘，进来避避雨吧。”
　　我感激地朝主人笑笑，仍站在那儿。
　　雨丝纷飞，似有情，似无情，总把一片风流吹散去。风中的雨，雨中的风，相互交织着，笼罩着这茫茫的大地。被风卷起的纸屑在空中旋转了180度后，沉沉落下。随即，又被卷起，开始新的征途。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不知何处是归程，何处才是落脚点。
　　“傻瓜！”
　　谁在骂我！处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穷乡僻壤，谁会认识我。我甩甩头，傻瓜一定不是在骂我。
　　“兮落，你真是个笨蛋！”
　　谁，谁在骂我。我茫然的朝四周望望。
　　“是我，兮落。”
　　身后，云轻穿着一身白色长衫，手拿着一把墨绿色的伞。伞遮住我。而他的大半个身子露在伞外，长长的头发和衣衫已淋湿了。他脸上微有些怒意，眼神里流露出的确是关心。
　　骂我傻，你自己还不是。我脸上扯出一抹微笑，伸手握住那把伞，往他那边移了移。
　　他望着我，我望着他，静静的。伞的下面，两个人，两个世界；两个人，一个世界。
　　“你怎么来了？”我问他。
　　“你让我不放心。”他微微笑了笑，简而言之的答道。
　　不放心？我茫然的望着他，他不放心什么？
　　他长叹一口气，不再说话，静静的陪我站在雨中。遮雨的伞不知不觉中偏向了我。
　　我皱了皱眉，握住伞，朝他走近了些。
　　“小姐，公子”拂柳焦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们两个不要推来推去了。来，先到客栈避避雨，换套干净的衣服。”
　　我们对看一眼，相视而笑。这世界上傻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这场秋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天后，天气渐渐转晴。
　　抬头望向天空，一行成人型的大雁从屋顶飞过。我追随它们的影子，直至消失。
　　“兮落，你有什么打算？”云轻站在我身旁，靠着窗户，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不知道。近来，一直很盲目的穿梭于大街小巷，奔走于茫茫人海中。对于要去哪，剩下的日子要怎么过，我真的很茫然。
　　“跟我回王府，好吗？”云轻询问道。
　　我摇摇头。不想再介入一个大家庭的生活，无论身份是小姐还是丫鬟，都无可避免的会卷入各种各样的矛盾中。现在的我，只想活的单单纯纯，简简单单。
　　“你还是忘不了他？”
　　他，二少爷吗？二少爷，我怎能忘记他呢。相依五年，爱恋五年，即使再绝情的人也无法很快的把自己爱过的人从脑海中抹去吧，何况他并没做错什么，这叫我怎么忘记呢。只是，在离开秦府时，我早已死了这份心，我要把这份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的底处，让它尽量只占据小小的一点位置。
　　“他已成为过去了。”我在纸上写道。
　　“真的。”他回过头，很认真的望着我。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半晌后，他一本正经的说，“你头发乱了。”
　　哦，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一定又是风把我的头发吹乱了。我慌乱地向后退了退。
　　“别动，我来帮你。”他挡住我的去路，拉住我的手道。
　　“啊！云轻，你又在勾引纯真少女。”忽然，从门外闪进一男一女。
　　“谁说的！她是我未来的妻子。”云轻拉我的手丝毫没放松，半认真半玩笑的说。
　　“骗人！人家又没答应你。”那女的挺着个大肚子，愤愤不平的说。
　　“云轻，收起你的花花肠子吧。你可不要因为羡慕我和兰草双宿双飞，就去拐骗小姑娘。你这样做是很不道德的。”那男的扶着那女的，头靠在那女的肩上，很是亲密。
　　“姑娘，你是不是他妻子？要不是，我们一定要他对你负责。”那女的接过话题，质问道。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交到你们这对夫妻做朋友。”云轻翻了翻白眼，“兮落，这位长的貌若天仙的女子叫兰草，旁边这位斯斯文文的公子是她的相公欧阳易。他们这对夫妻专以出卖朋友为乐，是名不符实的蛇蝎美人和笑面虎。你以后见了他们，千万要远而避之。”
　　是吗？蛇蝎美人和笑面虎。他们一定是最好的搭档。
　　“兮落，你好。”兰草伸出手来，一脸正气，“别怕！要是他以后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揍他。”
　　“是，还有我。”欧阳易捞回兰草的手，用他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放在胸前。
　　“为避免夜长梦多。云轻，你现在就和兮落拜堂成亲。”兰草不怀好意的盯着云轻，大声嚷道。
　　“对，我们就行行好，做个现成的主婚人。”欧阳易紧接着道。
　　天，他们是在帮我还是在帮他呀。我望向云轻，他笑了笑，“兰草，欧阳易，不是我不娶她，是她不愿嫁我。”
　　“是吗？那一定是你对她不好。”兰草抬起腿，踢了他一下，“兮落，你就勉为其难，先嫁给他吧。日后他要是敢拈花惹草，对你不好，你就休了他。到时，云王府的财产有一半是你的，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对对对，反正这个痞子的财产多，到时你只要分一点点给我们做见证费就行了。”欧阳易也附和着说。
　　“你们两个……”云轻怒气重重地说，“早知如此，当初就给让那个误会延续下去，以免你们凑合在一起，到处为非作歹，惟恐天下不乱。”
　　“你敢！”兰草一脸幸福的偎在欧阳易怀中，“你的传家之宝呢。”
　　“就是那个玉镯。”欧阳易补充道。
　　玉镯，传家之宝？我抬起了手腕，仔细的瞧了瞧。
　　“咦！云轻，你来真的。那刚才我误会你了。”兰草装作很愧疚的样子说。
　　“刚才打搅了你们，真不好意思。兰草，我们快闪吧。”不等兰草回答，欧阳易已搂着妻子，向门外一闪。再看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云轻，你不准欺负兮落，否则有你好受的。”
　　许久后，兰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我好奇的朝窗外望了望，并没见他们的影子。
　　“别看了，他们早已走远了。”云轻找了张椅子坐下后，说“兮落，他们刚才的话你不考虑考虑吗？”
　　这算是求婚吗。我笑了笑，问他“你早就设计好的，是吗？”
　　“冤枉啊！”他装作一脸很无辜的样子，“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呢？我云轻做事向来都是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
　　是吗？我凝视着他，真的没说谎吗。
　　“兮落，告诉我你的回答。”他怔怔的望着我，急切希望得到答案。
　　我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他。
　　“兮落，你不知如何决定吗？”他瞧出了我的犹豫不决，“那好，我等你半年。半年后我们都回到这个地方，到时由老天来决定。”说完，他拿出一枚铜板，夹在大拇指和食指间。
　　扔铜板！和冥王使用同样的招数！好，我同意。半年就半年。半年后不管天意如何，我都接受。
　　“好。”他笑了笑。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在纸上写道。“这半年你不能和我在一起。”
　　“没问题。”他爽快的答应道。

　　半年，说长就长，说短就短。半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包括感情。我对二少爷，云轻对我的感情也许经过半年，随着时间的沉淀一切都淡了。给对方半年的时间，就当是正视自己的心吧。
　　“小姐，公子他一定会赢的。”
　　两天后，在通往扬州的小路上，拂柳对我说。
　　这么肯定吗？赢与输不是问题的关键，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的心。
　　“那你等着瞧好了。”拂柳语气坚定的说。
　　好，我笑笑。

　　未来的路谁也不确定，但我们需要去尝试。
　　给自己，给他人一个机会，也许明天会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