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奈何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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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公子，墨姑娘。奴婢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银红。小姐吩咐奴婢带你们即可进去。”
“会不会打扰郡主了？”薛临此刻正坐在柳府正厅饮茶，看着眼前一袭杏红色的怯弱侍女，微笑道。他今日与墨瑶登门拜访柳清梦，却被告知对方还在休息。虽然一到柳府便被柳清梦来了个下马威，薛临倒也不恼，于是坐在这里静静品茶。
银红福了一身，客气地一笑：“小姐刚梳妆完毕，不会再打扰小姐了。”她说着还偷偷瞥了一眼身前的白衣公子，没想到夜冥阁主竟是这般好看。
“那请姑娘带路。”薛临点头，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同墨瑶一起跟在银红身后向内院缓缓走去。
三人走在长廊上，看着两边的景色，连墨瑶也忍不住有了赞叹的神色。
殊不知，一道修长的身影倚着阁楼的窗，侧着头，一缕缕青丝顺着白皙的脸垂下来，深褐色的眸子望着长廊中前进的三人。
不久，眸子将目光收回，转身不见身影。
银红将他二人带到一处幽静的凉台，福身：“请二位再次稍等片刻，小姐即可便来。”说罢她很快退了下去。一旁默不出声的墨瑶突然展颜笑了笑，缓缓开口。
“公子，我有些好奇这个柳小姐究竟长什么样了。”
薛临坐在那里，表情恬淡闲适，幽深的眸子深不见底，看不出一丝情绪。只听到他淡淡说道：“来了。”
话音刚落，墨瑶抬头只见不远处的小径里缓缓走出一名穿着绛紫色宫装的丽人。眉目如画，乌黑发丝上只是随意挽了一支镂空镶玉的木簪，看上去淡雅大气。
“让薛阁主久等了。”柳清梦弯腰行了半礼，看着亭台里那名不过二十七八岁的白衣公子，容颜俊美，手指修长平静的脸上有着别样的风华。然而却使她在刹那间顿住，暗暗皱眉。
“郡主不必如此，薛某不过是草民罢了，又岂敢让郡主等候？”薛临见柳清梦前来，起身拱手一礼，然后又指了指墨瑶，“这是我的徒弟，墨瑶。”
“墨瑶拜见郡主。”墨瑶也微微福身行礼，脸上依旧巧笑美丽，可目光中却有了淡淡的惊讶。
柳清梦掩口一笑，看了一眼墨瑶，掠了掠额发，说道：“二位坐吧。”说着，她走进了亭台，举止优雅地坐在了薛临的对面。
墨瑶见状也随薛临坐下，看着身前这位美丽的宫装丽人唇边挂着浅笑，看起来娴雅柔和，但目光清冷和疏离，自有一股令人为之敬畏的气质。
这绝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所应拥有的气质，墨瑶默默念着，只怕这位柳大小姐也非常人。这种气质，若要她说，倒像是前些日子秘密会见的宣王身上的那种气质。
同公子一样，三人都有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不知薛阁主找清梦何事？”柳清梦微微一笑，并抬手端起了早已备好的茶盏，缓缓抿了一口，“大家既然都非皇族，便不必称清梦为郡主。”
薛临看着喝茶的优雅女子，淡淡一笑，看着桌上玲珑精致的茶具和茶点，不语。
他身旁的墨瑶反而开口道：“柳小姐，前些日子阁主与您做了一个交易，不过没做成。”
“嗯。”柳清梦低头笑道，“看来清梦惹怒了薛阁主？”
薛临没有理会她话语中的讥讽，眉目有些沉郁，看着眼前的华贵女子，道“不是，今日我来只想与那个唐门遗女谈谈。”
“她？”听到意料之外的话，柳清梦蓦然愣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击中，抬头诧异地看着他。
“唐姑娘，你也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薛临没有再看柳清梦，倒是向她身后望去，而脸上竟有着平和的笑容。
从树里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后，众人便看见唐诗薇身着锦衣从一棵树上一跃而下。她跃下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直直盯着白衣的薛临，甚至可以看见她眼中的恨意。
“我知道你恨我。”薛临看到唐诗薇眼中的恨意也不气恼，淡淡说道，“我也并不奢求你的原谅。”
柳清梦回头向唐诗薇招了招手，温柔地笑道：“丫头，快过来吃东西。”说着，她将桌上一碟百合花糕移到自己身前。唐诗薇怔了怔，先是冷冷看了一眼薛临，又看了看柳清梦，颇为不情愿地走进凉台站在柳清梦身后，似乎并不想靠近薛临。
她站在那里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墨瑶，冷哼一声：“薛阁主，我确实恨你，也不会原谅你。所以，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你——！”墨瑶闻言不由一怒，抬手便想抽出冰影剑。
她不能容忍有人这样对公子说话，就算是小孩子也绝不可以！
“墨瑶！”刹那间，凉台中闪过一丝银色的光芒，薛临的夜雪蓦地出鞘，格住了墨瑶握剑的右手，“不得无礼。”
“......是。”墨瑶的怒气一下消散，默默坐在那里不语。
薛临只是将夜雪放在腿上，夜雪剑上银白色的光芒在他俊美的侧脸上浮动。
“不管你怎么想，其实我们真的需要好好谈谈。毕竟，关系着你的生死。”薛临面无表情地说着，目光却是紧紧等着唐诗薇。
“而有些事情你也是明白的，对吧。”
“什么事情？我不明白。”唐诗薇撇头不愿见到薛临那张脸，心中却是一惊。这个人竟知道她这些日子的想法！
“唐门既然拥有那种东西，就算没有夜冥阁，也同样会因此而灭门。”薛临淡淡道，随后收回了那柄夜雪剑。
“你......”唐诗薇脱口不悦道，但她的眼中并无波澜。其实她早已知晓她们唐门的实力并不强，若真要保护胭脂泪总会迎来灭门的一日。只是这一日，来得太快了，让他们都措手不及。
“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江湖，我也不过是比他人早一步而已。”薛临的眼中渐渐有了寒意，“若唐姑娘肯将胭脂来给夜冥阁，我以夜冥阁主之名发誓，夜冥阁定将护你一世平安。”
“一世平安？”唐诗薇冷笑起来，不屑道，“你愿意护我一世平安？我的家人都被你们杀完了，我又怎么可能一世平安啊！”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薛临抬头静静看着唐诗薇，一字一字道，“我之所以愿意护你一世平安，为的正是为唐门一条血脉罢了。”
“血脉？我......”唐诗薇眉间有怒气闪过，正欲开口，却被身侧的柳清梦出声截断。
“薛阁主，我想她会同意的，你在给她一些时间考虑可好？”柳清梦抬手摸了摸唐诗薇的头发，却是对薛临开口，“我相信在牡丹宴后她会同意的。”
唐诗薇听到这样的话身子一震，本想开口反驳，却感觉到柳清梦暗中拉她示意。于是有些不甘心地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说。
“牡丹宴后？”薛临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柳清梦，似是明白了什么，点头，“牡丹宴后我会再来见唐姑娘的。”
薛临话音未落起身拱手道：“相信柳小姐还要准备牡丹宴，我们便先行告辞了。”
柳清梦微笑着，轻轻开口：“我让银红送你们吧。”
“不必了，我识得路。”薛临说罢拂袖转身离去，可他刚走了几步便顿足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某处阴影，随后便离去。墨瑶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薛临的背影但很快跟了上去。
唐诗薇忧心地看着薛临离去，对身边的女子道：“柳姐姐，你为什么要替我答应，你明知他们——”
柳清梦微笑着打断她的话：“薛临虽然杀人不少，但也是守信之人。”说到这儿，她俯身在唐诗薇耳畔轻轻说道，“他既然说了护你一世平安就一定会做到。”
“可是——”唐诗薇喃喃，声音有了一丝恨意。
“你如今还小，本不应该卷入这样残酷的生活。”柳清梦叹息，“我想薛临也是想到这点才决定放过你。”
“柳姐姐！”唐诗薇惊愕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解道，“他是我唐家的仇人，我能这样轻易原谅吗？”
“不是原谅，而是互利。”柳清梦摇头道，“以你如今的形式来看，根本就是薛临的剑上鱼肉。既然报不了仇还不如好好活下来，等你有了实力在报仇又有何？”
唐诗薇看着这个高贵女子话中有着比自己还要仇恨的话语，心中惊异，却是不语。
柳清梦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无声地揉了揉唐诗薇的头发，嘴角却浮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个薛临，倒是给了她不少的惊喜呢。
不过唐诗薇倒也如她预计那般成功牵制了薛临的一部分动作。一念及此，她低头看了一眼锦衣少女，眼中平静的宛如死寂之水。
墨瑶自出柳府后便看见薛临的神情有些冷漠，心中不由一震，却又不敢开口，只能坐在马车里低头不语。
薛临看着静默的紫衣女子，目光里有了淡淡的笑意，轻声一笑：“我有那么恐怖？”
墨瑶听他开口，讪讪一笑：“没有。墨瑶只是见公子有心事，故而不敢冒然打扰。”
“哦？”薛临淡淡说了下去，“我确实是在思考一些事情，你还记得宣王的密信么？”
“自然。”墨瑶抿嘴一笑，马车里的气氛顿时好转，不复方才僵硬的感觉。
在他们当初进攻石兰山庄的之前，夜冥阁便收到了来自宣王的密信。宣王乃是当今灵帝的胞弟，只是这位王爷也对那个皇位产生了兴趣。当他知道灵帝与夜冥阁之间的矛盾便想联合夜冥阁推翻灵帝从而使他登上九五之位。
公子在那时也是思索一番后并未答应宣王的请求。
但此时公子突然提及此事，莫非是又想答应宣王么？
仿佛看穿墨瑶的心事，薛临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暗自皱了皱眉头：“如今洛阳已是一滩浑水。柳清梦她想做事还不够，竟还奢望将我也拉进去。既然如此，我不妨要为阁中索取一点东西。”
“公子的意思是——”墨瑶挑眉讶然，顿时明白了薛临的想法，“趁柳清梦制造混乱时助宣王一臂？”
“嗯。”薛临向她投了赞许的目光，不再多言。
回到夜冥阁洛阳分部，已经过了午时。薛临撩开车帘缓缓下了马车，墨瑶紧随其后，目光幽深。她知道，公子方才要的那番话必将会使洛阳被掀起一场动荡。
此时大厅内的人并不多，大多夜冥阁弟子都去准备了。唯有绯月和清辉坐在大厅内在商讨什么事。
听见脚步声，清辉同绯月回头见白衣公子快步走了进来。
“参加阁主，墨瑶姑娘。”
清辉和绯月起身行礼，薛临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便坐在了上位。
薛临靠在软垫上，连日的奔波使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病态的苍白。在他伸手接过墨瑶递来的茶盏，忍不住轻轻咳嗽起来，使墨瑶为之一惊。
“清辉。”
白衣公子饮下一口茶后，润了润喉。又将茶盏放回墨瑶手里，叫的却是清辉的名字。
“属下在。”清辉单膝跪下。
“你即刻安排人手去见宣王，说是我同意与他合作。”薛临用丝巾拭了拭嘴角的茶沫，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冷冷道。
“是。”清辉随着话音落下，无声无息便潜了出去。
薛临见清辉下去后，侧头又看着站在一旁的绯月。目光深邃的深不见底，他轻轻叩了叩桌子，静静道：“在我来之前，你可是在监视柳府？”
“是。”绯月不知薛临突然问这个为何，却依旧点头应道。
薛临似在想什么，揉了揉眉头，略有疲惫道：“那你，可曾遇见他？”
绯月闻声身子猛地一颤，抬头定定看着上座的白衣公子，咬唇不语。墨瑶站在一旁不知二人所言何人，但她从未见绯月有过如此神情，她的神色也有了诧异之色，绯月进阁的时间比她早，关于绯月的事，她所了解的还真的很少。
“是的。”良久，绯月的眼神黯了黯，跪在地上自嘲地笑了笑。她的心事，无法永远隐藏在水下，终究会浮出水面。
见绯月如此痛快的承认，薛临似乎愣了一下，诧异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即又冷漠下来，仿佛刚才的表情只是错觉。
他不再看绯月，挥手命她退下。
在紫衣女子不解的神色中，薛临侧头看着窗外盛开的牡丹花，眼神微变，最终闭上了双眼不语。
整个大厅霎那间变得安静至极。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奈何相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