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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孤独者的旅行 ...

  •   “安子吗?”苏焕然拨打着一个号码。
      “哟,苏大明星终于有时间忙里偷闲啦!竟然记得给我电话。”那头似乎有点忙碌,不时讨论着什么,“刚下戏吗?怎么有气无力的?”
      “我的戏已经杀青了。现在……我在家里呢?”苏焕然回答。
      “家里?”那头反应了一阵,“哪个家?”
      “我家还有哪个家?”苏焕然没好气道。
      “这么说你回来了?”很惊喜。
      “嗯。”苏焕然轻应,他对对方那头不时传过来的讨论声,便问:“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现在啊……你等下……”又是一阵小声讨论,“等下我打电话给你啊。”
      电话挂掉了。
      苏焕然合上手机,看了眼没有半丝动静的楼上,拉开门,走出了家门。
      “什么事,说吧,兄弟。”安医师好不容易空闲下来,连口水都没喝,便连忙打了电话过去。
      “忙完了?”苏焕然问。
      “还没呢。休息十分钟。”安医师笑说,“哟,现在都9点了啊。算了……今天我值夜班,本还打算找人替班给你接风洗尘呢。现在就只能有事电话里说了。”
      苏焕然沉默。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安医师询问。
      他与苏焕然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直到大学。很多人都知道苏焕然其实是为了替他父母还债才走向演艺圈的,知道他是医学院出来的,可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哪所医院出来,甚至还有人怀疑这个所谓的“医学院肄业”是作假的说法。
      苏焕然最常在记者面前说他最喜欢的就是演戏,喜欢去体会、去感悟各种各样的人生,可没有人知道,苏焕然最最喜欢的其实是临床医学,他的至高理想是在临床这条道路上获得至高成就。所以苏焕然扮演的角色各种各样,但独独没有医生这个角色。苏焕然曾在媒体上说:“医生,是种至高的神圣职业,容不得半丝亵渎。我是它的逃兵,所以,我不行。”
      他是笑说的,但作为十几年的朋友,怎么会不清楚那笑说的面孔下暗淡的心。真正做出选择放弃学业的那一天,苏焕然将自己关在卫生间里,如受伤的小兽般压抑着的哭。
      “苏苏,我是想问苏苏上次高烧情况厉害吗?”苏焕然问,声音带着几分迟疑。
      “高烧?”安医师反应了一阵,“哦,你说4月份的那次啊,是挺严重的。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安医师好奇。
      “有多严重?”苏焕然未接安医师的话,继续问。
      “高烧40不退,险些要下病危通知书,你说严重不严重。”安医师回答,有些严肃,“怎么了,好好的问这个?”
      “你当初怎么没有告诉我?”苏焕然震惊。
      “你不是知道的吗?”安医师愕然。
      苏焕然一怔。
      “怎么回事?不是你打电话给我……”
      “我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苏焕然苦笑,片刻之后又问:“没引发别的问题吧?”
      严蓉跟他说,苏苏感冒发烧了,要去医院,要他这边打笔医药费过去。他信,也就没有多问,打了一笔钱到安子账户上,让安子帮一下,为防万一,他还特意多打了。医院里总会莫名其妙地让你检查一大堆有的没有,万一安子太忙,没人照顾一二的话,医院里说不定有人会对此狠宰一笔。
      “这倒没有。”安医师顿了下。他没同苏焕然说,苏苏有贫血症状,持续的高烧,让苏苏一度因为心力衰竭而休克。只是很奇怪的事,苏苏在电击抢救回来后,高烧便如潮水便即刻退去,热度保持在38°左右。虽然依旧发烧,但好歹高烧退去了。
      “是吗?”那就好,那样就好,“今天苏苏说她曾经自杀过,上过吊,割过腕,也吞食过安眠药。”苏焕然靠坐在小区的休息椅,看着小区上空,目光无神。
      “这我倒是不清楚。但也有肯能。”安医师说,“苏苏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我师弟曹灿比较清楚,他是苏苏的主治医师。不过听说苏苏最近两个月都没去他那边开药了。”
      “安子,”苏焕然轻应着苦笑:“你说,作为一个父亲,我是不是特别失败。”
      “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你这不是失败,是极其的不合格,若五分制来评判的话,不是我讥讽你,你连零分都够不着。”安医师说,“不过话说回来。苏苏怎么会突然跟你说这些?”就苏苏那个自闭的性子,能不开口不久开口,怎么可能说这些。
      苏焕然看着被光害的上空,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良久才道:
      “她恨我。”声音很轻,很无力,在无风的夜里,也能飘散。
      ……
      苏焕然接连几天不见人影,阿蛮也不觉得奇怪,继续自己独来独往的生活。
      那次“外宾引导员”的对话并没有在学校流传开来,阿蛮也没有收到学校相关的通知。她清楚,学校是放弃她了。也是,学校人才遍地,不说阿蛮只是一个钻入人群就不见踪影的学生,便是如顾言恒这样的优等生,又有多少资格能到校方这么个大物面前提条件?如果她是校方领导,定也是第一个否定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孩子的提议,当然,顺便也否定这个孩子的人品。小小年纪,便如此功利,长大以后还了得?!不上歧路便是好的了。
      因为这事,做为班主任的曹老师找过她几次谈心。一直被忽视的“思想品德”课也再次给老师抓了起来。阿蛮惶恐,真是何德何能啊?
      不过总体而言,阿蛮在学校的生活还是平静的、舒适的。但我们都知道,平静的江流下往往有着汹涌的暗流。就像是阿蛮平静的表象下,也暗藏着烦躁。这种烦躁,就像是脚底的痒意般,即便可以忍受,却无法令人忽视。
      看着左上角支线任务上静悄悄流逝的时间,阿蛮选择的是眉头微拧。说真的,她不喜欢失败,除了第一个轮回里的支线任务出现过失败外,她其他的轮回里基本上都没有“失败”这个词。
      主神支线任务:两个月内高调地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自挣下一笔钱,金额不低于¥2000元。
      高调,她就不解释了。大庭广众,讲的是要有人证。亲自,说的是不得借助他人之手。至于金额,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日她去上卫生间时听到老师办公室里范老师抱怨“英语人才”难寻的事,便零时动了从学校争取第一笔劳务费的心思。不过可惜,她失败了。
      一个人,高高在上了许久,还真的很难立马将自己的姿态摆放底来。“外宾引导员”的失利,算是一个对她心态不正的警钟了。
      星期六的早上,阿蛮乘坐公交车去了趟市中心。按照网络上路线的指引,她一路走进一家乐器卖场。她想买一把小提琴,学许多地铁演唱者,就在地下道里“卖艺”挣钱。能挣到多少钱,她没底,现在她只能走一步路看一路了。没有监护人在身边,真的是很多事都无法展开。她讨厌“未成年人”这个身份。
      卖场很清幽,偶尔某家门店里会飘荡处一首主题乐器的音乐,比如钢琴,也比如小提琴。
      阿蛮蹙足一家钢琴店门口良久,才转身走去。
      里面那个弹奏钢琴的白色公主裙少女一首曲子下来,足足有15个误点,真是亏得她还洋洋自得。不过,有父母陪伴两侧,换谁都会自得吧。
      “小朋友,你是要买琴吗?”小提琴店的白发老者从小柜台后走了出来,问仔细查看架座上琴弓的阿蛮。
      阿蛮回首,点头。
      “那你爸妈呢?”白发老者在问,语气温和。
      “他们让我自己决定。”阿蛮回答。
      白发老者淡笑,看起来很温和很慈祥。
      阿蛮将视线继续投再她看重的一把小号小提琴上,手指一指:“我可以试试吗?”
      白发老者点头,取下阿蛮指着的小提琴,递给阿蛮。
      阿蛮轻轻抚摸着琴弦与琴弓,大小合适,琴质处处触摸起来感觉还不错,阿蛮有点满意,又向白发老者要来一块松油,摩擦着琴弓,也轻拭着琴弦。
      肩上架起小提琴,拉开弓,阿蛮的姿势有了。白发老者点头,看这架势像是练过小提琴的样子。
      阿蛮先是试了下琴弦的音感,发现有音准不对之处便停了下来,进行调弦。
      白发老者看的有些惊诧,他根本就没意料一个小小孩童竟然也会懂调弦,而且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专业,如同一名专业调弦师。
      阿蛮可不在意白发老者此时心中的惊异,她只是自顾自地做着手中的事。闭上眼,她先试着拉起各色音阶,从1到7,在从7到1,按着个高中低音调拉动,先是慢拉,后是快拉。慢的时候,一个音拉上四五拍,快得时候,7个音阶也不见得有一拍长。
      阿蛮挺满意自己挑中的这把琴,虽然音质并不是特别的好,但还算可以。
      感觉自己手指已经活动了开后,阿蛮一时兴起,便迎合着隔壁吉他店里播放的《山鹰》快拉了起来。
      很快,阿蛮的琴声引来一些外面带着孩子前来购买乐器的家长们。那些带着稀奇,带着惊喜的目光一一落在阿蛮身上。
      隔壁的音乐关闭了,阿蛮的小提琴声依旧在空气中游弋。小巧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地跳动,琴弓忽上忽下地弹跳飞舞,阿蛮整个人便是随着《山鹰》而微微晃动着,远远看去,竟然如同一幅动态的水墨画。
      有人和着琴声,闭着眼,随之节奏摇头晃脑起来,满心陶醉。
      人群越来越多,一阵阵整齐的掌声加入,打着节拍,混合在悠扬的琴音中,带出一股说不出的震撼感。恍惚中,众人好似看到一只从山崖上直飞而下的山崖,在连绵起伏的山岚中嗷叫,在山雨中翱翔,在湛蓝的天空下舞蹈,那样的畅快淋漓,那样的欢乐祥和。
      阿蛮的《山鹰》,是一首节奏带着些欢快的曲目,琴音高亢而悠远,让人在一片欢愉中心境明澈起来。
      一曲完毕,四周一片叫好。
      阿蛮唇角微微抽动,面色却极其淡定,放下小提琴,唇瓣上拉扯出一个优雅的弧线,向着众人微微一个鞠躬,说不出的大气有礼。
      “小姑娘,再来一首!”有人在大叫着。
      “再来一首!”更多人的附和。
      阿蛮拿着小提琴静静站立地淡笑,一番娴雅姿态的模样。心里却在腹诽,再来一首的话你们出钱吗?
      “小姑娘,你是想买这把小提琴吧?”白发老者问。
      阿蛮点头。
      “那如果你再拉一首,这把琴我就给你八点五折优惠,怎样?”白发老者向着阿蛮说道。
      阿蛮眨了眨眼,看着白发老者微笑着的脸,然后回道:“可以。”
      这家卖场的乐器以质量取胜,并不打折,白发老者说出这句话,大半也是处于爱才的心态。
      垂下眼,阿蛮再次架上小提琴。在四周一片安静声中,没有半丝停留以作酝酿,直接摆上琴弓,用最悠扬的声音拉奏出一曲最寂寞的曲调。
      《孤独者的旅游》,那是一场寂寞的心灵之旅,是属于苏苏的寂寞之旅,也是属于阿蛮的寂寞之旅。
      苏苏买了许多苏颜的唱片,只为了从唱片寻找她熟悉的温暖。苏苏也买了许多苏焕然的硬碟,只为了从影碟中寻觅她曾经的欢乐。只是,无论是唱片还是影碟,所带给苏苏的却是越来越多的陌生与孤单。闪烁的银屏下,是苏苏一个人蜷缩着的身影。
      阿蛮来来回回地轮回,拥有了许多的记忆,可到头来她却发现自己的每个记忆里,有的只是她一个人的身影。没有同伴,没有可亲之人,也没有可信之人,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却无一人为她驻足脚步。在她的旁边,有的,永远只是一片漆黑。
      苏苏卖了两个泰迪熊,她给两只泰迪熊取名,一个叫“爸爸”,一个叫“妈妈”。她每天会抱着两只泰迪熊,一人分三角的玩着。她最喜欢让“爸爸”“妈妈”说,苏苏,爸爸(妈妈)好爱你哦,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阿蛮喜欢背着他人,在厨房捣鼓一些吃食,一次又一次地去寻找记忆中幸福的味道。可不知道是手艺有限还是时间太过久远,迎接她的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她喜欢一个人吃饭时摆上三副碗筷。她会选将自己面前的饭食吃完,然后轻声对着自己前面的两双碗筷说一句:“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被同学欺负了,被老师批评了,没有可以诉说的人,苏苏跑回家,躲进被子里,泪自眼眶里往外滚。
      被人陷害侮辱了,任务失败了,无人可靠,阿蛮将自己藏身黑暗之中,紧咬着牙,泪往肚子里流。
      孤独者的旅行,是在漫天的飘絮中步步维艰地挪动脚步,是在秋叶萧瑟的寒风中独自抱着自己取暖,是在烈日炎炎下艰涩地吞咽着口水往山崖上攀爬,是在春光明媚下的花香中静静远去。无人送行,无人结伴,无人送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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