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泪〗夜雪》泠耀

8、牡丹宴开

　　“丫头，回来！”此刻，洛阳夜晚最繁华热闹的云烟楼的雅座珠帘后传来清越的叱喝声随即一道紫影闪电般落在地上。墨瑶执剑而立，眼神冷漠，手中的冰影剑散发着万千的清影蓝色。然而她大口大口呼吸着周围的空气，不停地喘气，目光却在眼前陌生来者身上上下游移。
　　这个男子的武功很是厉害，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那名男子带着一顶斗笠，也不看墨瑶，直直盯着珠帘后坐在那里面饮酒的白衣公子，静静道：“我是来见薛阁主的。”
　　“哼，见我？”薛临的声音清冷而淡漠，带着丝丝冷意，“需要吓走这里的美人以及伤我弟子！”
　　话音未落，一道银白色的剑光顺着凌空一击的击势，刺向了那个男子的额头。
　　那名男子眼神一变，忽地抬手，一道浅黄色的刀气横空而起，如疾风一般，封住了薛临的那一击。他同时脚尖一点，瞬间仰头向后尽力飘开。
　　“月痕刀？洛公子你不守着貌美如花的柳小姐，来青楼寻我作什么。”薛临的声音淡漠至极，但他的脸上突地一笑，身形一动，奔至到对方身前。银白色的光华从剑刃上瞬间升起，直刺向男子的腹部。
　　墨瑶站在那里方才知晓眼前这个男子竟是七杀宫宫主，洛衣。
　　眼见薛临即将一击命中，可是他猛地收回了夜雪，向后退去。在剑光消失的同时，烛火下，白衣公子微微颔首，不语。
　　洛衣轻轻冷笑一声，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薛阁主对洛衣只使出了‘幻华三式’，原来洛衣也不值得薛阁主使出‘箫月九式’么？”
　　“我自由分寸，用不着你来管。”薛临说罢竟转身撩开珠帘又走进了雅座。墨瑶微微一怔，明白薛临的意思后将冰影剑也收回袖中，向前一步，再次撩开了珠帘。
　　“洛衣公子，请。”她对洛衣淡淡道。
　　洛衣的脸被斗笠遮住，墨瑶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隐约感觉洛衣的面部有些微愣，而洛衣并不看墨瑶，将月痕刀收回怀里便进了雅座。
　　他坐在薛临的对面，隔着斗笠的白纱之势前方的那个即将而立之年的男子，缓缓吐了六个字：“骊宫禁言秘术。”
　　“你知道？”薛临似乎不在意地笑了笑，挥手令墨瑶退下后才重重放下了酒杯。薛临静静地望着洛衣，声音变得满是寒意，“洛公子常年不见踪影，难得一见变说出这等秘密，要知道世间最保守秘密的就是死人。”
　　“死人？”洛衣低低笑了一声，“薛阁主不会的。”
　　“哦？”薛临毫不意外地抬眼，质看对方。
　　雅座里一时间变得极为安静，无人而言。只有薛临一杯一杯地倒酒一饮而尽，洛衣看着饮酒不止的薛临，沉默了下去。
　　“丫头，让头牌上来唱曲！”蓦地，薛临搁下酒杯，轻轻一笑，侧头对雅座外的身影命令道。珠帘外的紫色身影先是一怔，随后身影一动，不见其身影。
　　薛临复又回头，淡淡说了下去：“你走吧，我已知你来意。”
　　似乎早已预料到今日的场面，洛衣并不恼怒，起身便静静离去。待他走出这座莺莺燕燕的花楼，才缓缓回头——
　　在二楼的雅座，精心打扮过的华丽女子声音婉转动听，靡丽华艳的歌曲从她口中唱出，而对面的白衣男子纵酒不已。
　　这个夜冥阁主，他原本以为与柳清梦是同一类人。
　　如今看来，却非同一类人。
　　因为方才身为杀手之王的他，在那个看上去风华无双的白衣公子眼中，看到了死亡的气息。
　　而这个明明还活着却处处透着死亡气息的夜冥阁主。
　　让他有了不祥的预感。

　　五月初四，牡丹宴。
　　当日云开无雨，碧空万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天公果然造化，牡丹宴开这日没有落雨。
　　然而此时最为热闹的，当属傍晚时分的柳府。
　　魏紫，赵粉，姚黄，洛阳锦，洛阳红，豆绿，玉楼春这些牡丹名贵品种现下都被千万灯火照映，显得华丽高贵，周围则是早已安排好的座位。
　　此刻，帝都内所有的贵族几乎都云集在这里，一起参加这场牡丹宴。
　　牡丹宴上等级森严，显示了当今世间权力核心的缩影——最前一排是帝君，次之乃是各位王爷，再次之是夜冥阁主，接下来就是帝都内的众位贵族。最后再按照等级高低依次安排洛阳城内的贵族，然而一些等级较高的贵族女子也赫然列位其中。
　　“安清郡主呢？”在牡丹花的簇拥下，灵帝微微一笑，语气平静。
　　众人坐在位子上听到这句话，脸上纷纷有了微妙的变化，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各怀心事。柳家虽有如此殊荣，却是以灭亡的代价所换取。从多年以前柳大小姐便与帝君的关系很微妙，谁也不明白究竟为何。
　　“回陛下，郡主刚梳妆完毕，即刻便来。”银红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极为礼貌地说道，“郡主只是希望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示出来。”
　　银红的话音刚落，宣王便微微咳嗽一声，笑道：“女子为己悦容，是吧，皇兄？”
　　灵帝缓缓点了点头，温和道：“不错，传令下去让郡主不必着急。”
　　宣王依旧笑呵呵，与众人敬酒，而一旁的薛临看了一眼银红，眉间反而泛起淡淡的顾虑，微微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薛阁主。”灵帝似乎想起什么，侧身执起酒杯，“上次你呈上的那颗定魂灵珠确实对朕的身子大有好处，朕今日变先敬薛阁主一杯。”
　　薛临面带浅笑，站起身来，举着金杯向灵帝敬酒后一饮而尽。宣王则眯眼微笑不语。
　　而柳府的另一侧，柳清梦并未向宴会处走去，而是走到一处偏僻角落。
　　“转魄。”她淡淡唤了一声。
　　“属下在。”一道黑影落下，单膝跪下。
　　柳清梦揉了揉额，说道：“你带着其余五人多注意夜冥阁与缇骑裴峥。”
　　“是。”转魄眼中有冷光一闪而过。
　　柳清梦点头后不再言语，转身对身侧提着宫灯的唐诗薇笑道：“我们走吧。”今日的唐诗薇也被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华丽，可爱而不失光芒。
　　唐诗薇安静乖巧地提着那盏宫灯陪在柳清梦身侧与她向宴会那里徐徐走去，她头上插着她从唐门带出来的那支金钗，里面装满了胭脂泪。
　　“安清郡主到！”
　　随着叫声，牡丹宴上的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长廊尽头层层纱幕后有人影缓缓走来。当宫女卷起帘子，只见当先一名美丽的少女手提宫灯走了出来，身后那名女子则脚步轻盈，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来——
　　长长地发丝挽起，光洁的颈项露了出来，更衬得她艳若桃李，肤如软玉凝脂，眉若远山之黛。正红色的宫装华丽大气，却衬得她琼花般的容颜更加柔美，好一个精致绝伦的女子，看见的都如是想。
　　“郡主今日果真风采照人啊！”灵帝拍案大笑。
　　“多谢陛下赞誉。”柳清梦行礼温柔道，“虽是精心打扮，可仍是不及薛阁主一半的风华呢。”
　　众人闻之都向坐在位子上的薛临望去，只见夜冥阁主今夜穿着一袭华丽的白色软袍，袍子上用金线绣着多多云纹，腰间则系了一条黑玉为扣的玉带。
　　看上去当真风华绝代，却也如谪仙一般让人凛然生畏。
　　“安清郡主说笑了。”薛临拱手微微一笑，却也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开。下一刻，他向身着锦衣的唐诗薇望去，眼中多了一丝怪异的神色。
　　灵帝看着座上的俊美的白袍男子，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挥手：“都坐吧。”
　　柳清梦再次行礼后便转身入座，随着她的入座，一排乐师也慢慢走了进来。
　　乐师坐定后一一将丝弦调好，一阵悠扬的乐声幽幽袭来，初为霓裳后六幺。接着，一批身着华丽舞衣的舞姬随声乐缓缓进来，这些舞姬都是众人献上的美人，才艺出众，舞姿优美。就在众人无不称赞时，唯有薛临邪魅的一笑，执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安清，今日你来晚了，朕先罚你一杯。”灵帝举杯对柳清梦笑道，柳清梦也笑吟吟地举杯大方将杯里的美酒一饮而尽。
　　“朕记得安清以前有个弟弟吧？”灵帝不经意间开口，“只可惜早夭了，否则也同安清这般风华了吧。”
　　“那是弟弟福薄，安清也希望能看见长大成人的弟弟呢。”柳清梦唇边噙着笑意，浅浅的凤眸微眯，隐隐闪出宝石般的光芒，仿若夜空中的烟花一般璀璨夺目。仪态优美，翩若惊鸿，一举一动，一瞥一笑都透着一种沉静的美，更有种如兰如玉的气质风韵。
　　不知为何，看到那样光彩照人的美丽女子。薛临竟莫名感到对方眼中深沉而愁苦的恨意，连他都被那种恨意刺了一下。

　　转魄将柳清梦的命令告之灭寂等人后便与灭寂一同走在柳府里，凭他们的身手还不曾有人发现。
　　“知道昨日主人交代了什么？”灭寂抱臂嘴角勾起一抹戏笑，瞥了一眼身侧的黑衣男子。
　　“什么？”转魄面色不改，低声道。他昨日被派出了柳府，只知道主人会见了灭寂等人，至于说了什么便不得而知。
　　灭寂语气断然，低声：“今日事了，七杀宫散。”
　　转魄沉默了片刻，点头不语，继续向前走去。如今这个局面他其实也猜得到，主人当日组建七杀宫，便就是为的今日。若事了，七杀宫还真没有再存在的意义了。灭寂见转魄向前，微微叹了一口气，跟了过去。
　　突然间二人双眼变得冰冷，身形一动，向一间昏暗的仓房移去。移至房门，只见几名身着缇骑服的年轻男子惨死在屋子里。二人一惊，然而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一阵阴风袭来——
　　黑暗里，身后有熟悉的幽香袭来。转魄迅速转身，一转身便看见灯火下那张清丽的容颜，恍如从前梦里曾千百次见过的景象，缥缈而又不真实。那一刻，转魄蓦地一退，长剑出鞘，格住了偷袭而来的一击。
　　“转魄！”灭寂呼叫道，然而灯火明灭之间，他忽然感觉到咽喉上有彻骨的寒意——有人悄无声息地贴上他的后背，用一只手环住他的肩膀。而另一只手里却握着一柄犀利无双的长剑，正停在他的喉间。
　　“放手。”墨瑶与转魄同时开口。
　　只见绯月不知何时被转魄制住，那柄长剑也抵在她的喉间。
　　“没想到夜冥阁还是出动了。”转魄轻轻冷笑一声，心中却是在急转。墨瑶虽然常年被薛临的光环所淹没，却也是薛临唯一的弟子。并且薛临还曾教过她“幻华三式”，可见实力不容小觑，今夜只怕他们不好脱身。
　　墨瑶面无表情地看着转魄，烛火照映着她的目光宛如修罗一般可怖，室内则缓缓响起她平淡的声音：“阁主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

作者有话说

　　这是这周多更的一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