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行乐夜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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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瑶看着闭目不语的白衣公子，心中隐隐作痛，她撇开头似不忍再看下去。
这种心痛的感觉，她已有几年之久。
从当初认清自己的内心开始，直至今日，这便是她的忌讳与伤痕。
公子，是她永生都无法得到的人......
“丫头，你接触绯月比清辉的时间长，可曾见过她落泪？”静默中，薛临睁眼静静问道，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喜怒之色。
墨瑶微微摇头，抿唇。她进入夜冥阁已近十年，在这十年中从未见过绯月落泪甚至是哭泣。眼泪，似乎与绯月无缘。
“可是我见过。”薛临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就在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你知道么？她竟然在哭。”他与绯月共事也有十年，在他的印象中，绯月是个极为冷冽、不受束缚否认女子。
可这样一个骄傲的女子，与他初遇之际，却是在哭泣。
十年前苏州的濯锦水阁。这个昔日的华丽园林，在那时，却已是杂草丛生，一片荒凉。
一身白衣的薛临坐在荒废的水榭内，倚栏眺望着夜空的冷月。复又看了看满园景色。虽是荒凉，但仍有花朵挤满枝桠，迎风初绽。
“如此美景，顾姑娘这般可真是煞了这风光。”薛临忽而说道，转头看着水榭外亭亭而立的绯衣女子。月光映射下，女子脸上挂有泪痕，眼角处还犹有闪光。
“是锁烟失态了。”顾锁烟低声笑了笑，仿佛克服了屈辱，单膝跪在了地上，轻声道，“薛阁主，求你让锁烟加入夜冥阁，锁烟必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一眼瞥见她手边的长剑，薛临不由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冷道：“为什么？”
白衣公子自是知晓她的身份，那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女剑客——顾锁烟。
然而出乎薛临所预料，顾锁烟给他的回复，竟是那般不可控制的痛苦。
那一刻，绯衣女子的哭声似乎撞击进他的内心。
薛临闭眼沉吟片刻，随后睁眼缓缓起身，走到了顾锁烟的身前，伸出了那只白皙修长的右手，淡淡道：“起来吧，我答应你。”
“多谢薛阁主！”顾锁烟终于停止了哭泣，叩首道。
“冷月当空，绯衣若花。”薛临颔首而笑，看着起身的清丽女子，轻轻道，“不管你以前怎样，今日顾锁烟便已死。从今以后，唯有绯月。”
唯有绯月......
那是夜冥阁的第一位护法。
后来待绯月入阁后的不久，他薛临便从钟影川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缘由。绯月之所以加入夜冥阁，不过是因为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正是七杀宫除宫主洛衣外最厉害的杀手——转魄。
“公子在想绯月护法？”墨瑶见薛临沉思不语，眼中的笑容颇为深刻，也更寂寥。
“你说绯月这个样子会不会打乱我的计划？”薛临叹息一声，撩开散落的额发，“早知如此便应该让紫星来办这件事。”
“那公子的意思是？”墨瑶的心中没由一沉，不禁恍然间忆起钟影川。就连她的语气也颇为冰冷，隐隐中还有少许杀意。
“我可没那个意思。”白衣公子看着身侧的紫衣女子，眼神深切，“丫头你如今的性子竟不讨人喜，还是喜欢以前的丫头呢。”
墨瑶听后轻轻一震，眼中有了诧异的神色，但很快被笑容掩盖。薛临也看见了她的惊讶，并不多言。如今的墨瑶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女孩了，少了少女的生涩，多了几分干练与沉稳。眸含春水清波流盼，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更从体内散发出丝丝压迫之气。
就如同多年前的自己。
就当墨瑶以为薛临不再开口之际，却听他忽然开口。
“这些日子让绯月停止有关柳府的任务吧......”
“是，公子。”墨瑶毫不迟疑地点头应道。
柳清梦回府之时已是深夜，柳府前已经站了十几人。当前的正是唐诗薇，她身侧是红衫的银红。银红高举着手中的琉璃灯，眼中有了沉重之色：今日傍晚小姐便接到帝君的来信，随后就出了府。可到了如今都不曾回来，让她颇有些担心。
然而深夜的官道突然有了马蹄声，众人面色一喜，齐齐望了过去。有一驾马车从街的那边辚辚而来，驾车的黑衣男子一脸平淡。可唐诗薇看在眼里仍是有些不安，于是上前一步。待马车停稳后，转魄撩开了车帘，将车内的柳清梦扶下车来。
柳清梦走下马车，站在冷风中微微咳嗽了几声，抬头一看。
只见几步外一名锦衣少女迎风而立，忧心忡忡，身后则站了数人。
“这是怎么了？”柳清梦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银红上前扶住了她，同时压低声音，“大家都很担心您。”都说帝君性子喜怒莫测，她颇为担心小姐会不小心惹恼了帝君。不过令她松气的是，柳清梦终于平安归来。
“我没事。”柳清梦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唐诗薇。同时对她微微颔首，有些抱歉地对众人说道，“让大家费心了，清梦在此谢过。”
“小姐多虑了。”众人齐齐行礼。
柳清梦对众人示意无碍，于是大家都很快自觉散去。银红这时上前为她披上一件外衣，没有说话。而车上的转魄低声开口：“小姐，那转魄先告辞了。”柳清梦听后并不多言，点了点头。
唐诗薇有些意外地瞥了一眼转魄，但见他一开始神色便很平静，于是也没有多问。
转魄见状迅速驾车离去，唐诗薇却暗自皱眉，看这样，只怕还有些隐情。
想到这里，她轻轻扯了扯柳清梦的衣袖，担忧道：“柳姐姐，灵帝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柳清梦摇头笑道，俯身刮了刮少女挺立的鼻梁，“你尽管放心好了。”
但是柳清梦的眼中也有孤狠的神色一闪而过。
今日傍晚，她正准备去花园里看牡丹，却见转魄极为沉默地站在拱门内侧。她不由停下脚步，微微笑道：“转魄，怎么了？”转魄见她出来，上前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她，然后低声禀告：“小姐，灵帝昨日已秘密入住行宫。”
柳清梦手指一僵，接过那封信，待阅完信件后撕碎点头。
“即可备车，我要去行宫。”她淡淡吩咐，同时不放心地加了一句：“对了，让灭寂替你看守柳府。”
转魄自然清楚柳清梦的意思，应头后转瞬消失。
柳清梦又低头了看了看手中的碎纸，想到今夜又不知会发生何事，蓦地叹息了一声，眉间神色凛然：“时间快到了......”她低声说道，同时向府外走去，边走边动手整理衣袖。
洛阳行宫是灵帝前些年新建的行宫，此次第一次迎来灵帝下住。
柳清梦在宫女的带领下，由小径缓缓向行乐殿走去，那是会见宾客与娱乐的大殿。小径两侧种满了奇花异树，树干还是包裹了金箔，上面点缀着夜明珠。一看便知费了很多心思，以此用来彰显主人的尊贵。
“安清郡主到！”殿外的小太监见她走来，高声呼了一句。
柳清梦盈盈行了一礼，提步向殿内走去。不经意间看见了殿门站立着温文尔雅的宣王，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依旧不声不响地行礼。
“郡主倒是越来越美丽了。”宣王笑了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柳清梦听后并不言语，只是微微一笑，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
宣王用折扇轻轻拍了拍额头，随口笑道：“走吧，进殿了。”柳清梦点头不语，随在宣王身后进了行乐殿。整个大殿弥漫着香薰，而灵帝高高坐在上位，龙袍金冠，高贵而夺目，面色慈祥而隐隐有些阴沉。
“臣弟参加皇兄。”
“臣女参见皇上。”
宣王与柳清梦同时跪下开口拜见。
“都起来吧你们无需多礼。今日这里没有外人，随意即可。”灵帝抚髥大笑起来，并看了看总管太监，幽幽道，“还不给王爷和郡主赐座！”
“喏。”话音落后很快便有四个小太监抬着两张红木圆凳进了大殿，柳清梦与宣王同时谢过灵帝后则坐了下来。
“朕今日让你们来时要问问牡丹宴准备的如何了？”灵帝的目光逐渐移向了柳清梦。
柳清梦浅笑盈盈，柔唇挑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眼神令其不怒自威，轻轻瞥了一旁的宣王一眼，回答：“均已备妥，就待皇上和王爷光临。”
“很好。”灵帝点了点头，轻轻敲击了一下座椅，面色似乎有些怪异。但他很快又微笑起来，缓缓开口，“那十七弟呢？”
宣王闻言眼神一冷，笑容浮在了脸上，点头：“臣弟已经按皇兄要求给洛阳的贵族发了请帖了。”
“洛阳的贵族......”灵帝沉吟后缓缓吐了一句，“那个人呢？”
“谁？”宣王与柳清梦一愣，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能让灵帝牵挂的客人是何人。
宣王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皇兄，沉默不语。
见大殿上突然无人开口，灵帝唇角蓦地有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一直看着行乐殿右侧的屏风后，眼睛里深的看不见底，突然开口笑道。
“你也来牡丹宴吧。”
“那是自然。”屏风后有男子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一丝笑意。
什么人竟然在帝君面前说话如此随意？柳清梦好奇地望了过去，一名白衣公子缓缓走了进来，那双深黑色的眼睛在香薰中里美丽不可方物，竟然莫辨雌雄。
“薛阁主，你似乎还未参加过牡丹宴吧。”灵帝眯了眯眼，神色平静。
柳清梦一见到薛临便不由自主地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而与她截然不同的便是宣王眼中的笑意渐浓，嘴角上扬。
薛临微微一笑，理了理广袖，答道：“不错，薛某这次还是第一次参加牡丹宴。郡主美若牡丹，倒真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之说呢。”
柳清梦广袖一拂，眼中的锋芒不易察觉的一闪而过，淡笑。
“薛阁主谬赞了。”柳清梦的唇角显露出一丝笑意，忽而她的手指暗自握紧，指节渐渐泛白，声音冷静，“不过清梦的牡丹宴竟能邀请到薛阁主，却也是清梦之幸。”
灵帝听到这样的话，只是抬头看了看薛临，眼里居然没有其他任何的神色。不久，他挥手点头：“朕累了，你们也散了吧。”
“是。”他们三人行礼后纷纷走出了行乐殿，下了玉阶后宣王突然叫住了薛临。
“天色已晚，本王下次再邀薛阁主可好？”宣王打开折扇再次轻轻摇了起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也好。”薛临拱手回礼，目送着宣王渐渐远去的身影。
随后薛临才侧头看了一眼沉默的华服女子，白衣公子有些诡异地笑了笑，但是眉目间甚为戏谑，微微咳嗽。
“柳小姐怎么还不走，莫非是在等在下？”
柳清梦面色一滞，瞥了一眼白衣的薛临，淡淡道：“薛阁主，其实我们根本就是一类人呢.......”话音未落，她便一步一步走向前方，不再顾及身后薛临那一瞬的诧异。
“又何必自相残杀？”
她柔和而冷定的声音依稀轻轻飘在薛临的耳畔。
“柳姐姐，你说薛临也正式被邀请来牡丹宴了？”唐诗薇一听说今夜的事情心中也是一惊，显然事情不再她的预料之内，“他、他竟会令灵帝亲自邀请！”
柳清梦冷笑一声，淡淡道：“他虽一介江湖人士，可势力绝对会令所有人忌惮。”说到此处，柳清梦复又揉了揉额头，叹息，“如今连我都不确定当日能否得手了。”
“柳姐姐，当日恐怕确实要小心啊。”唐诗薇轻轻摇了摇头，“灵帝身边想必不缺厉害的人啊。”
柳清梦听后只是微微点头：“你尽管下手，我会尽力保你。若真出了变故，我想薛临也会出手的。”说到这里，她朝唐诗薇幽幽一笑。
“薛临会保护我？不可能吧！”唐诗薇身子一震，语气中多了一丝惊喜与兴奋。
“若薛临只想要胭脂泪早就会杀了你，但他却承诺护你一世平安，你以为什么？”柳清梦不客气地指了指唐诗薇的眉心，蹙眉，“很明显他是不会要你的命。你身为唐门遗女，遗传了唐门那么多暗器和毒药，恐怕他也是想到了这点吧。”
唐诗薇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不满道：“那他灭了唐门那么多人......”
“要坐稳那个位子，恐怕不沾染鲜血是不行的......”柳清梦怔怔呓语道，向窗外漆黑无月的夜空望去，眼神淡然似若看破尘世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行乐夜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