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白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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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州地理位置上佳，穿走淮水，几百年来积累出了旺盛的人气。而灵璧县受其庇佑，也是山清水秀，物阜民丰。这附近一带旅游资源丰富，又盛产奇石，自然游客不少，因此城中最不缺的就是客栈和酒楼。
两人几乎从凤开酒楼前门口没走出多远就踏入了另一家客栈揽客的范围，那一直站在门边默默注视着这边的小厮立刻飞奔而来。
其实这小厮早就注意到了两人，只是之前两人离得稍远，又停在酒楼前似乎在打听什么，他也就没好意思上去招呼。此时明摆着两人是往这个方向来的，哪里还有把生意往外送的道理，赶忙迎了过去，就怕突然从哪个角落冒出个竞争对手把客人招呼走就功亏一篑了。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小厮见两人已是走到了跟前，再不迟疑立刻招呼起来，堆起满脸的笑容作势要帮两人的牵马。
“住店，要两间上房。”展昭顺势将缰绳递了过去，“麻烦两匹马也喂一下。”
苏岚清解着系在马匹披挂上的包袱，也没看旁人，只径自呕着气，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给他吃干草，气死他。”说着还不解气地拍了拍追云撅得老高的屁股。
那小厮不知是什么情况，配合着干笑了几声，也不动作就转着眼珠等待后续。苏岚清却没再多说，同样递了根缰绳过去，把包袱抱在胸前跟着展昭进了客栈。小厮见状，看已没了变数这才把两匹马牵入马厩。客人的玩笑话自然当不得真，这小厮清楚的很，因而丝毫不敢怠慢追云和玉顶骢，个个好吃好喝的供着。
店家给安排的房间都在二楼，窗明几净，侧临深巷，环境甚是清幽。苏岚清一见便很满意，直扔了包袱到桌上，同展昭随便招呼一声就缩进了房间。
这房间朝南，一眼便能将整室收容眼底，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中正对着门放了一张小圆桌，四周围着四张红漆木圆凳，摆放对称。左边靠墙是张半新的黄木梨花床，两侧都摆着大柜子。对门远些的地方甚至还有张梳妆台，可见这店家不可谓不细心，连女客的需求都考虑到了。梳妆台旁边便是通气的窗户。此时窗口大敞，午后的阳光全都迫不及待地溜了进来。悬停空中已久的颗粒听到风的声音，随即弥散开来，显出清晰的飞扬轨迹。
苏岚清眯眼伸了个懒腰，神情懒散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在瞄到了放在屏风后的大浴桶后，立刻变得有些心痒难耐，又风风火火地走回了门口，直接一把拉开了门。
“小二！”果不其然，那引路上楼的小二这时才刚下到楼梯中央，听得苏岚清的喊话立刻抬头看来，一副听凭吩咐的模样。
“帮我打桶热水来，我要沐浴。”苏岚清交代完，满心欢喜地一扭头准备回房，却发现展昭竟就站在他左侧不到一丈远的地方。
“大白天的你要沐浴？”展昭笑问。
苏岚清这会儿才注意到展昭只一手提了巨阙剑，另一只手空空，看来已是回过房间而现在恰巧又出来了。这样一想，苏岚清不免有些奇怪地抬眸，冲他挑了挑眉：“你要出去？”
“是啊，还有些地方没打听过。”展昭说道，“对了，你把那块玉佩给我。”
“怎么？”苏岚清虽然嘴上在问，人却已经回了房间去翻自己的包袱。
“我想带去玉器铺子问问，说不定能知道是何地产物。”
一句话的工夫，苏岚清便拿着绢布裹的玉佩回来，往展昭手里一塞，同时毫无顾忌地笑出了声：“你傻呀。这玉佩许是别人送的，差了他家八千里远，就算你知道了这玉产自哪里又有何用呢。”想来想去，这也只能是无用功。
展昭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此时只是想着去碰碰语气，也没反驳苏岚清的话，微笑着将玉佩塞到衣襟里收好。
“我就随便去问问。”他看了苏岚清一眼，“这两日你也累了，趁着沐浴好好休息一下吧。”
见展昭这就要下楼，苏岚清探了探头，“晚上呢？一起吃饭？”
“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转，你若饿了就先去吃吧。”展昭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斜对面那家凤开酒楼的饭菜好像不错。”
苏岚清一愣，心说展昭这探听情况还带闻香识味的啊，开封府果真能人辈出。
午后最是困倦时。
玲珑斋的伙计佝偻着身子半趴在桌面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摆放齐整的玉器。
掌柜的掀开内堂的帘子，慢慢步出。
那伙计听见声音便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挺直了背想正正精气神，谁知一个不注意手上的粗布卷到了架子上的玉镯，那通体碧绿圆滚滚的小东西就这么像暗器一般飞了出去。
伙计的眼珠子瞪得老大，还没来得及发出悲鸣，就见从旁忽地伸出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牢牢抓住了那玉镯，动作流畅轻盈得仿佛只是凭空捏了一团空气。
“伙计可要收好了。”来人微笑着将玉镯递了回来，左右打量了一下玲珑斋的大堂。
那伙计接过玉镯摆回架子上，感激地看了来人一眼，殷勤地问道：“客官您随便瞧瞧，喜欢什么就叫小的拿给您看。”
“不劳烦伙计了。实不相瞒，在下这里却有一物想请伙计帮忙看看。”
伙计一愣，却丝毫不敢怠慢，“您说。”
来人闻言便从袖中掏出一个丝绢包裹的物什，“在下对玉器不慎在行，不知这枚玉佩产自何处。”
此人正是展昭。
再说苏岚清。
洗净一身风尘之后又舒舒服服地喝了半壶霍山黄芽，这才终于磨磨蹭蹭地出了门。
原本只想着去斜对面的凤开酒楼买点吃食，恰巧刚迈出客栈，驿站的快马就从眼前飞驰而过。
说起来也有半个多月没给家中去信了——念头自脑中闪过，苏岚清不禁想起了从前悄声匿迹三个月后自家爹爹的喋喋不休。心里一暖，嘴角也带起一抹浅笑，脚下驻步朝驿马离去的方向又望了望。
“小二哥，驿站离这儿远吗？”
“不远。”客栈的店小二听到召唤，探出个头，见苏岚清倚在门边便凑到他身旁，指了指门外敞亮的大道，“沿着这道儿一直走，瞧见一家吴记粥铺，您就在那岔口往左拐，没几步路就到了。”
苏岚清笑点了点头：“知道了，谢小二哥。”
顺着店小二指的路，果然没多久就到了城中驿站。
时值北宋繁盛，水路通畅，交通较之唐朝更为发达。民间通信除去少数特殊培养的飞禽，多是靠驿站。全国各地分布甚广的邮驿共分为陆驿、水驿与水路兼并三种，路上驿站通常配有驿田与房舍，主水路通信的配有驿船。而军用信件的通传，除了驿站的百里加急，另设有急递铺专传递皇上下达的紧急军务。
临近黄昏，驿站木门大敞，一粗布绛衣的驿夫背挂装着满满信件的布袋，正牵着一头栗色的大马由内而出。那马油光滑亮，鬃毛柔顺，四足踏得地面十分响亮。
这驿夫显是更替了新马即将启程！
苏岚清眼睛一亮，提气而走，身形飘忽，没几下就到了那驿夫面前，“哎，驿夫大哥，我这儿还有封信。”
那驿夫被这凭空冒出的人影吓了一跳，愣了好半晌没说话。见天色未黑，这少年脚下还拖着长长的影子，驿夫这才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呼出一口气，面色也逐渐恢复如常，却仍心有余悸地道：“这位小哥真是吓煞人了。”
苏岚清拱手笑道：“走得急了，烦请驿夫大哥见谅。”
驿夫摆摆手，问道：“我这就得上路了，小哥有什么信交予我便是。”
“现下写可赶得及？”
驿夫一听这话就有些不高兴了。敢情这小哥连信件都没准备好，这就来拦人了？当下垮下张脸来，但一瞧这苏岚清年纪尚幼，又生的眉清目秀，这出言呵斥总有以大欺小之嫌，便只板着脸道：“这耽误得多了我可得挨板子……这样吧，我最多再等小哥一炷香的时间。若到那时小哥仍未写好，那我也顾不上了。”
“好。”苏岚清话音未落，人已在几丈之外。
这回驿夫看的清了，结果又是眼睛瞪得老大。这少年刚才那一下，身法敏捷，动作纯熟，原是个会功夫的，怪不得之前出现得如同鬼魅。
如今正是昼夜相接的时辰，夕阳暖人，更加催得人昏昏欲睡。许是白日里忙了一整天，精力透□□驿站院中负责记录收支的杂役正靠着木柱子打盹。直到苏岚清放重步子走到他面前两步远，才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这位大哥借我纸笔一用。”苏岚清一边说着一边挽住了垂下的袖管，取了搁在一旁的毛笔和整洁的宣纸，飞快下笔，不过了了数字便停了笔。
那杂役瞅了一眼苏岚清，自觉从旁拿过一个信封，“一共二十五文。”
“多谢。”苏岚清接过信封，直接将宣纸对折放入其中。
付过了钱，又走回门口，笑眯眯地递给驿夫，“信。”
那驿夫微微有些诧异，接过信封后忍不住上下端详：“这就好了？”
“家书而已，报个行踪，方便得很。”苏岚清见驿夫一脸纳闷的样子不免好笑，轻摇了摇头，“如此，信便拜托了。”
待苏岚清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那驿夫才恍然发觉自己竟把启程这件事忘了个彻底，这才打开放置书信的布袋，将这今日的最后的一封塞了进去。
苏岚清的字迹工整秀气，让见过不少好字的驿夫也不由多看了两眼。
唐晏珏？
这名字倒好像在哪里听过。
驿夫怔怔地想着，牵着马走上了驿站门外的石路。
不过蜀中啊，怕是这些信里最远的一封了吧。
虽说先前心里便有数，但在玲珑斋恶补了一番玉石知识却仍是一无所获的展昭还是有些泄气。
满城的客栈也都走了一遍，有用的信息全无，如今真是断了线索。
昏黄的日光浇筑在整个城池之上，朱红的瓦壁都不复日间的恢弘，金帘暮卷，隐隐多了几分柔和缱绻。
与景不同，街市上人声鼎沸，不少小贩都是卯足了劲想最后再赚一笔，讨价还价更是此起彼伏。满载而归的妇人几人结伴，彼此谈论着今日听来的秘闻。而夜市的小贩才刚刚步出家门……
灵璧县自是不如东京开封的繁盛，却有其独特的韵味。
展昭站在街中央，望着往来川流不息的百姓，心头的那点失落也随之消散。
思虑一走，腹中便忍不住闹腾了起来。展昭一愣，似乎今儿除了一早吃过些薄粥和包子，确实再也没吃过别的东西了。
想到之前和苏岚清提过的凤开酒楼，也不知那小子是不是已经吃饱喝足。
展昭扯扯嘴角，抬脚便往那方向走去。
其实现实与展昭所想差不多，只是这菜上桌了主角还没动筷子。
苏岚清特意挑了凤开酒楼二楼临街的位置，木窗敞着，时不时再探出头去看看。所以展昭刚走过街转角，一抬头便望见上头一人伸出只手，兴高采烈地挥动得起劲。
展昭朝苏岚清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快速地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没多久便已好端端地坐在了苏岚清对面。
“来尝尝，这烧鸡我馋了好一会儿了。”苏岚清见他已坐下，没问正事，直接拿起了筷子。
“你饿了便自己先吃，我不是让你不用等我吗？”眼前这热气腾腾的烧鸡香味扑鼻，不得不说确实十分诱人。
“我也想啊……”苏岚清夹起一块酥松的鸡腿肉放入口中。
“真不错！这小二果然没骗我。”苏岚清眉飞色舞地说道，“其实我来了有一会儿了，本想边吃边等你的，没想到这道菜让我等了那么久。这不，刚刚端上来你就回来了。”
展昭吃了两口，也是满脸赞色，“的确不错。”
这烧鸡色佳味美，肉质白嫩，肥而不腻，肉烂而丝连。嚼之即碎，唇齿留香，确是上品。
“这叫符离集烧鸡，是宿州这块儿的名产。据说用的是健壮麻鸡，宰杀洗净后晾干，用饴糖涂抹，香油烹煮，再配上砂仁、白芷、肉蔻、丁香、辛夷、元茴等香料，放在陈年老汤里卤煮，经文火回酥两个时辰方可捞出。”苏岚清一顺说完连气都不带喘的。
展昭有些诧异地道：“你怎知道得如此清楚？”
苏岚清嘴角一抽，远远斜了楼梯口正引客上来的小二一眼，“这菜我等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这时，飘来小二高亢嘹亮的嗓音：“客官，符离集烧鸡您一定得尝尝啊，这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它用的是本地健壮麻鸡，宰杀洗净后晾干，用饴糖涂抹，香油烹煮，再配上砂仁、白芷、肉蔻……”
展昭无语，了然地看了苏岚清一眼，默默地低头继续吃菜。
华灯初上，酒楼里渐渐热闹了起来。几杯热酒入腹，人们的兴致高昂，谈论的内容从家长里短到国家大事，应有尽有。也不知谁把话题带到了灵璧县令身上，周围的气氛顿时一片热烈。
说起这灵璧县令，新上任不过数月，却是个难得一见为民办事的好官。这不，前几天才刚端了城北山头的一窝草寇，百姓们对此津津乐道。
“这灵璧县令倒是有趣得紧，这样的法子也想的出。”苏岚清的两耳一直没闲着，此时已把这平草寇的事迹了解得一清二楚。
灵璧县虽说治安良好，也难免存在一些难以拔除的毒瘤。北山头的一窝草寇便是如此。他们长期占据着北山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时而下山抢掠，为附近的百姓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朝廷也数次想要清除这拨人，可次次因为不利的地理环境铩羽而归。
这新上任的年轻县令却一反常规，秘密募集了两名容貌秀美又身手不凡的江湖女子，再选数个衙役，扮成一支送亲队伍。在北山附近顺利被劫，之后摸清了山间地形，里应外合将草寇一举铲除。
展昭听了苏岚清的话也忍不住点点头，道：“的确很有胆识。”
此时酒楼中的讨论已近白热化，不少人甚至开始担心三年任期一满，如今的县令大人是否还会留任。
“对了，那玉佩可有线索？”苏岚清放下筷子，忽地扯到了正事上。
展昭轻轻一叹：“只是寻常物件，查不出什么端倪。”
苏岚清眼珠一转，指了指周围兴高采烈的百姓，说道：“这县令大人听着不错，我们把这事托付于他也算功德圆满了。”
“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日一清早，两人便一起去了灵璧县衙。
这新上任的灵璧县令姓周单名一个宁字，二十有八，相貌清秀，文采不俗。虽只进驻这灵璧县衙不过半年，却深得人心。
展昭出示了自己的武官牙牌后，立刻就有守门的衙役飞奔进去通报，不多会儿便返回相迎，将两人请到了堂后花厅。
刚踏进门，便见厅中站着一身形单薄的年轻人，麻布青衫，一身的书卷气。见到两人时有一瞬的错愕，但又立即恢复，微笑着迎了过来。
“下官见过展大人。”说罢便是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
展昭随即拱手回礼：“周大人。”见周宁的目光转向苏岚清，便顺口介绍，“这是展某好友，苏岚清。”
苏岚清也立刻有模有样地行礼，道：“小人苏岚清，参见周大人。”
“苏公子。”周宁同样客客气气地回道。
如此与二人简单地打过招呼，周宁便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知二位到此有何要事？”这灵璧县距开封府可不近，堂堂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现身此地，让人不得不想是不是今日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瞒周大人，我二人来此确是有事相托。”展昭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被丝绢帕子裹得好好的物什，“前几日我二人路过禾香村……”
展昭猛地一顿，不解地侧头看向忽然偷偷拉住他袖子的苏岚清。
后者向他使了个眼色，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我与展大人偶然在山间的路上捡到了此物，又寻不得失主，故而想请周大人代为保管。若有失主前来报案，也正好可以物归原主。”
展昭不知其用意，也没有开口，转头一看周宁，登时一愣。
这周宁低头盯着丝绢帕上栩栩如生的白梅，神情怔怔，脸上毫无血色。
“周大人有何发现？”展昭眉心一皱，多年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沉下声。
周宁恍然回神，有些不自然地朝两人笑笑，伸手接过那玉佩，道：“没有。只是这帕上图案的绣法与舍妹相似，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展昭神色缓和了些许，瞧苏岚清一副有所发现的样子，便道：“既然东西已交予周大人，那我二人就此告辞。”
周宁似是松了口气，满脸诚恳地道：“两位不妨在此稍歇片刻，也让下官尽尽地主之谊。”
“周大人客气了，只是展某尚有公务在身，就不便叨扰了。”
苏岚清眼珠一转，心里头乐翻了天，想不到这正直的南侠也会扯谎。
“周大人，告辞。”苏岚清强忍着笑意，溜得比展昭还快。
走在后面的展昭看他肩膀抖得很有规律，知这小子在笑话自己，回想起来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立时一本正经地咳嗽了一声。
“嘿，我可没笑。”苏岚清转过脸来，促狭地勾起嘴角，“展大哥，现下咱俩就启程回开封？”
展昭斜了他一眼，无奈得很，“说正经的，你方才有何发现？”
不过展昭是何人，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侠，朝堂之上也是说得上话的，这转移话题的工夫岂是一般人能及得上的。
苏岚清听了这话，马上敛了嬉笑的神情，左顾右盼了会儿便压低声音道：“我看到周大人的袖子里绣着白梅。”
“什么？”展昭被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周大人的袖子里，绣着和那丝绢帕上一模一样的白梅。”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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