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暮暮》弋浔

7、第七章

　　“小心”连玉将我拽到身后。
　　那人进了亭子，站定，衣服上的水滴滴下，地上便积了一滩水，他的双眼是用黑布蒙着的，我正奇怪他是不是瞎子时，他开口了，他看着我，亦或着是看着连玉，勾起嘴角：“找到你了。”
　　呃？他是在玩捉迷藏弄错人了吧。说着他便伸手来牵我，连玉出手挡住了他。语气冷的令人发指：“公子弄错了，这是贱内，可不是同公子捉迷藏的姑娘。”
　　男子愣了愣，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莫名的哀伤：“你果然不记得我了，那时是你救得我。”
　　我一头雾水，我几时又救了这么个人，知道他将蒙眼黑布取下，我才记起，我确是救过他。因为他是天魔。连玉见了他的红眼便也知道对方是谁了。
　　“当年我打坏虚无之境后寻你不着，也不知道你去了何方，更不知你姓名，于是四处飘泊，却不想今日在此遇到。”他眼眸殷红，看着有些骇人，却有遮掩不住的兴奋。
　　“你找我做什么？”
　　“你当年救了我，这恩情必定是要报的。”
　　“恩你早报了，如今我们谁也不欠谁，你亦不必在寻我。”我疑心，传说天魔不可一世，罪恶至极，可为什么我遇到的却是这般重情义。料想天界的神仙们却是一副为民除害的嘴脸，害的我亦是糊涂，分不清好坏。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们要走，他却不让。
　　“夜蓉，黑夜的夜，芙蓉花的蓉。”我想，要是我还是仙，如今这般情况下我是不是会杀了天魔，然而事过境迁，如今我只想一世长安。
　　“嗯，我记下了。”
　　我不想与他有太多瓜葛，他是仙界击杀的对象，倒不是我怕死，只是不想再与仙界有什么关系。
　　回了船舱，连玉难得的问了我当时的事，我只与他说了我如何救得天魔。
　　“山主，你明天当真要去抢绣球？”睡前我不确定的问了问。
　　“有美人干嘛不去。”
　　好吧，女大当嫁，男大当娶，可他回答得这么直白，我却不高兴了，心里直泛酸。
　　翌日一早，他便拾掇完毕，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我揉揉眼看着他，果然……意气风发的美男子一枚。我故意拖他后腿，磨磨蹭蹭的弄好，不情不愿的下了船。
　　见我下来，他勾嘴一笑，凑近我，温柔的说：“蓉儿，是在吃醋么？”
　　我咧嘴看他，柔柔的回答：“山主忘了，夜蓉从不吃醋，喜欢的是酱油。”
　　他也不恼，负了手向前走去。
　　喜彩楼，果然适合招亲，楼下聚了许多青年才俊，都在议论荆如梦如何美。许久，二楼便摆了排场，一位身着牡丹绣锦大红袍，头戴金簪金步摇，如名字般一步一摇晃的女子施施然，走了出来，清新脱俗。愣是我见过那么多仙子却也只有云芷与她能有个不相上下。再看刚才还人声鼎沸的街道，如今却同时间暂停了一般，然后爆发出雷人的掌声，夹杂着风流公子的直白话语。我转头看身旁的连玉，还好，他只是同往常一样微笑，神色漠然。
　　又出来个富态老爷，想必是荆如梦的父亲了，这排场，大手笔，果然是富商。
　　“今天小女在此抛绣球招亲，若是接了绣球的公子，只要符合要求，即日成婚。”
　　“好！”楼下的人一阵哄闹。
　　末了，荆家小姐上前一步，伸出纤细的手，倾城一笑，将绣球抛下，或许别人看着这娇俏的模样是待嫁姑娘的娇羞，可我看着却含了一分落寞与黯然。
　　在我分神琢磨荆如梦神情之际，旁边一白影倏的腾空而起，在空中抢下绣球，正是先前神情淡然的连玉。我有些恼，心中莫名，不知为何，楼上的荆如梦怔了怔，欣慰一笑，那些个青年才俊却不满的哗然。
　　然后抢了绣球便意味着要与荆如梦成亲，我火急火燎的感到荆家，却被门卫拦下，硬闯，却被连玉下的结界弹了回来。怒火中烧，好你个连玉，荆如梦虽美，可也不用这般治我。回到桃木船里，心中郁郁不堪，抱了坛桃花酿便开始喝，无奈越喝越清明，静下来仔细一想，才恍然大悟，连玉不是这般贪色之人，这样做定是有他的原因，这样想便好过一些，这一好过头也开始晕乎了。月色倾下，溜进舱中，连玉月白色的衣袍微微发亮，缓步向我走来，拥我入怀，嗯，连香味也是这样真实，这梦真如现实。
　　醒来头痛欲裂，晃眼间觉得自己的手越发白了，船舱里如昨日一样丝毫未动，真的是场美梦。身子酸痛，全身乏力，我只道是天气炎热，也未放在心上，换了衣裳，打了清水净脸，转下桃木船。
　　荆家外的结界撤了，向门卫说明来意便也得到放行，我有些紧张，若是连玉当真与荆如梦入了洞房，我又能如何？
　　然而，我又猜错了。
　　见到连玉时荆如梦也在一旁，我试图找一些暧昧的感觉，未果，两人相视一笑，连玉环上我的腰，鼻息喷在我脸颊，老脸不由泛起红晕，正纳闷，荆如梦开口了。
　　她说：“连公子与夫人真是情深意切呢。”
　　我懵了，现在什么情况？不是相公么？为何是连公子。
　　“荆姑娘可准备好，日落我便将人带来。”
　　“恭候连公子。”
　　由于昨天连玉与荆如梦成了亲，所以我们只能翻墙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我揪着他。
　　“待会儿再说与你，现在先陪我去趟清平镇。”说着便揽了我的肩，朝渡口走去。
　　桃木船行的很快，景色向后退去，我坐在船板上，看着连玉御船。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我们便到了清平镇。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