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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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做过一个梦。
荒草丛生的梦境中除却你我再无他物。
醒来时，我不由得苦笑。
原来，我连你也未曾拥有过。
再次同他相遇是在分院式上。我坐长桌边，一抬头便猛然撞入了他冷冽的双眼内。他正默默的看着这边，似乎是在发呆。
刚满11岁的我不由得欣喜若狂。两年以来，我一直在想他到底去了那里。我曾做过很多猜测，有的幸福，有的痛苦，却唯独没有想到我们会相遇。
我来到了这里。和他在一起。
我偷偷打量着他。他长高了好多，可别的地方却出人意料的没有什么变化。漆黑却油腻的头发曲卷着垂下，覆盖了大半张脸，显得很是阴郁。他的脸庞蜡黄依旧，消瘦的脸型却透出了些青年人的朝气。他的眉宇纠结，苦愁深恨的样子一如既往。
我默默的笑着，很开心。我本认为已经消失贻尽的心情再次涌动于心间。我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的人生并不是很糟。
就这样，在我11岁的那年。我开始了一种全新的生活，快乐迷惘的，度过了5年的时光。
那种生活平凡又奇妙，虽然我并未同什么人深交，只是整日形影单只的游离在人群之外，可我却发自内心的快乐。这是一个乐于接纳我的世界，更何况，他也在这里。
这一认知让我雀跃不已，以至于每日醒来时便会厚颜无耻的期待着难得的偶遇。他大我两届，由于课程表的问题很少会有碰面的机会。可我依然期待着，每时每刻。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开始习惯这里，也开始发现他的日子并没有我所想的那么好过。
挑衅的同学和他疯狂的学习方式是他面黄肌瘦的原因，但并不是全部的。
他是个斯莱特林。
被几乎所有人孤立，却依旧骄傲，依旧昂首挺胸的斯莱特林。
他被人刻意忽视，可他仍在僻静的角落里默默成长，默默积累着自己的力量。一如往昔，一如那时仰望的烟灰色天空的他。
他总是在阴影中疾风骤雨般行过，像气势浩大，将要倾盆而下的雨，隐秘的汇集着，等待着某一天时机到来。
有极少的时候，他也会走出阴暗，舒展眉头。他也曾笑过。那笑容如若蜂蜜般粘稠的七月正午阳光，滴落于我的眼帘，却将我的眼睛烫的几欲落泪。
它是如此苦涩。
它不曾属于我。
那笑容只在星期四下午绽放，只属于那红发天使。
他们总是在黑湖边那棵高大的山毛榉树下，肩并肩的靠坐着，要么阅读要么交谈几句。看上去和谐又温暖。
只有那时的他才会少上几分冷冽，不在是那个固执生长于自己世界中的国王。
我爱极了那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他；
爱极了那让我倍觉苦涩的笑；
爱极了那只在星期四下午绽放的温暖。
当时的我爱着那些，却也无助的嫉妒着。心中明了自己无法拥有，可依旧用一种病态的心情去期盼。
自己无法得到却希望他能拥有。
如同濒死之人渴望另一个世界上的自己可以好好的幸福生活下去。
如溪流之于汪洋，砂砾之于珍珠。
我在出生时便已死去，我用死亡的余生来渴盼他的幸福。
卑微的人，卑微的爱，卑微的我。
五年，五年的光阴转瞬即逝。
五年间，我们以踉跄的姿态不断改变。无论身高，长相，态度，性格……越来越多的东西在时光的涤荡下面目全非。
我们改变得猝不及防，却义无反顾。
他已经长得很高了，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透露出一份果断决然。
我也开始长高，却变得越发迷茫。
我不知道我得到了什么。我像一枝背离阳光的枝桠，固执地往错误的方向独自生长。我一直明了黑暗给不了我想要的，但由于惯性，只能一步步迈向更深的黑暗。
父母的死突然到来。
告诉我这一噩耗的是院长。
我没有惊慌失措。我在熬制魔药。精确地倒入切片的乌头，搅拌4圈半。魔药变成了浅浅的紫色。
熄火，收拾工具，装瓶。我抬头看着他，一言不发。
院长也看着我，我们两对视着。良久，他抬手拍了拍我的肩，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
我拿起魔药，木然走向药柜将它摆放好。就在刚转身时，熬好的魔药莫名的砸到了地下，玻璃粉身碎骨的脆响盈满整个教室。
我哭了，或许是因为那瓶魔药。
在那些安静死去的日子里，我仍很少和他接触。
我注视着他，从未妄图接近。他的泪与笑，痛苦与希望，我全然知晓。想象着，那些属于自己，仿佛自己能靠近他，靠近那个孤独的君王。
异样的感情在我心头翻涌，我却从不明了。
我不愿去了解，也不想知道。
是的，我怯弱至此。我可以立足于黑暗去仰望光明，却不愿承受它的洗礼。
怯弱得可笑。
他快毕业了。
毕业生们疯狂的谈着恋爱，成双成对的在黑湖旁约会。只有他不一样。
他依然独自一人穿梭在阴影之中，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但他从五年级之后就再没有去过那株山毛榉树下，也几乎再没有笑过。他像是深深的陷进自己的世界里，真的成了那个一无所有的君王。
他同那位红发天使绝裂了。
我没有亲眼看到，但几乎半个学校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他们幸灾乐祸的一遍又一遍活灵活现地重复着。每次听到我的心底都会满满的涌出一种病态的愉悦来，可当我在礼堂看到变得更为阴郁的他时，我又为那心态而感愧疚。
我不懂这是为什么。明明从前每每见到他对着那红发天使微笑时我都会心生嫉妒，可如今我却无法为他失去笑容而微笑。
不过，这一切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个插曲罢了。
一切都将结束，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式。
快毕业的那段时间里，他的痛苦显而易见。
他用尽全力的去挽回那份变质的情谊。
当时的我不懂。那是他的光，身处黑暗也依旧渴望，明知会被灼伤也绝不放手，粉身碎骨也要维护其周全……即使他们已背对着走向截然不同方向，他依然会以别扭的方式转过头，注视着她的背影，为她的笑而愉悦，为她的哭而心如刀绞。
这正是我与他之间最大的不同。我渴望收获却不敢付出，而他恰恰相反。
可惜，当我懂得这些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时光无法重来，人生刚好也不能。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阳光从哥特式的狭长窗户注入阴暗的走廊。扭曲的影子交错在古朴的布满裂纹的石块上。
我踱步于其中，回想他曾走过的地方，尝试与他的脚印重叠。金色的光柱里弥布着细小的灰尘，昭示着我所不知的温暖，我驻足在暗影的边缘，却执意不去触碰那美丽的光。
我痴痴的看着，直到他以我从未见过的匆忙步伐飞奔而来，与我错身而过。
我诧异的回头。第一次看到失去理智的他。
他当着众多学生的面扯住站在离我不远处的红发天使的衣袖。他说着什么，很急促。几乎没有人听得清。
我定定的看。
他皱起的眉，一开一合的唇，憔悴的脸色，还有，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
一切都让我痛苦极了。
莫名的情绪在我心中汇聚，翻涌，像快要喷薄而出的岩浆。
他含糊不清的说话声突然停顿。
女孩挥开了他的手。
宽大的衣袖扇过他的脸，他就那样侧着头，像是真的被狠狠扇了一巴掌。黑色的半长发掩盖了他所有的表情。
我看着他，自我罢黜的君王从宝座上跌落，成了一无所有的乞儿。
我不知何时抽出魔杖。
当我反应过来时，女孩已经被魔法击中，后脑重重撞在了墙壁上。
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我站在阴影中，定定的看着阳光中的他。
尘埃在他身旁飞舞，将他修长的身形烫出一个合适的轮廓，金色的，甜如蜜糖的阳光将我的眼刺得生疼。
他背光而立，对着我抽出魔杖。
魔咒破空而来，席卷了阳光中所有的暖意。
那电光火石的一瞬在如此缓慢。
我贪婪的看着他。看着那些因我而起的愤怒。
像一株终日生长在阴影中的植物，以最诚挚的心仰望阳光。
像一只飞蛾，最终扑向绚丽的火光。
被咒语击中的疼痛里，我模糊了他的面庞。
我坠入一个烟灰色的世界里，做了个奇怪的梦。
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满目枯黄，偶有雁的叫声回荡。
我走着，不悲不喜，漫无目的。
我很累，可我只能向前。走向那没有尽头的尽头。直到，看见那座废墟。
巨大的石柱无规则的坍塌于地，灰绿的青苔爬满台阶，失去灵魂的石像可悲的伫立着，脸上挂着虚伪的微笑。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跨过石柱，踏过青苔，绕过石像。
像是经历了千上万水一般的疲累。到达了巨大的王座之下。
我再次看见了他。
正是初见时的样子，双手托着下颌，坐在破败的宫殿之中，黑色的半长发掩住两颊却掩不住那双发亮的眸子。
我不由再次学着他的样子，将头高高扬起。
灰色的天空中，一只孤雁掠过，独留一段寂寞的弧度。
似乎一切都未改变。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