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gaslight

22、21.

　　自荃发觉唯因的变化，心理医师跟她谈唯因的情况也很不错：“还是会讲电影的事情，不过已经不像是陷在里面的样子。”自荃知道这要感谢小澄。唯因把很多心思放在了小澄身上，慢慢学着照顾她。自荃因此而放心，渐渐也就不那么经常过去，忙于自己的工作。
　　郭怀清很快查出当年买下周家旧宅的人，由于很快破产，也就很快搬出去了，当下宅子无人居住。
　　唯因犹豫再三，郭怀清看出来：“唯因，你想买回那套房子么？”
　　唯因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任性了一点？”
　　郭怀清轻笑，他一向觉得唯因任性。“你做了决定告诉我。”
　　但是唯因很难决定。
　　自荃笑：“哎呀，终于学会谨慎了。”然后半开玩笑地建议，“不若你先把自己有多少钱弄清楚。”
　　“好主意。”唯因笑笑，转换话题，“我要谢谢管述为，那天摔跤，多亏他帮忙。”
　　“不客气。”自荃微笑，然后又叹口气。
　　唯因抱着小澄，分心二用：“叹什么气？叹多气会生皱纹。”这是她们很早以前同学时候自荃跟她说的话。两人相视一笑，当年是谁都没有料到这段友情会这样长久，一天一天，到现在也都还没有断。唯因想，没有自荃，不知道会怎样。她突然说：“你跟管述为早些把结婚的事情办了罢。”
　　自荃又露出刚刚叹气的神情，唯因看出来：“怎么了？”
　　自荃说：“管述为最近工作上比较麻烦，是不用想这个事情了。”
　　唯因追问，晓得还是为那个要不要自立门户的事情，原来最近上司刁难更甚，直接叫他几个同事走路，敲山震虎。唯因突然就有了些模糊的主意念头，当即没有说，隔几日却约了管述为。
　　管述为恰休了大假避风头，他脾气倔强，愈发不肯把事情与自荃细说商议，一人闷在家中辗转反侧。见唯因约他本不耐烦，却又没有理由推脱，阴沉着脸去了。唯因开门见山同他说：“如果你缺乏启动资金，”她在纸杯垫上写了一个数目字，“这些够不够。”
　　管述为瞥一眼那数字就知道她意图，脸色都白了。
　　唯因说：“我只能帮你这个。其余我一窍不通，肯定还是要你们自己张罗。”
　　管述为拧着眉头：“我难道要你跟小孩子的生活费？”
　　唯因忽而笑了：“我跟小澄的费用不在里面，这些真只是闲钱。我能帮多少是多少，不会硬撑。”
　　管述为嗤笑：“你连自己有多少钱都不知道。”
　　唯因依然微笑：“我不知道。但是我有可靠的人代我理账。”
　　管述为暗自计算，那笔钱数额不小，虽然还不够，但是剩余数目也是他们几人能够凑齐的，但是还不能决定，低头不语。唯因却误会，皱皱眉头：“还是不行么？”
　　管述为叹口气，语气和缓下来：“你还是找那个代你理帐的人商议，周唯因，这不是笔小钱。而且，我并不能保证我们能成功。”
　　唯因想了一想，点头说：“我会去商议。只是告诉你还有这样一条路走。”
　　管述为说：“好，如果你确定，请通知我，我也须向我这边的人商量一下。事情要做起来，有很多拼凑——不一定能成功。”唯因听到这里，已知道管述为有决断。他为人十分务实严谨，虽则傲气一些，也并不是顽固的人。
　　最后管述为说：“谢谢你。”
　　唯因笑说：“在我真不是难事。我能帮到你们，只有这点。”
　　果然她很快就去找郭怀清，郭怀清讶异。他本打算唯因是为想要买回旧宅，所以才咨询自己财产情况，这一下更不简单。郭怀清立刻道：“唯因，这不是小事。”
　　唯因说：“我知道，所以来同你商量。请你告诉我，这大笔钱，若不伤到小澄和我的生活，用来资助朋友，又有何不妥？”
　　郭怀清说：“总要一些应急。”
　　唯因微笑：“我不信你没有留这一笔出来。”
　　郭怀清有些着急：“可是，这一笔数额太大！”
　　唯因说：“呀，你不反对我买回老宅，却反对我用来帮朋友。”
　　郭怀清沉下脸：“你连他们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神情语气竟尔颇似管述为，唯因忍不住笑出声：“做电脑，这我晓得。原来是我同学。”
　　郭怀清事先做过功课，知道管述为是做图像效果，但是这实在在他知识范围之外。“我还需更多时间查一查。”他顿了顿，终于说，“唯因，这种事情你最好去问问佟先生。”
　　一刻寂静。
　　然后唯因起身微笑：“好主意。”然后略略抱怨地说，“只推着我叫我问来问去。”全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佟靖又不知晓飞到何处，唯因只知他生意越做越大。打电话好不容易找到，拿这事问他，佟靖说漏嘴：“咦，唯因，我以为你拿这钱要去买……”
　　悬崖勒马，但是唯因已经听出来。果然，她经济情况，他了如指掌。
　　佟靖说：“我下月回去。叫你的朋友同我来谈。”
　　唯因说：“那还是我给他们钱么？”
　　佟靖笑说：“我若没有理由阻止你，又为何自己不能投资？”
　　唯因突然忘却他看不见，自己默默点头。开口已是切到别的题目：“你下月回来？”
　　“是。”
　　“何时再走？”
　　话筒沉寂一刻。“不定。”
　　“为何你不能留下来？”
　　“唯因，”佟靖慢慢说，“我会害怕。”
　　“我也害怕。”唯因轻轻说，“佟靖，你过来，同我一起，或许就不怕。”
　　佟靖却说：“不，唯因，那样我恐惧更甚。”
　　唯因放下电话，心想：就为他的恐惧，叫她等一年又一年。
　　真正消磨。
　　但是唯因想，等不等，也就这样一年一年的过了吧。
　　待到管述为真正自立门户，已是一年将尽。唯因现在晓得，那是一家为影视做电脑效果的工作室。他们自管述为公司带出来不少技术骨干，有佟靖投资，也有一些相熟的客户关系，开张是毫无问题。
　　郭怀清问唯因：“你还要不要买那房子。”
　　唯因笑说：“啊呀，一时忘怀了。待我再考虑。”
　　其实心想，要不要买回来，还有什么关系？那只是一幢房子，一段记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