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情城》古月寂语

12、变故横生③

　　许晓荷回到宿舍，脱下外套，洗了把脸，把嘴角的血擦干净，再漱了漱口，把口中浓重的血腥味冲淡不少，刚收拾完不久，手机便嗡嗡震动，许晓荷一惊，看见屏幕上闪的名字，却是微微舒了一口气，是林嫃。
　　“晓荷晓荷，你还好吧？”许晓荷还未来得及开口，那边又有声音传来，“发那些帖子的人的电脑已经被我黑了，最起码一个月上不了网，哈哈哈……”林嫃的笑声里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感觉。
　　“那个，晓荷，那个网上说的，你戴黑纱，是，是真的还是假的？”说到最后有些吞吞吐吐。
　　“嗯，苏奶奶过世了。”许晓荷语气很平静，只是眼眶忽然就红了。
　　电话两头的人都不再说话，许晓荷拿着电话，站在窗前，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眼睛却是渐渐恢复了之前的清明。
　　电话那头的林嫃却已是泪流满面，她替晓荷觉得万分委屈，这么一来，苏家对晓荷的嫌隙怕是更深了，这么好的女孩儿，却要背负这么多，哎……
　　“晓……节哀顺变。”许久，林嫃终于说话了，却只缓缓吐了四个字，她实在找不到任何能安慰的话。

　　许晓荷刚挂上电话，便有人通知她老师有请。许晓荷开门，是住对门寝室的那个之前和许晓荷一起迟到的苹果脸女孩儿。
　　看见许晓荷脸上的淤青，她明显愣了一下，说完来意之后，便极其关切地上前问道：“晓荷，你怎么了？要不要先去校医院看看？”
　　许晓荷摇头，不说话。
　　女孩儿一愣，随即笑得灿烂：“我是不是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林果果，建筑系2班，你叫我果果就行。”
　　果果？很可爱的名字啊，倒是人如其名，许晓荷想勾起嘴角，却又觉得有些疼，便又恢复了原先的面无表情。许晓荷想自己那样的表情肯定很难看。
　　林果果见许晓荷嘴角和眼角都紫了好大一片，表情极其紧张：“既然你不愿去医院，那就抹点药膏吧。”说完便拉着许晓荷往对面寝室走。

　　许晓荷没有挣脱，一方面，林果果的力气不小，许晓荷刚刚大打一场没什么力气，另一方面，林果果暖暖肉肉的手掌中传来的温热触感，让许晓荷有些不愿放手。
　　林果果的床布置得很粉嫩，明显是那种小女生情怀，这样的她，怎么会有那么多治各种外伤的药？许晓荷看了眼一样样被翻出来的外伤药，再看了看正在巨型药箱里埋头苦找的林果果，有些纳闷。
　　“是黎慕那个家伙啊……”林果果顿了顿，一直说话都大大咧咧的她变得有些羞赧。
　　许晓荷了然，呵……原来，每个女孩儿都有那么一个一说起来就心跳加速的人，林果果有黎慕，林嫃有江慕南，她，有苏苏。
　　“他初中总和别人打架，然后我就帮他买药抹啊，高中的时候不打了，可我存药的习惯一直没改过来。所以我现在这里还有好多的专治跌打损伤的药，不过你放心，这些药我都定期清理的，不会是过期药，保证药到病除！”
　　“你这是刚刚弄上的伤吧？”也不待许晓荷点头，林果果便转身拿毛巾去了：“那你先等等，抹药之前最好先冷敷一下，要不然会很痛很痛的。”
　　“寝室里没有冰，就用凉水凑合了。”林果果一边帮许晓荷敷着伤处，一边还不忘安慰许晓荷：“老师那儿应该没什么事儿的，你也别太担心。”
　　许晓荷一愣，那么快就有人通知老师了，事情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不过，不管是什么后果，她可不会后悔。
　　许晓荷，除了那一次，再也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许晓荷便准备接应老师的召唤，林果果有些不放心：“晓荷，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许晓荷摇了摇头，努力扯了个微笑示意她放心。能在事情之后这么快就通知到老师的，恐怕自己有的坏果子吃。

　　一出班主任的办公室，许晓荷却碰见了李教授，李教授看见她脸上的淤青之后明显也有些吃惊，打了声招呼之后却也没说什么，脚步有些匆忙。

　　从办公楼里出来，许晓荷便直接到“等”去帮忙，话说回来，她也有近十天没有来上班了，虽说请了假，老板也没说什么，可总归还是不好。
　　再说，此刻的她必须做些什么，好让自己没时间没精力去想某些事情。
　　店内的人们，无论是正在吃饭的顾客，还是干活的员工，看见许晓荷脸上的伤都或多或少有些吃惊。
　　许晓荷说是不小心撞的，很蹩脚很敷衍的一个解释，众人却都没有戳穿。
　　细心的人看见了许晓荷右臂上的黑纱，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些同情。
　　许晓荷视若无睹，像往常一样向后厅走去。

　　刚巧碰到正从后厅出来的王经理，像往常一样招呼道：“晓荷来了啊……我正找你，哟，你这脸怎么了？”
　　“啧啧，姑娘家的，顶着这伤可不好看，你等会儿哈，我给你拿热毛巾敷敷。”说着不由分说便把许晓荷推进了休息室。
　　很快，王经理便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
　　“王叔……”
　　“别动，我给你敷敷。”那双粗糙的大手拧了拧毛巾，然后小心翼翼地帮许晓荷敷着伤处。
　　“在学校被人欺负了？”许晓荷不答，他也不怒。
　　“怎么跟我儿子一个脾气？弄一脸的伤回家，大人问他，他瓮声瓮气地哼哼却不说话，把大人气个半死，我看啊，哪天有机会我可以和你爸交流交流。”王叔一边帮她敷脸，一边却聊起天。
　　“我爸爸很早就去世了。”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王叔连忙道歉，“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的。”
　　许晓荷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王叔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说些什么：“咳咳……那你母亲把你一人拉扯大挺不容易的，挺伟大。”
　　像是预料到了他会这么说，许晓荷再一次纠正道：“我母亲也去世了。”
　　这下王叔的脸再也挂不住了，完全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地不可思议和同情地看着许晓荷，而后回过神来，忙说：“我去换盆热水。”
　　回来之后表情已恢复正常，没有惊讶，没有同情，好像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放下脸盆，王叔一边拧着毛巾一边说道：“是这样，晓荷啊，你在我这儿干时间虽然不长，可也不算短，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姑娘，勤快，肯学。我也知道，能考着P大的学生哪能愿意做服务员的兼职呢？你先别谦虚，听我把话说完，是这样的，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现在高一呢，瞎混，学习一塌糊涂，我想让你给指导指导。”
　　见许晓荷先是明显一愣而后面露犹疑之色，王老板又接着说：“你放心，你们那备课什么的不需要，不费那时间，就在店里给他讲讲他不会做的题，看着他不跟着他那群狐朋狗友出去喝酒瞎混就行，工资嘛，就照你们出去做家教双倍给，你看行么？”
　　王叔性情极为豪爽，平时对许晓荷也即为照顾，既然长辈都开口这么说了，许晓荷也无法拒绝。
　　“可是王叔，您也知道，我的空余时间不固定啊。”许晓荷也说出了自己顾忌。
　　“那没问题，那小子下午五点钟上完课就不知道到哪儿混去了，我看你什么时候来了没事儿喊他过来就行，家离这儿近。”说到儿子，王叔似是感慨万分，“我一人把他拉扯大，可这孩子，越大和我越疏远了……”许晓荷草草安慰了几句也不再说话，王叔摸了摸她脑袋，感叹了一句：“我那儿子要是有你半分懂事就好了……”

　　周末两天许晓荷一直在“等”里工作，直到晚上宿舍快关门时才回去，她不想在学校里面对那些陌生人的打量的眼光，也不想听到舒叶陈怡等人的安慰或询问，除此之外，她需要钱，很需要。
　　周日晚上，店里有一个喝醉了顾客，把一切安顿好之后，已近门禁，许晓荷赶回学生宿舍的时候楼管阿姨正准备关门。
　　“怎么又这么晚回来？”
　　许晓荷有些纳闷，她好像从来没有和这阿姨打过什么交道，阿姨的下一句话点醒了她。
　　“以后早点回来，别让你哥担心。”楼管阿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了句便进房间睡觉了。
　　许晓荷愣在原地。
　　我哥？
　　呵呵……
　　大厅里亮白的灯光下，许晓荷的笑容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上了楼，开了门，寝室里的谈论声随着许晓荷的开门声戛然而止，三人直直地看着许晓荷，都在等自己？许晓荷有些疑惑地看向了离自己最近的陈怡。
　　陈怡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小会儿，终是开口了。
　　“晓荷，”看着许晓荷的眼神有些焦急，“你知道那天你打了哪些人么？”
　　好像忽然觉得自己的措辞似是不太准确，陈怡改口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晓荷，你记得那天和你有冲突的是哪些人么？”
　　许晓荷一愣，而后淡淡地说：“不知道。”
　　这倒不是假话，她只记得自己第一个打的也是打得比较狠的，是一个比自己略高长得挺白胖的男生，其他人她基本就是随意教训了一下而已。
　　“那你打得最狠的，长什么样？”舒叶像是有些急，也没管自己的话合不合适。
　　“一个带金色镜框眼镜，白胖的男生。”
　　“就是他了。”
　　像是验证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三人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苏梓柔轻轻开口：“你打的那个男生是我们学校工商管理大二的学生，叫做林轩，家里据说很有背景和势力，班上有传闻说，说学校很有可能会……会严惩你。”
　　许晓荷不怒反笑：“严惩？怎么个严法？”
　　“可能，最坏的结果，是，开除。”也不知是谁回答的。
　　许晓荷却也是再也笑不出来了，那个自嘲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就那么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