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终身》四月闲水

18、Chapter 17

　　“晚上不是还有宴会吗？我们就别打搅肖副董了。”陆之羽拉了拉林舒窈的胳膊，淡淡道。
　　她现在脑子嗡嗡的，根本没听清林舒窈说了什么，肖裕又回了哪句话。只是想尽快离开此地。遂跟肖裕草草道了别，拉着林舒窈便匆匆上了楼。
　　等回到房间，她半晌方缓过神来，看着正翻箱倒柜的林舒窈，疑惑道：“舒窈，你在找什么？”
　　“你可回算过神来了。”林舒窈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陆之羽摆出无辜的神色，囫囵应了她一声。见床上快被她的杂物堆满，不禁抬眼，莫明其妙地将她望着：“你这到底是在找什么？”
　　“衣服，当然是找衣服。”林舒窈头也不抬，继续在箱子里摸索，“要不然呢，让我穿成这样去参加晚宴啊？”
　　陆之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藕色连衣裙上精致绣着暗纹的莲花，估计又是刚从T台上走下来的哪家大牌。
　　“这身衣服不是挺好的吗，我觉得不用换了。”她闷闷地趴在床边，露出一颗脑袋，百无聊赖道。

　　说话间，林舒窈已经从箱子底拽出来一条金色的小礼服裙。“当然得换了，你怎么愣着，你不会就打算穿成这样出去吧。”
　　林舒窈挑剔的眼神望向陆之羽身上的T恤衫和牛仔裤，顿时眼里的同情泛滥成灾：“陆之羽，你要是敢穿成这样出去，可千万别告诉旁人你认识我……”
　　陆之羽想了一下，眨眨眼睛：“要不然，我就不下去了吧。”
　　“那怎么成，”林舒窈一听急了，“刚才看你跟肖裕不是挺熟的吗，你要是不去了，万一约不到人怎么办？”她停了停，蓦地想到了什么，盯着陆之羽，意味深长道：“话说，你们俩刚刚的气氛很不对劲。难道说…你们曾经交往过？”
　　看见陆之羽的嘴角抽了一下，林舒窈更坚信自己的判断：“对了，我听说他是N大毕业的，而你也是N大的…”她顿了顿，走到陆之羽旁边，“不会吧陆之羽，难道是真的，你真的跟肖裕有一腿！”
　　陆之羽扶额。“这次得奖的不是唐绍安吗，又不是谢白，我认识肖裕又有什么用？”
　　林舒窈把她的避而不答，当成了做贼心虚的默认，眼中浮现出“果然不出所料”的神色，意味深长道：“我这不是做两手准备嘛。不过，你还真跟肖裕有故事啊，可以啊陆之羽。”

　　“你别瞎猜了，我跟你去还不成吗？”陆之羽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骨，磨蹭着从床上跳了下来，瞥了林舒窈一眼，就要往门的方向走。
　　林舒窈急了，一手扶着高跟鞋差点倒在椅子上，“你给我站住！”
　　陆之羽回头，幽幽地望了她一眼。
　　“你还真打算穿这一身儿出去啊……”林舒窈站稳脚跟，从床上的一堆衣服中找出条黑色裙子，朝着陆之羽扔过去，“真是拿你没办法，把这个换上吧。”
　　陆之羽接过林舒窈甩给她的黑色礼服裙，刚要说话，就被林舒窈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跟我说‘谢谢舒窈！’，不过现在没时间了。你快去换上衣服，咱们俩美美地去赴宴。”
　　拗不过林舒窈，陆之羽只好回到床边，开始换衣服。
　　她的骨架比林舒窈要略小一些，所幸这件黑色礼服短裙在她身上还算合适。陆之羽从林舒窈惊艳的眼光中，隐隐约约感觉到，效果似乎不错。
　　在去往牡丹厅的路上，林舒窈喋喋不休地告诫陆之羽，待会儿一出场，先秒杀肖裕，再一举拿下唐绍安，这样特刊还有下期的封面就都不愁了。
　　封面是不愁了，可现在陆之羽的内心却在犯愁，但愿待会儿不要碰见熟人才好。

　　牡丹厅是滨湖酒店最大的自助餐厅，一进里面，就可以看到许多身着礼服的男男女女，正举着高脚杯谈笑风生。有人过来打招呼，招呼的对象自然是林大美人。
　　未几，来人的眼神蓦地停在了陆之羽身上：“这位是……”
　　林舒窈笑着介绍：“这是我们编辑部的同事，陆之羽。之羽，这是陈昂。”
　　陆之羽有些局促地点点头，朝面前的年轻男子微微一笑。待男子走后，林舒窈戳了戳陆之羽的胳膊，凑在她耳边道：“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呢，可别躲在一边做壁花小姐。这里这么多年轻才俊，看你魅力咯。”
　　说罢又朝陆之羽挤了挤眼睛，从桌子上取了一杯香槟，仿佛如鱼得水般，一转眼又没了踪迹。

　　大厅里的人渐渐增多，陆之羽低着头，百无聊赖，正打算把桌子上的各色糕点依次尝过来，却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往她这里看。
　　她抬起头，正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谢白略显寂寥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她心里颤了颤，一抬眼，蓦地四目相对。
　　一瞬间，似乎整个大厅的人都静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陆之羽一下子愣住了。此时，谢白却把头轻轻偏开，仿佛根本不认识她一般。
　　如此陌路相见，陆之羽心里没来由地抽了一下。

　　“之羽？”一个好听的男声传进了陆之羽的耳朵里，她愣了半天，竟没有看见有个人已经静静地站在了她身边。
　　“绍安……”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唐绍安显然对她的这个称呼很满意，当初在法国的时候，为了让陆之羽不再叫他“唐先生”，他不知花了多少功夫。如今看来，再多的功夫也是值得的。
　　他低头浅笑，“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我在N城的一家杂志社工作，这次是来采访的。”陆之羽解释道。
　　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是愧疚的。
　　有一次她多喝了些酒，醉意微醺地对他说，她知道喜欢一个人而不能在一起有多痛苦，所以她不想让他，也陷入到那样的痛苦中。记得彼时他弯了弯嘴角，语气温柔而坚定。他说，她能等谢白多少年，他就能等她多少年。
　　因为他对她的爱，并不比她给谢白的爱要浅。

　　林舒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看见刚进来的唐绍安似乎和陆之羽聊得不错，顿时在心底暗暗激动了一下。落落大方地上前打了招呼，便简要说明来意。
　　陆之羽的神色蓦地有些紧张。
　　“怎么办呢，”唐绍安为难地笑了笑，“因为我明天就要回法国去了，可能没办法接受你们的采访。”他顿了顿，又道：“刚刚跟这位陆记者也说了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陆之羽愣了一下，知道唐绍安是不想自己尴尬，心里不禁感激他。忽然觉得，自己欠他的似乎更多了。
　　又说了些客气的话，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走过来，说是请唐绍安说几句话。待唐绍安走了以后，林舒窈抿着嘴呼了一口气，叹道：“这也太背了吧，怎么这么巧出差呢？”
　　“要不，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吧？”陆之羽安慰着林舒窈，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要不是因为她的原因，唐绍安也不会那么直截了当地拒绝。
　　见林舒窈泄气的样子，陆之羽忽的有些意兴阑珊。推脱自己不舒服，逃也似地跑出了宴会厅，却不知，有双深沉的眼睛一直目送着她离开。

　　快到曲终人散的时候，肖裕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喝得醉醺醺的谢白。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跟谢白从大学认识到现在，似乎极少看到谢白喝醉的样子。谢白是一个极有节制的人，平时几乎是滴酒不沾。可怎么，只要一遇上陆之羽的事，他总能把自己弄得无限狼狈。
　　“前两天听说你去扬州找她了，见着了吧。我还以为你俩和好了呢，怎么现在又成这样了？”他坐在谢白对面，不落痕迹地将谢白的酒瓶移到一边。
　　领带有些散乱，谢白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目光低垂：“找到了又怎么样，见着了又如何。七年了，她累了，我也累了。”
　　“所以，”肖裕疑惑地将他望着，“你打算以后一直躲着她，不见她了吗？”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谢白抬眼，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在我小学的时候，有一天，看到班上的同学手里拿着一个玻璃刻出来的足球挂件，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好看极了。我问他在哪里买的，他说，是邻居家一个做工艺品的叔叔要搬家前，送给他的。后来，我找遍了城里所有商店。可能是因为那个叔叔特地给他制作的原因，没有一个商店里有卖那种玻璃足球的。”
　　肖裕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静静听着。
　　谢白的眸子深沉，眼角微微弯起，“可是，那个叔叔搬家到了另一个城市，是离我家很远的地方。后来，一直到我上了中学，在我母亲允许我独自外出的第二天，我坐车到了那个叔叔搬新家的城市，花了好多功夫找到他，终于请他帮我也刻了一颗玻璃足球。”
　　“那颗足球现在在哪呢？”肖裕好奇地问道。
　　谢白抬起眼睛，缓缓伸出左手，攥紧的手指张开之际，钥匙圈上，一颗晶莹的玻璃珠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谢白看着手上闪光的足球挂件，眼中无奈的苦笑一闪而过：“为什么从来都不会放弃呢。你说，如果我能够学会放弃一些东西，那么生活是不是会更轻松些。”
　　真是一颗很漂亮的玻璃球。肖裕望着谢白眼中浮起的坚定勇气，心里默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