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人中之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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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清晨，柳清梦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寒意。令她不自觉地蜷起了身子，并下意识地朝身后靠枕靠过去。然而，当她依偎过去时，却是一片冰凉。
那一瞬，仿佛有一股冰冷的寒流从心底流过，令她顿时清醒过来。她还未睁开双眼，便伸出手撩开纱帐——不出所料，纱帐外站着一名黑衣男子。
“转魄？”柳清梦下意识脱口而出，蓦然睁开了双眼。
“我不是说过不许打扰我休息么？”柳清梦此刻的声音听上去竟比寒冰还要冷酷，令人不禁想要远远避开。
“小姐。”转魄不为所动，淡淡回答，“薛临已经进洛阳城了。”
“什么？”柳清梦眯了眯眼，有些不可思议，“这才过了三日，他便来了？”
“灭寂亲眼看着薛临入城，随性的还有墨瑶。”转魄沉默半刻，再次说出了另外一个人名。
“那个墨瑶也来了？”柳清梦现在已经恢复如往昔，随手取下挂在衣架上的一件外衣披在身上，接着将纱帐拴在两侧，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黑衣男子，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了。”
“那需要我们......”转魄正欲请命，却被柳大小姐毫不客气地打断。
“不必了。凭薛临的武功你们去了怕是也是白去。”话虽如此，但柳清梦掩嘴轻笑，目光流转如水波，“更何况他也会亲自登门来见我的。”
“是。”下一刻，黑色人影便消失不见。柳清梦也并不介意，看着房间内一盆开得正艳的牡丹，开口换了一声。
“银红。”
“小姐是需要洗漱么？”银红端着清水在门外轻轻问道。
“嗯，你先进来吧。”柳清梦有些无力地坐在软椅上，看着自己的贴身侍女缓缓走了进来，嘴边也有了一抹笑容。
“银红，今日我要出府，你让唐门那个丫头不必来找我。”
“是。”银红有些不解她为何突然要出府，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柳清梦微微揉了揉眼睛，又再次开口：“这些日子那丫头便交给你了，别让她轻易出府。”
“银红明白。”
见银红退了出去，柳清梦也是扶额沉思。如今看来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这场牡丹宴了。
要知道帝君、宣王以及薛临哪一个又是省心的人？
“公子，我们来的时日会不会早了些？”墨瑶此时正与薛临走在洛阳城内的官道上，夜冥阁的人马早在几日前便化妆分批入城了。今日她进城后则与随后赶来的薛临一同闲逛。
“早什么？时间刚刚合适。”薛临的嘴角蓦地勾起一丝淡然的浅笑，缥缈而不真实。但是给人一种飘逸如仙的感觉，一举一动都足以将四周的人比下去。
“可是还没有通知绯月护法呢。”墨瑶的眼神闪了闪，脸上却依旧巧笑嫣然。她不喜那些看向公子的惊艳目光，令她心中有些不悦。
“通知绯月作甚？”薛临似笑非笑道，“自古江南多富饶。这洛阳却也不比临安差，更何况帝都距这里不过几日行程。怕是有许多新鲜玩意，你不看看？”
“墨瑶将满双十，公子怎地还将墨瑶当作小孩子？”墨瑶颇为不满地说道。
薛临忽然间听到墨瑶称自己将满双十，身子不由一震，目光也变得冰凉起来。
十年......
算起来当日北邙山一别，至今亦有十年。
这十年他双手沾了多少血？连他自己都算不清楚，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当年的自己，又如何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因为得不到，心底始终会怀着那份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美好。而当已失去，都会成为心口一个无法弥补的伤口。只要一想起往事，就会疼痛起来。
连呼吸都是痛的。
“公子？”墨瑶忽见薛临的神色不对劲，心下一沉，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小声地换了一声。
“我没事。”薛临也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下意识揉了揉额，“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买给你。”
“听闻公子前些日子送了倩姐姐一支玉簪？”墨瑶负手望着薛临笑道，眼中有着幽幽的暗光。她很早之前便知晓公子有那么一支紫玉簪，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她都不敢去讨要，却不料薛临竟赠给了欧阳倩。
“怎么？”薛临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身边早已不是当年少女的紫衣美丽女子。如今的墨瑶一袭紫裙，姣美的容颜，透着淡淡的冷漠，有着不可忽略的风采。
“莫非你也惦记着那支紫玉簪？”
“没有啊，墨瑶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墨瑶心里被薛临盯得一紧，连忙摆手讪讪笑道。
“那个有什么好惦记的？”薛临不客气地敲了敲她的额头，忍俊不禁，“我也有东西要送你啊。”
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玲珑的小银盒，轻轻放在了墨瑶的手中。
墨瑶的双手微微一颤，赫然抬头望着薛临，抽了抽嘴角，没有开口。
薛临也只是隐隐地一笑，随后便替她打开了银盒。
映入墨瑶眼帘的是银盒内的一条紫晶发带以及一条蓝宝雕花发带，在两条发带下还躺着一个珍珠流苏抹额。
这些东西看起来很精致漂亮，却又不似金银那般沉重而世俗。
“丫头，喜欢么？”薛临微微咳嗽了几下，有些宠溺地看着墨瑶。
“墨瑶很喜欢。”紫衣女子丝毫不顾周围探究的目光，笑吟吟地收了起来，只是眼角隐隐有了微弱的闪光。
薛临有些微喟，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低语：“丫头，真希望我能活到看你出嫁......”
墨瑶正在欢喜之中，猛地听到这句话不由愣在了那里，心底涌起了悲哀。她没料到公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只是看着薛临那张经历风雨而仍旧风华绝代的脸，她的心底莫名一慌，开口：“公子说什么呢，您还那般年轻。”
“年轻？”薛临扯了扯嘴角，斜了一眼紫衣女子，淡淡道，“我哪里又年轻？如今，也将满二十九了......”
话语未毕，墨瑶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公子......”墨瑶心知这个话题说下去必会触到他的心事，连忙转了话题，“公子方才说这么早来洛阳刚好，莫非是有要事？”
“嗯。”薛临点头，唇角微微弯起，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我进城便已命人送了帖子，明日将要去拜访柳清梦。”
“柳大小姐？”墨瑶眨了眨眼，“那墨瑶陪您一起去可好？”
“随你吧。”薛临说着便向前缓缓走去，墨瑶笑着紧跟其后。
距薛临不远处的高楼上，正站着一名锦衣男子。男子有着非常白皙的皮肤，与周围的人形成巨大的反差，斗笠下露出几缕黑色的发丝。
透过斗笠，仍可清晰地看见男子白皙的皮肤，以及精致的五官，给人一种“姣好如女子”的感觉。此刻，他却静静看着不远处走远的两人，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前面的那个人。
乌黑的长发以白玉冠束之，白衣飘然，玉树临风卓绝出众。举手投足间，尽是浑然天成的霸气。
锦衣男子双眉紧锁，丹凤眼微微一挑，右手按在腰上的刀鞘，低声喃语。
“薛临......呵......”
“主人？”锦衣男子身后站着六名黑衣男子。
转魄，灭寂，天邪，明妖，断神，杀魔。
而这个锦衣男子，则正是七杀宫之主——洛衣。
洛衣缓缓摇了摇头，“无事，你们先下去吧。”
方才那一瞬他的确出神了，便是因为那个白衣男子。他之前并不曾见过夜冥阁主，但薛临这个人中之龙的传说，倒是令他颇有几分好奇，如今他亲眼看见其人的感觉更是觉得不一般。他转身见众人消失在自己身后，这才坐了下来，沉吟片刻，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神渐渐明亮起来。
洛衣坐在那里，看着桌上凌乱的酒杯，眉目沉郁，不语。
那个夜冥阁主看上去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残暴，而也正是这个阴柔的男子，手中不知染了多少鲜血。
洛衣想着想着，淡淡地笑了起来。然而眼睛看向窗外的房檐时，眼底有了惊人的杀意。
一道月华色的刀光在室内乍然泻出，迅速凌厉地袭向房檐外的人。
下一刻，那里一道身影缓缓倒在房檐上。洛衣只是不在意地瞥了一眼，身形一动，便再次坐了回去。
待他坐下后冷冷哼了一声，替自己斟上一杯酒，看着暖酒里的花瓣沉沉浮浮，洛衣带着苍凉的神色突然笑了起来。
如今的洛阳城怕是早已不安稳了，各种势力都已经渗透进来。而所有的目标，都直指不久后的牡丹宴。
而今年的牡丹宴，柳家可是花了巨大的资金来办置这场盛宴。
当洛衣的目光再次停在方才白衣公子的那个地方时，只见官道依旧繁华热闹，行人来往不绝，却是少了那位白衣公子。
洛衣执酒杯摇了摇头，无声而笑。
“公子，怎么了？”
墨瑶随着薛临走了几步，发现薛临蓦地停步回头望了望，脸上还挂着莫测的笑容。于是她不由一怔，随即开口：“莫非有人在跟踪我们？”
“也算不上吧。”薛临不以为意地说道，只有双眸里一闪而过的精光泄露了他的心事。他低低一笑，抚了抚广袖，缓缓开口。
“如今洛阳城内各个势力都已存在，无非是你方唱罢吾登台。”薛临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俊美的容颜面无表情，如雕刻的般的五官，又恢复了冰冷，“隔岸观火既然不可能，那我们行事也要小心了。”
“看来公子都已安排好了。”墨瑶抿嘴一笑，目光清澈流转。
薛临扬了扬唇角，不语。
他之所以插手这次事情，并非是他热衷于那些权力。而是他此行有更想拥有的，使他绝对不能放手。
譬如，胭脂泪......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人中之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