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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孔雀公子病美人 ...

  •   “公子,我们就在这里歇一下吧。”

      那下人口中的公子被搀扶进栖凤楼的时候,门口看见他的人,目光全部为他吸引,并且落在他的身上就深深扎根,再也不撤回来。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酒楼里的人,都被那公子吸去了目光。

      那是一个重病中的美人儿。

      虽然用“美人儿”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个已经过了弱冠之年的年轻男人,实在有些歧义,然而那男子姣好的面容,真是世间女子也难有其匹。

      他很白,过分的白皙衬得他的五官更加深邃,双唇更是像涂了胭脂一般。他生得一双美目,那美目中时不时流露出来的些许悲凉,更是衬得他单薄病弱的身子更加脆弱,让人心生怜惜。
      他的衣饰更是华美无双,淡金色的云锦袍子,上面用五彩丝线绣出两只栩栩如生的孔雀,一只收屏,一只展屏,展开的雀屏在织造的时候加入了翠羽和金箔,比真物还要华美。

      病公子的腰上环着金丝带,左侧垂着一块羊脂玉石,右侧垂着一块鸡血石。就连那公子脚上的黑靴,上面也用金线绣了团团祥云,走起路来,直如踩在云端。

      可是这般富贵美丽的公子,此刻却只能被两侧仆人用力搀扶着,一步一步缓缓地踏入酒楼。每行一步,都显得费力至极。偶尔口中呛咳,白雪一般的腮上也添上了朵朵红晕。

      观者看他被馋上二楼雅座,才纷纷将目光撤了回来。然而又开始继续交头接耳,纷纷感慨起这老天爷终究还是公平的,给了你那般富贵身家,美貌容颜,自然就不会给你平安富贵了。然而这番言论在平衡了众人的嫉妒心后,他们内心的同情又开始泛滥,于是交头接耳的内容又换做了对那楼上公子的同情。

      那公子上了二楼,本想选择一处角落落座,然而看那几个角上都坐了人,就选了一个靠墙的贴近角落的桌子。而那桌子相邻的角落位置,坐的正是曲华裳、宫清影一行人。

      那公子落座之后,咳得更加厉害,忙从怀中掏出一方白色手帕捂住口鼻。

      宫清影瞧他咳得实在厉害,柳眉微蹙,心头悲悯之意大生,真恨不得过去,替那公子做些什么。她埋下头,从婢女手中接过自己的包裹,从中间取出了一个镶嵌碧玉的红木盒,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白中林之前送给梁判的三粒黑色丹丸。

      她从中取了一粒,便要上前给那咳得厉害的病公子。

      她刚一起身,旁边便传来曲华裳的冷喝声:“不许去。”
      曲华裳的声音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少年男子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女气,然而却仍旧充满威仪。声音虽然不大,桌上的人乍一听这声音,心头还是不免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宫清影低声问她。

      曲华裳并不理她,从她手中将丸药取了去,重新放回红木盒。

      “收好你的东西。”

      宫清影还想兀自争辩,却见曲华裳已端了酒杯走上前去。

      “这位兄长,”曲华裳还未走近病公子的桌,他的两个仆人便起身一左一右,挡在近前。曲华裳被阻,也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饶是她换了男装,也去不了微笑时的那股狡黠阴狠劲儿,身上的素色黑袍衬得她更似一阴冷俊美少年。
      “这位兄长,”她又笑着,重新打了声招呼,同时那两个仆人分别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你们都退下吧。”病公子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潺潺流动,带着羸弱,却又很是温柔无争。

      那孔雀公子指着对面空出来的位子,微笑地招呼道:“贤弟请坐。”

      曲华裳倒不推让,极是优雅地坐了下来。她看向对面的病公子,将手中酒杯放到桌上,面上已是一副关切之情,并不输于片刻前的宫清影。

      “这位兄长,我瞧您咳得厉害,家中可是请名医看过?这般咳嗽下去,只怕是再强壮的人,都要挎了。”

      “多谢贤弟关心,”那公子苍白着一张脸,却不忘微笑相对,似是当真感谢曲华裳的一片好意,“久病无医,自是出娘胎便如此了,多活一天便算得一天吧。”

      那公子淡然道来,却也听不出扼腕痛惜之意。

      “想那昔年的金风细雨楼主,苏梦枕苏公子也是这般怪病缠身,可依然一生风光无二,建树无双,惹得天下多少好汉女子倾心以待。公子这般淡然,倒是颇有昔年苏公子的气魄。”曲华裳说话时,两眼直盯盯地望着对面公子,眼波流转,谁也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苏公子的事迹想必是江湖流传,众口传说的佳话,我今日虽是第一次听说,却也心折不已,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了不起之人,竟和我有着相似处境。贤弟讲的这个故事,倒是让我心头为之一宽,顽疾在身,仍旧可以过得很好,并不值得太过忧愁伤心。”那公子望着曲华裳,满眼的温和善意,衬得容貌更加俊美无邪。

      曲华裳垂下头,叹了口气,又轻轻摇头:“公子果然是豁达之人,今日能和公子对桌谈心,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她话语刚落地,就听那公子说:“贤弟年纪虽小,性情却很讨人喜欢。今日得贤弟以前人旧事宽慰,也是我生平幸事。若是有缘,希望将来还能再遇到贤弟。”

      曲华裳闻言,立刻抬头:“那兄长可否认下我这个朋友?”她用词极为谨慎,不用“贤弟”,而用了“朋友”。

      那病公子温和地笑了:“我当然愿意认下你这个朋友。”

      他之前句句称呼曲华裳“贤弟”,说到这句时,不知是有意无意,他的话中也是避开了“贤弟”,只用了“朋友”。

      曲华裳大喜,从腰间解下一块紫玉,赠与对方。而那公子也将腰上的鸡血玉石解下,给了曲华裳,作为相交信物。

      曲华裳抚摸鸡血玉石,心中若有所思,喜爱非凡。

      她仰头笑道:“在下华商,不知兄长如何称呼?”
      那公子温和地笑道:“我的名字起得不好听,我的号倒是不错,凤皇。”

      曲华裳赞道,“好生富贵的名字,‘凤凰’、‘凤凰’,真是比兄长衣裳之上的孔雀更加富贵非凡。”

      两人言谈中都用了同音不同字,周身诸人却并不知晓。

      曲华裳探身向前,故作神秘地轻言道:“我少时曾师从山人,学过一些奇门秘方,不知凤兄可否让我把一把脉,或许我这里有方子可以减轻痛楚,缓上一缓。”

      那公子面上一喜,口中赞道:“贤弟还有这番本领,为兄今日当真走运。”说着,便将右手伸到前方。

      曲华裳探出两指,搭在那公子的右手腕之上,她的双指和那公子的手腕竟是一般白皙,如同月下聚雪,和玉人洁白齐润。

      脉相乱而弱,怪而无理,是真病。

      江湖传言当真不错,他果然是个病秧子。

      曲华裳微微扬眉,半悬着的心放下了几分。这才抽手,从袍袖中拿出一个竹木小筒,从中间倒出一粒碧绿的丹丸,放入那公子向上平摊着的手掌中。

      那药丸碧绿通透,似是翡翠一般玉润光泽,触及人的肌肤,便散出一股淡淡的奇香,让闻到的人心神为之一振。真是神奇无比的丹药。

      “这粒丸药,可直接服食,入腹之后更有奇效。虽不能治兄长怪疾,但也有延寿镇神之功。兄长不放一试。”

      曲华裳停了一停,又说:“当然得是兄长信得过我,不要以为我拿什么破烂玩意糊弄了兄长。”

      她的话说得很是委婉,意示此药无毒,可安心服用。

      那公子却仿佛并未想得这许多,曲华裳后半句话话音未落,他就将那丸药吞入口中,连水都不就,便直直地咽了下去。双目紧闭,面上现出一副陶然之色。却不知身边的两个仆从早就面上变色,用质疑之色狠狠盯着对面的曲华裳。

      “兄长感觉可好?”

      “甚好甚好。”瞧那公子正闭目沉浸在药效之中,曲华裳便笑着起身走开,回到自己的那张桌子。

      看了宫清影一眼,压低声音:“我的药丸比白中林的好百倍。”

      宫清影和她自小一起长在龙华阁里,知她傲气,摇了摇头,并不反驳。

      曲华裳抚着那块鸡血玉石,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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