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终身》四月闲水

17、Chapter 16

　　会议大厅的座位渐渐被嘈杂的人声填满。舞台上，礼仪小姐双手交叉站在两侧，笑得温婉。随着主持人声音嘹亮的致辞，颁奖晚会开始了，鼎沸的喧哗声渐渐止息。
　　PBS的台长讲过话后，P市的□□、电视局领导也一一上台发言。发言的稿子差不多都是些官样文章，念的人也都慢条斯理，且语调不温不火。陆之羽听得昏昏欲睡，再看其他的媒体人，也大都心不在焉的。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到了颁奖的时候。方才下发的现场投票单已经请点完毕，不知用了什么拐弯抹角的算法，最终的获奖结果被装在一个红色镶边儿的信封里，此刻正被某位□□握在手上。
　　主持人讲了个自认为好笑的俏皮话，台下的媒体记者们一边配合地呵呵笑了两声，更多的关注点则放在了呼之欲出的人名上，个个摩拳擦掌，摄像机待命，就等着领导宣布结果了。

　　主持人自觉没趣，把话筒交给了颁奖的领导。
　　“本届‘中国最具影响力青年企业家’颁奖典礼，获奖的是，”他顿了顿，提高了嗓音：“奇迹网游的创始人，唐绍安先生。”

　　媒体们一下子沸腾起来，纷纷不淡定地张望着，不知道唐绍安坐在何处。
　　陆之羽的心里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她看到第一排有个熟悉的背影站了起来，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台上，接过了领导颁发的奖杯。
　　主持人拿着手里的小本子，介绍道：“奇迹网游的董事长唐绍安先生长期致力于国内互联网事业的发展，并且积极投身慈善事业，为推动贫困地区互联网的普及做出了巨大贡献，享誉国内外，日前还曾获得法国骑士勋章，在国际上产生了巨大影响。”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主持人满脸笑容，走到唐绍安跟前，寒暄了几句，又说了些恭喜的话。唐绍安致辞完毕后，主持人看着台下一双双期待的眼睛，再接再厉道：“下面是提问环节，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趁这个机会向唐先生请教，这个是个得来不易的机会哦。”
　　话还没说完，下面就有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工作人员赶忙把话筒递过去。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微笑问道：“唐先生，我们都知道，奇迹网游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跻身国际一流游戏公司之列，营业额占业内的一半以上。那我想请问一下，您是怎么会想到要在贫困地区发展互联网呢？”
　　唐绍安点点头，感谢台下之人的提问，想了一下，随即条理清晰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陆之羽望着台上那个自信挥洒的身影，默默攥着手里的笔。

　　随着唐绍安妙语连珠的回答，会场的气氛被推到了高潮，一个又一个问题被台下的人提了出来。
　　“唐先生，您在事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可以说是现代创业年轻人的挑战。请问您对于当代的年轻人有什么建议或期许呢？”
　　“大家知道，很多公司都是借着慈善为名义，来为品牌形象做广告。可是奇迹公司这些年的扶贫工程却并没有什么宣传，请问您是怎么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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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之羽听着，无奈地摸了摸额角。这哪是提问题，分明是创造机会给唐绍安的公司做宣传。她有些觉得，这些人莫不是PBS请来的托儿。

　　“真是太帅了！”林舒窈扯了扯陆之羽的胳膊，满眼红心。
　　看着林大美人啧啧称赞的样子，陆之羽噗哧笑了，道：“可要加油了，看这火爆的场景，不知有多少家媒体都对准了这个话题人物呢。”
　　林舒窈点头：“没错，咱们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最好今晚就能搞定。”
　　话音刚落，陆之羽就听到一个清脆的男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抬眼一看，前排斜着的方向，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正拿着话筒提问。
　　“唐先生，您好像在各个方面都十分成功。那请问，在您的心中，最挫败的事情是什么呢？”话语中似乎有挑衅之意。
　　这话听得陆之羽愣了一下，在场的也大都哗然，纷纷抬头，看唐绍安会如何应对。
　　唐绍安依旧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愠怒，反而微笑道：“法国有句谚语，叫“赌场的得意的人，往往头上长角”，大概给这位记者说的是同一个意思。人生不会事事完美，也不会每个方面都尽如人意。大抵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下面的人尽管没听懂谚语的意思，但听唐绍安讲得有趣，便捧场地笑起来。唐绍安巧妙地绕过了记者尖锐的难题，可陆之羽听了，心头却是没来由地一抽。

　　提问环节终于过去，主持人将唐绍安请下台。总结了本次的颁奖晚会，并且对台下的人道：“下面，请各位嘉宾稍作准备，到二楼的‘牡丹厅’参加咱们今晚的庆功酒会。”
　　台下开始骚动起来，林舒窈正跟着人流往外挪，一回头忽然发现了一个熟人，对身边的陆之羽道：“之羽你在门口等一下啊，我去跟那边的人说个话。”
　　陆之羽点点头，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到了会场门口。
　　会场里仅剩稀稀落落的几个人，陆之羽有些心虚地抬眼一望。还好前排的人先出去，谢白他们，此刻应该已经走了吧。

　　“我还以为今天得奖的会是谢白呢，真没劲。”陆之羽正对着舞台上的地板格子发呆，蓦地就听见脆生生的女声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转头一瞥，正看见一个女孩抱着笔记本，脸上有不忿的神色。
　　“谢白是你什么人啊，他得奖跟你有什么关系。”旁边男生不屑回答道。陆之羽仔细一瞅，这男生堪堪就是方才给唐绍安提问的那个。
　　女孩白了他一眼，“切，你就是嫉妒人家。”
　　两个人说着话，不一会儿就走远了。林舒窈还在跟熟人寒暄，陆之羽盯着舞台旁边的柱子，又开始发呆。

　　一天之内，这已是她第二次在公众场合听人谈起谢白。
　　半年前，这个人登上《LaVogue》的封面，将黄金单身汉的标准再拔新高，搞得一众未婚男士通通仇视他。
　　要知道，《LaVogue》是一本女性杂志，数十年来还没有男人登过它的封面，由此就可看出谢白此人很有存在感。
　　之羽突发奇想，若是是谢白有个贴吧，估计也会引网上一路水军爆之而后快。
　　正愣着，陆之羽忽然就看见有个人怒气冲冲地朝她走来。

　　“那个谁，跟你说话呢，不干活愣什么呢！”来人是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他手里抱着一摞文件，不耐烦道：“你去那边，把那个横幅给我拆下来！”
　　陆之羽唬了一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就看见挂在上面的横幅已经落下来半截。她刚想解释，就被他不耐烦地打断了：“快去，还愣！”
　　陆之羽低头一看，记者证被她装在包里忘记拿出来了。大厅里已经不剩几个人，舞台上也只有许多工作人员正忙碌着。
　　自己这身学生装扮，着实容易引起误会。
　　“现在的实习生真是太懒了，不说就不知道干活。”没给陆之羽说话的机会，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走远了。
　　陆之羽无奈的苦笑了下，那横幅看起来很好摘下来的样子。她看林舒窈还没过来，便把手里的笔记本放在舞台边缘，自己走到横幅边，想把它扯下来。
　　虽然看起来轻巧，陆之羽还是废了老大劲儿，最终也没能把横幅全拽下来。她正惆怅着，只见一只手从她旁边伸了过来。轻轻用力，整条横幅便轻轻地从梁上落下来。
　　顺着那只胳膊抬眼看，陆之羽忽然有些目瞪口呆：“肖裕？”
　　虽然穿得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可那眼角的轻笑神色从来也没变过。这笑容从当年那个青涩少年的脸上，放到了眼前这个成熟自信的人身上，似乎更能衬托他的洒脱和稳重。
　　七年不见，肖裕真是变了个样子。

　　“怎么是你？”陆之羽露出一个惊讶的笑容，转身道。
　　“怎么不能是我了？”在陆之羽的面前，肖裕露出了他孩子气的一面，促狭道：“我还不知道，原来你竟在这里当实习生呢。”
　　陆之羽知道他又在拿自己开玩笑，也不禁弯了弯眼角：“是啊，可没有咱们肖大少爷混得好，看这一身打扮，莫约也是哪个公司的总经理、董事长不成？”
　　肖裕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尴尬，他清咳了两声，道：“行了，你可别黑我了。”
　　陆之羽不禁笑了，这肖裕什么时候还知道不好意思了。刚想揶揄他，话还没出口，就被林舒窈的笑声打断。
　　“这不是EH公司的肖副董吗？”林舒窈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速走到陆之羽旁边，笑道：“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可太好了。”说着向陆之羽递过去一个眼神。
　　陆之羽的心颤了颤。肖裕是EH集团肖副董？如果他在这里，那谢白又在何处？
　　她抬眼望向肖裕，只见肖裕抿着嘴唇愈发尴尬。林舒窈看着这俩人大眼瞪小眼的情景，嘴角的笑意忽然也僵住了，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