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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打喷嚏 ...

  •   陈尔是被阳光晒醒的,为了配合城堡的外部结构,这房间类似顶层阁楼的屋子。随着外部建筑的轮廓那窗户也呈现出一个奇妙的曲度,躺在床上看过去像是斜的。她并不是很能睡懒觉的人,透过窗外看着外面薄薄的秋雾和晨光,很明确地认识到,这间屋子可能是整个城堡里采光最充沛的一间。

      至于对面屋的亚德里恩,也许那屋子一整天都沉浸在黑暗里吧。亚德里恩不喜欢光,如果这么多年他的习惯还没改的话。陈尔隐约记得,他的生活习惯很像兽类,看不顺眼所有刺亮的人造光,在黑暗中时触觉和听觉却比常人敏锐得多。

      她掀开被子起床,毫无诚意地将被子裹成一团,到客用浴室里梳洗了就晃下楼。

      一楼的大厅里,早起的佣人忙忙碌碌,有正将不应季的鲜花插在花瓶中的,也有从厨房里不断端出香气怡人的甜品和蛋糕的,整个庄园看起来热闹繁华,生机勃勃。其实在这之前,她只看过电视粗略感受过大庄园的运行。预视能力者在看电视的时候总是面对着提前剧透,所以她从来不看恐怖片,在165秒后才真正呈现在眼前的恐怖画面比起165秒前脑中的画面总是有点失真。只有在看那些充斥着家长里短的片子,或者充斥着规矩和制度的剧目,她才算是个合格的观众。这样的剧目不需要突如其来的惊叹或者感动,连时间的轨迹似乎也不用重合得那么贴切。

      霍莱庄园似乎因为这些人的活动才真正鲜明起来,但有些可惜,没有电视中面容严谨礼仪周到的管家。新的庄园继承人亚德里恩比他老爹还令人费解,他似乎更享受独处的时光,佣人到处走会遭到他不留情面的申斥,应该不可能接受一个跟屁虫似的随时关注他需要的管家。

      昨天陈尔就见识到了这种功力,亚德里恩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目光不善地盯着那个拿着水壶的花匠:“走开,到处都有你们,我要么生活在地狱里,要么就生活在信息紊乱的蚁窝里!”

      那只可怜的工蚁提着水壶飞快地灰溜溜跑开,陈尔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或许他才是真正生活在地狱里。

      “你可以……”陈尔看着好戏,打算出一个糟透的建议。
      “我不可以。”亚德里恩即使是个私生子,遗传自他父亲的懒惰和傲慢倒一点没有减少,“解雇他们我不会饿死,但会生活得很不体面。”

      “你当然生活在蚁窝里了,”陈尔撇撇嘴,顺着话锋损他,“女王。”
      “你在讽刺我像需要其他同类带来食物喂养的蚁后。”亚德里恩审视着他她,表情不像开玩笑,还有隐约的自得,“地位崇高,独一无二,除了不能生蚂蚁外,其他的我都符合,听起来更像一个赞美。”

      “……我错了。”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亚德里恩已经从精神层面向她发动了不同程度的攻击,她迫切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嘴唇抿起,冲着亚德里恩敷衍地点了点头,“不是蚁窝,是地狱。”

      佣人们得在亚德里恩起床前准备好他讨厌或者不那么讨厌的东西,亚德里恩遗传了他父亲糟糕的性格,但却比老拜伦还难讨好。如果收获他一句“不难吃”,大厨就知道今天的饭菜做得很好了。陈尔默默看着,在亚德里恩还未醒来的早晨,整个城堡里格调轻快,色彩明丽,在她经过窗子时,正拿着抹布擦窗子的女佣人还停下动作和她打了个招呼。

      “早安,小姐。”
      “早安。”和面对亚德里恩不同,她的165秒在这些人身上还是有作用的,她提前扶了踮着脚尖的佣人一把以防她摔倒。
      “谢谢您。”女佣人微微侧了身,使自己的手偏向一边,防止脏抹布碰到客人的衣服。她看起来上了点年纪,打理得整整齐齐的鬓发稍稍染白,脸上真心实意的笑容让眼角旁的皱纹看起来和蔼许多,“您是亚德里恩少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带回来的朋友呢,这么善良温和,我真替亚德里恩少爷高兴。”

      这是在肯定亚德里恩交友的质量?陈尔木着脸有些走神,她都怀疑亚德里恩到底有没有朋友,他在青少年时期就个性扭曲性格阴郁,当时连邻居太太家的狗碰上他都要多吠两声。亚德里恩就是可以完美诠释人嫌狗憎这个词的那类人,如果论敌人的话应该是用打来计算的吧,并且个个质量免检。不过看到对方温柔的笑容,她还是暂时背了这个黑锅,配合地笑了笑。

      女佣人似乎陷入了感慨的回忆中:“我一直很担心亚德里恩少爷,他到现在还是会半夜光着脚在城堡里游荡,简直像个天真的孩子。”
      孩子什么的?你确定!应该配一副老花镜了吧!陈尔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那么冲:“这是病,得治。”

      “医生也是这样说的,”女佣人空出一只手抹了抹眼角的泪,“医生也说亚德里恩少爷有病,让大家最好听他的话。”
      因为大家不听话他就会狂病大发杀了大家么……医生的担心是有一定道理的。

      结束了和女佣人的谈话,陈尔慢腾腾地走到落地窗前站着,垂地窗帘全部拉到两侧,深秋的阳光看起来格外的温暖。但视线一触及那些叶子寥寥可数,几乎只剩光秃秃枝桠的树时,又有些不适地挪开。
      如果是那个花匠帮忙在树下埋人的话,那他确实是生活在地狱里无疑了。

      在凝神之际,模模糊糊地感受到暴露在客用拖鞋之外的脚趾似乎被什么温热湿漉的东西卷过,陈尔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脚旁蹲了一只白绒绒的萨摩耶,后腿坐在地上,正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讨巧地看着她。

      “纳文一向很高傲的……”昨天给陈尔换被褥的女佣话音一顿,凑过去和另一个女佣低声交谈,“原来用了亚德里恩少爷的被褥还有这种功效啊……”

      陈尔没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在欲蹲下摸摸萨摩耶的头时猛然看见了七秒后萨摩耶拿舌头舔了她一脸的口水,于是表情微僵地停下动作,直到萨摩耶忍不住后腿立在地上,前爪扒着她的大腿站起来时才伸出手挠了挠萨摩耶的下巴。

      除了配合尤里斯做实验,她很少会想起过去的事情。这样的一幕却让她难以控制地想起过去的日子,她和帕帕合租了一间公寓,合养了一只狗,小白咬坏了她们不知道多少双拖鞋,但是在小白老死的那一刻,失去湿润的黑眼珠疑惑迷茫地看着她,她忽然觉得庆幸了。

      狗的寿命没有人长,她只用伤心地看着小白老死,而没有时间相背的亲人,像看怪物或者陌生人一样无法理解地看着她。

      “纳文,过来。”亚德里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楼了,深绿色睡袍领口微微露出里面的格子睡衣,他的头发有些蓬乱,在靠近额角的地方还有一缕翘了起来,配合着那张大概因为半夜陪祖先导致睡眠不足的脸,竟然有种自然的家居气氛。

      直到纳文在他脚底盘着,他才抬起眼睛,声音依旧淡淡的:“陈尔,过来。”
      声调和语气的起伏跟叫他那只宠物狗一模一样!

      陈尔自认忍功一流,完全没必要在这时候白生一场气,她调整好心态走了过去。佣人们早已在亚德里恩出现的一刻作鸟兽散,现在整个偌大的厅里就只剩她和亚德里恩,还有一只名叫纳文的狗。

      场面很安静,或者说尴尬,不过幸好亚德里恩没有再次开口说话的意思,如果他开口肯定是更加无法挽救的尴尬,两个人一只狗只是独自吃着早餐。

      忽然,亚德里恩猛地打了个喷嚏,眼神看起来有些难以置信,他一手掩着鼻子一边有些窘迫地说:“把……啊切……把纸巾递给我!”

      陈尔莫名其妙地把手边的纸巾推过去给他,亚德里恩从盒子里迅速抽出好多张纸掩在鼻子上,脾气不好地低声咒骂:“该死……”

      比起刚才那眼神微睐神情迟钝的样子,他好像现在才清醒过来,当然随之清醒的也有那个恶劣的第一人格。他反复打着喷嚏,一边用纸巾大力擦着鼻子一边用不友好的目光盯着陈尔:“走开,你要是也感染了,我的医生不可能为你服务。”

      你还真爱那个医生啊!陈尔抽着嘴角从善如流地走开了,亚德里恩显得更不开心了,他在打喷嚏的间隙里还不忘毫不客气地支使她:“给我倒杯水!”
      “好的,女王。”

      她把水杯放在桌上,亚德里恩刚伸手要拿就又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把杯子放回桌上,又拿起纸巾专心致志地对付起自己的鼻子,因为用力过大,鼻子已经红成一片,在一些皮肤比较脆弱的位置,甚至产生了深色的小红点和隐约的破皮。

      虽然这个想法不太对,但是他现在看起来的确很滑稽,鼻头发红,眼睛因为连续的喷嚏泛起些微的水光,果然还是这样的亚德里恩比较熟悉,陈尔偷偷摸摸地笑了笑。
      亚德里恩目光尖锐:“你在偷笑对吗?你很开心……啊切……”

      陈尔看不下去,挡开他拿着纸巾猛擦的手,扯着他往楼上走:“不像感冒,像过敏。”
      到医生来了后亚德里恩才勉强消停下来,医生给他开了药:“短期之内不要接触鲜花,是花粉过敏。”

      “我知道,”亚德里恩目光阴郁,“我就知道那个花匠恨我很久了。”
      “……”医生沉默片刻才重新开口,“其实大家都恨你很久了。”

      “但好歹你们懂得掩饰。”亚德里恩说。
      “……”房间里剩余的两个人集体陷入脑残的沉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打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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