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gaslight

23、22.

　　于是到小澄快四岁的时候，郭怀清早已知晓她不用再买房子。这两年多里面，管述为的公司起初有些波折，大家狠狠挣扎了一阵，渐渐稳定后，管述为与自荃结婚。
　　唯因看着自荃穿婚纱，抱着小澄在一旁微笑：“你们两人真好，从上学的时候好到现在。”
　　自荃忍不住笑：“是好。好不容易。”
　　唯因说：“弥足珍惜。”她说话还是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语气，但是听着并不觉得不自然，只觉似一脚踏入梦幻，比实境美好，不觉沉醉。
　　这两年唯因已不用去心理诊所，只是专心抚养小澄。
　　小澄拿一束小花束跑过来：“妈妈妈妈。”她很早说话，口齿清晰，很早走路，步履也很稳，面貌已经很明显地更不像唯因，只有脸的轮廓依稀相仿。唯因没有将她娇养，但是小澄有时就会突然不满意起来，大发脾气。唯因就忍不住想，这个坏脾气还真是像了。可是安静时刻，又似天使。
　　唯因抱起小澄，面向自荃：“阿姨好不好看？”
　　小澄大声说：“好看！”
　　每个新娘，都最最美丽。
　　唯因对着好友微笑。
　　婚宴上唯因看见一人来打了下招呼即走，仿佛眼熟，侧身去问亦晴姐。亦晴责怪地看她一眼：“不认识了？肖豫！”
　　唯因“啊”的一声，有些惭愧。“好久不见。可惜没有机会招呼。我也不大注意他们的消息了。”
　　亦晴说：“肖豫还在做摄影，有时同管述为的工作室打交道，你都不知道。”
　　“管述为也没有告诉我。”唯因笑道，“肖豫是最顶级的。看来管述为他们很不错。”
　　“管述为会怎么知道他是谁？”亦晴说，她亦知道管述为对此方面的无知，但是他们的工作室已经渐渐有些名气了，“肖豫是最好的，况且跟霍子森搭过档，哪个导演处不下来？”
　　唯因微笑：“只怕再没有遇到像子森那样的导演。”
　　亦晴听了瞥她一眼，有些责怪，但是想想也是实话，便不好做声。
　　唯因又问：“叶攸言呢？他怎样了？我是很久没有看这方面的消息了。”
　　亦晴叹口气：“愈发古怪。做音乐去了。”
　　唯因想想叶攸言的好脾气，不由得笑：“古怪？况且他原来就是做音乐的。”
　　亦晴说：“我下次弄来你听听。做得又不是顶流行的风格，没那么风光了。”
　　唯因笑问：“当年同子森搭档时，你见他风光么？”
　　亦晴想想，还是那两个字评价：“古怪。”
　　唯因摇头说：“看来他还是喜欢音乐多些。”
　　亦晴盯着她看了一会，说：“你不问霍子森？”
　　唯因笑说：“这个不用问了。街边报亭随便买一份报纸杂志，娱乐版，就是他。照你说法，他是风光依旧。就算我不看电影的消息，也非要看到他不可。”看到他拍了两部片子，依旧一部一部地在换女主角。
　　亦晴有些不甘地说：“这两年拍的东西总不如以前了。”
　　唯因说：“我看过，总是些视觉效果，没什么东西。调子还似，本子远不如攸言的了。”
　　亦晴再看看她，一双眼睛又诚恳地很，看不出半点私情来，不由又感叹。尔后说：“今年暑期又有新作，回来宣传。”然后补充，“居然是和别人合作的。”
　　唯因笑说：“所以说报纸杂志铺天盖地又都是霍子森。”
　　亦晴再问：“你呢？”
　　唯因垂下眼睛看小澄，亦晴正待她拒绝，却听她说：“我现在能做什么呢？”听来口气纯粹询问，不像拒绝。
　　亦晴立刻说：“我帮你留意。”
　　唯因笑：“莫忘了，霍子森手下的女演员不好用。”
　　亦晴笑道：“余澄澄可以试用用看。”
　　小澄在唯因怀里听见那个名字，疑是叫自己，抬起明亮亮的眼睛张望。唯因和亦晴都笑了。

　　回到家里，打开电视机。果然又是霍子森访谈重播。唯因细看，手指不觉碰到屏幕——跟记忆中一样，相隔几年，他容貌姿态也不见一点变化，一双眼睛里仍有孩子似的清澈，时间过去完全没有痕迹，真是奇迹。
　　小澄跟着母亲站到电视前面，也用一只手按在屏幕上，看看那陌生的人，再转头看看唯因。唯因发觉，低头向她微笑，开口说：“小澄，明天我们去见翟医生。”小澄最近有些咳嗽，唯因想带她去医院，那时骂得她在医院走廊里哭的儿科大夫也与她们熟识。小澄不似平常孩童，并不怕白大褂、打针与吃药，唯因哄哄她叫她乖乖不怕苦、不怕痛，小澄就不哭，见到翟医生也很开心。
　　唯因准备开始找寻小澄的病历卡，一时忘记放在哪里，一只只抽屉拉开来翻，小澄跟着开心地跳来跳去。
　　电视上面正在问：“霍导演，你合作过的哪个演员最为符合你的风格？”
　　霍子森还没回答，旁边不认识的另一个人微笑说：“这个问题哪里来的？却是明知故问。我想大家都有公论了。”
　　霍子森盯着他看：“我记得你，你给《天使之夜》写过一篇影评。”
　　唯因突然想起那次霍子森摔杂志的样子，笑起来。
　　只听霍子森说：“我还记得你那时并不十分欣赏澄澄。”
　　电视上那人也不相让：“那时似乎霍导演也不是很满意余澄澄的表演。”
　　小澄听见电视上的人都在说自己名字，咯咯笑。
　　霍子森笑起来：“最开始澄澄的表演确实惨不忍睹。”
　　唯因叹气，随手抓起床上的枕头轻轻丢在电视机屏幕上，学当年口气接话：“霍大导演，要合你心意，难过登天。”
　　霍子森接着说：“……但是我并没有放弃她。她是我最喜欢的女主角……”霍子森语气还是那种风格，直截了当，毫不讳言。但镜头给了他特写，拍他脸上的柔和神色。
　　这时似乎小澄也希望妈妈叫她，拦在电视面前张开手臂，作出一个要求的手势。唯因就把电视里的声音丢在一边，把小澄抱起来轻轻叫：“澄澄、小澄、小念澄……”
　　小澄笑着搂住唯因脖子回应：“妈妈、妈妈、妈妈！”暖暖的温度焐在怀中，软软的嘴唇贴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