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得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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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寂静，风吹过的时候除了树梢晃动之声，似乎还可听到夜枭鸣叫犹若儿哭的声音，更因月色隐没，周围树影摇曳，愈发好似鬼怪张开利爪，随时准备将已经陷入包围圈的三人吃下。
金生害怕得几乎要呜咽，就在心弦崩到最紧的那一刻，随着吱呀一声门扉打开的声音，鼓乐之声又起，明明这等幽静山林之中突然有了这等喜乐更加诡异可怖，但因之前幽寂，此时的乐声倒像是“活”了一样，让人安心不少。
武僧的耳朵灵光，循着“吱呀”声看去，上了锁链的大门旁竟还有一扇侧门，此时门扉打开，内里的光线投射出来，照映出一片扇形的安宁。
一鬓发霜白的老者站在那里，往外张望了一下，见到三人，笑起来：“我道是哪里的人，生怕惹了贼人，原来竟是邻家，且进，且进，今日孙女出嫁，若不嫌弃，可吃一… …顿再走。”
约莫是看到和尚才想到“吃酒”的话不对，老者匆忙改了口，拄着拐杖在前头领路，一个僮儿在一旁搀扶，口道：“太公”，也分不清是主是仆。
三人对视一眼，元照领头走入了门中。
“我初次出门，竟是不知婚嫁习俗，怎么竟是晚间迎娶么？”
“并非是要晚间，实是众人高兴，礼毕又有远戚前来讨要喜酒，少不得这宴便久了些，幸好山中清净，倒也不怕扰了旁人。”
老者笑呵呵地说着，一路领着众人走入，宅子中红灯笼处处，映照得院子里一片红光，却又有若干纱幕垂帘，隐隐可听得纱幕内有女眷说话声，笑声清脆，颇为动人。
与宽敞的院子相比，房子内反倒不太敞亮，锦幕低垂，又有各色书画挂在墙上，倒可看得出是官宦之家。
彼此并无亲眷，又不曾送上门贺礼，元照三人不好多留，推辞了老者好意邀请，看着童仆拿了烛火过来，便要告辞离开。
这时候，新郎官突然出来了，是个温文尔雅的青年，他脸上绯红，带着一帮人过来敬酒，见到竟有和尚和小孩儿在，问了一声。
“相逢即是有缘，既然来了，且落座，哪怕吃一盏茶也是好的。”这般殷勤留客，便是武僧也不好说走就走，勉力应下。
“殿下。”金生扯动元照衣袖，哪怕此时出现的人个个都潇洒英俊，他也觉得此地古怪，不愿在此地多留。
他这声音小，却还是有人听到了，一位不知何时出现的老者耳朵一动，目光看了过来，元照若有所觉，正好回视，两人目光对个正着，却是一语未发，笑了一下又各自回转。
安抚地拍了一下金生的手，元照的个子矮，拍肩膀是有些费力的，拍手却是轻松，抬头对着金生说：“客随主便，你不饿吗？正好可以吃些东西再走。”
这般说着就入了席，酒席是摆在室内的，因为各人关系不同，分了若干席面，元照三人本就是临时多出来的，单另加了一席，他们三人一桌，转瞬便是各色佳肴奉上。
送菜的丫鬟颇为貌美，衣袖拂过有股幽然馨香，武僧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低着头默然，那丫鬟却十分灵巧地笑着放好一盘鸡肉：“好教大师傅知道，这是特意预备的素斋，并非荤菜，只管吃便是，不要被皮相所惑。”
武僧这才看到桌案上不少都似肉菜，犹豫了一下，见先吃了两口的元照表示都是素的，这才夹了一筷子模样似鸡肉的，一咬，果然不是肉，但也不知是什么，吃起来的滋味儿可真是美。
这一吃他就停不下来，寺中的掌勺师傅可做不出这么好吃的菜，便是城里，怕也没有。
元照也是同感，作为一个学道的，多少年都是吃素，回京路上吃了些荤菜还闹了肚子，便是那时候也没觉得有眼前的菜美味，真不知道是怎样做的。
新郎官一圈圈敬酒，末了敬到了他们这桌，约莫是喝得多了，一时兴起，还做了诗词慷慨吟唱，
元照于诗词不通，但看其他人的样子，也知那诗词不错，便也点了点头，赞了一句好。
席上，又有若干美貌婢女持着各色乐器歌舞，武僧哪里看过这等场面，目不转睛地盯着，脸色竟是比喝了酒的新郎官还要红。
这般情态被另一位老者看了去，笑道：“大和尚见这红尘如何？可要渡一渡众生？”
“渡，自然渡。”武僧言辞间眼睛还盯着台上一个艳丽婢女，对方持着琵琶弹唱，乐声缠绵，眉目传情。
“不入红尘，如何相渡？”有人大笑，有人打趣，不知怎地便说到了让和尚还俗，也不知是谁把酒水递上，然后那武僧竟是喝了。
这一旦破了一戒，其他的也都无所谓了。
领着他们进来的太公当即把那位持琵琶的香奴送与武僧为妻，有人起哄道：“今日良缘，哪里再用等明日，且一并入了洞房，也是双喜临门。”
武僧酒劲上头，这会儿也不迟疑，当下一把抱起香奴，惹来一声惊呼，向老者一礼，便去了后头安排给他的房间住下了，竟是忘了一同而来的顺王。
元照目瞪口呆，该说女、色、惑、人吗？那样老实沉稳的一个人竟然变得这般模样，他没多说什么，倒是金生忍不住抱怨：“这是什么和尚，竟是这般轻易就弃了佛祖，老和尚知道必要生气的。”
“出家人可还有嗔戒，不是轻易能犯的。”太公从上首下来，这会儿席上青年吵着闹洞房都到后头去了，席上反而有些冷清。
“我观小友气度不凡，可是皇家子弟？”
被人一语道破身份，元照也没有多惊愕，倒是金生吓了一跳，不安的感觉又来了，却也不敢吭声，停了筷子紧张地看着太公。
“正是。”元照起身应了一声，冲着对方的年龄，多少有几分尊重，又问：“不知太公怎么看出来的？”狐疑着又看了一眼那个紧随太公而来的老者，他可是听到了金生对自己的称呼？
“这是我早年得的一本观气术，算来也是道家的东西，如今给了你也算得当。”太公说着从袖袋中抽出一本古旧的书册，并不厚，大约二十来页的样子，封皮残旧，但保存还算完好。
“无功不受禄，怎可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元照对修炼之术有些好奇，但也不是特别上心，再者发现所谓养气功顶多也就是养身之效，对这些可能神奇的功法也多了几分淡然，不再那么看重了。
“长者赐，不敢辞。给你你便收着，这也是咱们有缘。”旁边的老者插话说着，很是强硬地把书塞到元照的手上，倒像是他送的一样。
见他们执意，元照也不再推拒，道了谢行了一礼，换得太公展颜一笑，“总是你我有缘——夜色已深，你们且在此住一晚，天明再回寺中不迟。”
对于这个，元照很爽快地应了，三人一起出去，却两人回去，免不了还要向老和尚多做解释，倒不如明日一同回去，只看那武僧如何答话，跟他们是没什么关系了。
至于这一夜不归是否让人操心，元照表示，他还是个小孩子，哪里能想那么周全。
这边儿房舍多，太公派人领了他们到客房休息，热水点心伺候着，更有如同果汁一样的果酒不禁，这一晚上香衾软枕，睡得格外舒服。
第二日再见武僧，他人是清醒了，想到昨日的孟浪荒唐，格外有些不好意思，却也不想反悔，拥着拎了一个小包袱的香奴，眉梢颇有得色。
“耽误殿下行程了，不知可否容我跟着殿下一行？”武僧并不因元照年龄小而轻视，很是郑重地说出了他的所请。他身无长物，若是离了寺庙没地方安身，又担心佳人受苦，想着跟着皇子好歹也能做个侍卫，其他不说，起码不用四处漂泊，这才贸然提出请求。
元照心中一动，他身边的含烟和金生都不怎么当用，若有这样一个人，倒是不错，但他是要到东国去，又不知道那里什么情况，若是人知道了实情不愿意呢？转念又想，纵然不愿意离了去，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做事的时候认真不坏事就好了。
这一想，便点了头，倒也不怕东国那边儿阻拦，一个顺王，没有依仗，总不能连身边多个伺候的人都要阻拦吧。
“我此行是出使东国，路上辛苦，你若是坚持不住，随时可自行辞去，但在此之前，还望你能谨守本分，听从我命。”
武僧——田丰闻言一一应了，似是没想到这般轻易，千恩万谢地保证了不少。
金生有些不满地撇嘴，但也没说什么，只白了对方一眼便跟着元照一同去向太公辞行。
太公也不多留，倒是那老者竟然还在，听见元照要走，说：“不知殿下此行可能带着我族中后辈一同？”老者言辞诚恳，又言其孙吴立多有狡智，或可得用云云。
元照暗自摸了摸鬓角，他几时多了这等*点男主光环，竟是有人抢着赶着过来给他当小弟了？
哪怕心中再多疑猜，但看那吴立不过弱冠，风度翩翩，似乎也是能得用的模样，也没有多加拒绝，再次辞过，这才跟着田丰一同回转。
耽误这几刻，时间已经不早，回到寺庙之中，两个侍卫都有些不耐烦了，生怕下山缓慢，赶不及大队启程时辰要被责罚。
田丰却还要辞别老和尚，又多耽搁了一会儿，侍卫脸上有了些怨言，好歹没有出口说什么，一行人匆匆下山。
为了不拖慢行程，吴立主动抱起元照，田丰也把金生背上，他原是要背香奴的，被其拒绝了，说自幼行走山间，并不怕走山路，果然，她和吴立的步伐都很轻快，带得一行人也似比昨日上山快了许多，不过片刻便到了山下。
两个侍卫颇有些不敢相信，但能够不耽误自然是最好的，旁的也没说，一并归队。
对于顺王身边多了三个人，东国那边儿派人过来问了一声，得到的解释也简单，只说是同路而行。
吴立狐假虎威，先拿出了“投契”的说辞来，又说三人应邀与顺王同行，旁人也说不出别的话，作为王爷，若是连这么点儿权力都没有，也显得太过分了。
当着元国侍卫的面儿，东国也不好太过，这三个人就这么留了下来，与顺王同车。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得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