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 18 ...
-
夜阑人静。
陆之羽瞪着半空朦胧的墨色，默默缩在被子底下。脑袋里各种念头一路飞奔，惹得她的思绪愈飘愈远，灵台更加清醒。
晚上走出宴会厅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靠在窗边，正向外望着的唐绍安。
唐绍安转头看到她，似乎并不意外，嘴角抿了抿，盛着笑意向她走过来。她躲闪不及，脚下生了根似的杵在那里。
“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他的话轻轻落在陆之羽的耳边。她想起方才的事情，感激地抬头，冲他努力笑了笑。
偏了头，她往前走过两小步，揶揄道：“这不是没采访到你，没工作了嘛。”
虽然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唐绍安还是不落痕迹地跟上前。他知道陆之羽是在打趣，心里并不想自己做这个采访。唐绍安低头将陆之羽望着，蓦地露出几丝叹息的意味。
“真的要回法国了吗？”半晌，窗下的车灯驶过，划下一篇璀璨的川流，陆之羽默默地听着大厅内的喧嚣，缓缓道。
窗户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唐绍安弯了弯嘴角，道：“是啊，明天下午的飞机。”
他顿了顿，变戏法似的拿出两张票放在陆之羽面前，眼中尽是无可奈何的惋惜神色。“本来还想去顺便听场戏的，看来是去不成了。”
他把两张票递给她，道：“后天晚上南苑的戏票，放我这儿也是可惜了，找个人跟你一起去吧。”
陆之羽愣了一下，方才接过来。
“下去走走吗？”唐绍安问她。
她轻轻点了点头，刚转身，一件西装落在她的肩头。她身形滞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回头。
月光洒在庭院内，映出竹林斑驳的影子。陆之羽缓缓向前走，唐绍安便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一片寂静中，她似乎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不远处是一片人工开凿的湖泊。
踏上青石板铺成的桥。桥面几乎与水面齐平，桥面上匠心独运地嵌着许多灯，在陆之羽的脚底发着光。
再远处便是一片黑暗，陆之羽放缓了步伐，望着湖上泛起的波纹，蓦地被冷风灌了满怀。她忽然转身，便看见唐绍安的眼睛正温柔地将她望着。脚下的灯映在他的眼里，仿佛散落了半池星辉。
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她有些慌乱地转过视线。
“有些冷了，回去吧。”唐绍安似乎永远见不得她尴尬的样子，开口道。
“嗯。”她从喉咙里模模糊糊地发出一个单音节词，抬眼望着楼上依旧灯火璀璨的宴会厅，终于将视线放在了唐绍安身上。
一身笔直的西装。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白色衬衫的扣子被解开了两颗，露出颈部优美的弧线。脱了西装的上身在夜晚中略显单薄，却丝毫不会让人怀疑衬衫下健实的身材。
面色温柔而谦和，他永远会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任何人面前，如果她早一点遇见他，说不定会爱上他。
他比谢白更适应这个社会的规则，今晚的颁奖结果毫无疑问地说明了这一点。他成熟理智，他处理任何事都游刃有余，他性格温和，嘴角总是常挂着微笑……陆之羽甚至觉得，他是她见过的最毫无瑕疵的男人。
可是越这样，陆之羽越是知道，在她的眼里唐绍安完美无缺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没有爱上他。所以她看不见他的脆弱、敏感和孩子气，所以他永远都不会是谢白。
这个想法让陆之羽惆怅了许久，因为她发现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爱上唐绍安。可这是事实，令人沮丧的事实。
唐绍安将陆之羽送回了楼上后，独自一人回到了宴会厅。刚进门，便被一帮人簇拥住，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
“怎么出去这么久，我们都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其中一个人拍着唐绍安的肩膀道。
旁边另一个人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状：“唐总裁今天可是主角，哪有撇下这满屋的人走掉的道理，李主任你这话说得可不对！”
那个被称作李主任的人瞪大了眼睛，笑道：“成成成，就你有理，我认罚。”说着便端起桌边的酒杯，一饮而尽，好像就等着这一刻似的。
唐绍安脸上挂着他招牌式的微笑，眼角的余光瞥向坐在不远处正在独酌的谢白。仿佛是感受到了来自唐绍安的目光，谢白也抬起眼来将他望着。
目光相对了短短的一刻，唐绍安就被某位领导拉到了一旁。待他应酬完，再看时，却没有见到谢白的身影。
他所有的镇定和理智仿佛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唐绍安在脑海里想到了所有可能的结局。那天晚上，他破天荒地对人冷了脸，独自一人喝到酩酊。
他知道陆之羽喜欢南苑当家花旦季沐青的戏，所以他给了她两张票。他想，她可以和任何人一起去听戏，他都有自信不会输。
可那个人绝不能是谢白。
或许陆之羽并不是今夜无眠的唯一一个。
手机的震动声响起，她收到了接连的两个短信。陆之羽唬了一跳，伸手摸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按掉了震动声。
轻微的啪嗒一声，又有什么掉到了地上。陆之羽轻轻地用手机屏幕的光照着地面，捡起了唐绍安给她的两张戏票。
记得在法国时，有一次季沐青带剧团到巴黎演出。她订了两张票，本想和母亲一起去看，无奈母亲那天要接待重要客户，她只好一个人坐火车去了巴黎。
离开场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她正在塞纳河岸散步，忽然就遇见了同样走在夕阳下的唐绍安。互相打了招呼，唐绍安便陪着她坐在岸边看落日。
她心下动了动，手里正好有多余的票，不如给他一张。可又想到，国外长大的唐绍安或许并不喜欢这种咿咿呀呀的水磨腔，忽地就踌躇了。
还是唐绍安先发现了她手里握得有些发皱的两张纸。
自然，那天他们俩一起，将整整三个小时的戏从头听到尾。谢幕以后，唐绍安甚是把她带到了后台。那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见自己从小就喜欢的季沐青。季沐青已经将近五十岁了，可上了妆的脸依旧那么美。
陆之羽激动得，仿佛心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般。
等回到家，撞见老妈一身家居服惊诧的表情，还有那句心虚的发问：“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她瞬间领悟，这才寻思过来。江女士哪里是有什么重要客户，明明是跟唐绍安串通好了的。
回到眼前。
旁边床的林舒窈似乎还睡得正沉。陆之羽又重新把胳膊伸进被窝里，悄悄点开手机看。是霍成非和沈微微发给她的短信。
她不禁莞尔，这两个人，连发短信都这么统一，难道是商量好的吗？
披了件外套，陆之羽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拨通了沈微微的电话。
一阵待机的声音过后，电话通了。陆之羽鼻子一酸。有太多的东西，想要跟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倾诉，可一时间，却不知道该从哪件事讲起，千般思绪都化成喉咙中的一丝哽咽。
电话那头也是静悄悄的。
最后，终于还是沈微微先开了口：“之羽？”
陆之羽抽了抽鼻子，应了她一声。
“死丫头，”沈大小姐的声音莫名有些哽咽，“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让我去接你。”巴黎一别，算起来她跟陆之羽也有两年多没见了。
陆之羽努力挤出一个笑，低声道：“俗话说小别胜新婚。看来咱们分别的时间确实是长了，这称谓直接降级成臭丫头了。”
沈微微终于放下心来，陆之羽到底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陆之羽。“你在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里潇洒去了，哪里还想到我了。”
“嗯。”陆之羽破天荒地没有跟她拌嘴，有些伤感道：“这些年漂泊着，记忆也淡了。若是国内还有个让我想念的人，大约就是你了。”
沈微微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一丝丝的心疼。怕勾起之羽的伤心事，急忙转了话锋道：“对了，刚刚霍成非给我发短信，他也回来了，咱们仨聚一聚吧。”
陆之羽点点头，忽然发现沈微微是看不见自己点头的，遂重重地“嗯”了一声。之后又大概说了时间地点，便挂断了电话。
随后，她又默默潜回了被窝里，给霍成非回了短信。
记得在法国生活最窘迫的时候，霍成非来看过自己几次，那时多亏了他。后来听说他去德国上学，没想到这么快也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Chapter 1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