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得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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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孤身一人回来，身边的包袱内足够替换的也不过是一身道袍，哪怕路上加了些衣物和零嘴，但到宫中的时候也都大半被替换了。后来得到的若干赏赐都是能看不能用的东西，又是御赐，无法用来充作寿礼。于是，哪怕要得到皇帝喜欢，这样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怎么准备一份符合身份足够出彩的寿礼又成了难题。
翌日，胡氏依旧是对清明避之不及的模样，言语倒是恭敬，比之在宫外的时候更多了几分礼数，也就是这几分礼数，让清明更加无法跟胡氏私聊什么，昨日的事只能不了了之。
他自己倒也寻思了一番，“一定要留在皇帝身边才好”，这种话的意思莫不是要得到皇帝的看重，然后被皇帝带到身边教导？
清明自小就在九仙宫中长大，对皇宫中的构成，尤其是后妃人员什么的并不太清楚，如今宫中有没有皇后，有没有妃子，哪个得宠，哪个不得宠，皇子又有多少，分别是多大，都在学什么… …
这些零零碎碎的问题没有一个人跟他说明，胡氏自然不用指望，那位能够六年如一日地对一个孩子守口如瓶，就更不用指望她别的了，事实上，昨天她的出色表现，今天再想，恐怕更多的也是为了她自己能够留在宫中。
这皇宫之中的下人想必也是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地方，未必人人都想要离了这个皇宫，所以… …
眯了眯眼睛，看着外面晴朗的天色，清明摆了摆手：“我自幼在九仙宫中长大，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你们都下去吧，留下胡氏一人伺候茶水即可。”
听到这一句，两个太监和宫女互相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都退了下去。
因为清明话中明确，胡氏面色犹豫，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还是不敢离开，只等着那些人都离开，她才嗫嚅着说及：“殿下似乎有些变了。”
习惯了各种监视的清明即便在这种明显只有两个人的环境中也不敢完全放开自己，事实上能够大胆说出那样的命令，也是他自己的一大进步。
“你不也是变了吗？”清明幽幽一叹，“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
不等胡氏反应，又或者说辩解什么，他又问：“你昨天的话，我想了想，眼看着就是皇… …父皇万寿，我是不是应该送上一份寿礼，可是，我身无长物，送什么才合适呢？”
这样正经的问题中隐含着一个孩子对父亲的期待和不安，清明微微蹙眉，又做出了一副苦恼的样子，足够让人理解他的为难之处。
一个自降生之日就被送到宫外的孩子，明显是不被喜欢的，而今突然被迎回，他该怎么面对这个明显是不喜欢他的父皇呢？
不仅是父，还是皇，到底该用怎样的态度才合适呢？
这个问题或许也正切中了胡氏的某些心意，她想要留在宫中的话，最顺理成章的便是跟着自己的主子留下，否则，总有背主之嫌。何况，她离开宫中这几年，当年的关系未必还有用，也未必能够助她换一个主子，所以，顾好眼前也是比较重要的。
或许回来的路上，胡氏已经分析清楚了自己要面对的局势，听到清明的问话，不及请罪，第一个回的便是寿礼的问题。
“殿下仁孝，亲手抄上一本孝经，陛下必会明白殿下心意的。”
一个六七岁的孩童，指望他做别的都不现实，没有足以依仗的家世来采买奇珍，没有足够多的钱财来购得稀罕，更没有足够的能力凭借自身功绩博得欢心，反而还有一个足以让世人诟病的出身——狐妖之子。
这种情况下，不做还好说，若是做错，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一本孝经，或许有些过于轻薄，但却是他力所能及做到的最好，其他的，弄不弄得到不说，时间也是来不及的。
胡氏的说法也正是清明所想，但他实际上并不认识除了九仙宫典籍之外的经书，所以孝经什么的到底还是要着落到胡氏身上，需要她先去弄来一个样本，才能抄写。
胡氏也不耽搁时间，确定殿下会采用自己的想法，马上便去寻书，在宫中，别的书或许难寻一些，但一本孝经实在是再简单不过，因为皇帝仁孝，每逢太后忌日，宫中的皇后嫔妃便要抄写多少部孝经以供祭拜之用。
这种事情哪里可能真的是她们一字字抄写，多半都是写上一些做个样子，然后就由宫人代笔，这样下来，想要找一本孝经，只要不是某个名家的手笔，还是极为容易的。
眼看着离万寿节也就只有三天了，孝经全篇五十多页，在古代算是相当重量级的一本书了，翻看着里面的小字，清明深觉难度，早知道有朝一日要穿越，定然要早早学习书法，否则这字… …
他的水平撑死停留在把字写到十分之一纸的程度，于是，一页十个字，偶尔习惯加标点的情况下还要忍受一页不足十字，比比那一页五十多字的孝经，呵呵。
用最细的毛笔仔细地写，一天写上十几页便要大汗淋漓，如今又正是天热的时候，手捏着笔杆子，还要注意不要让身上的汗水落到纸上洇湿了字迹，又要尽可能地把字写小，写好看。一天下来，手都是僵的，伸都伸不展。
偏偏，在这宫中，他毫无根基，也不能信任身边的人，又怕还有暗中的监视，也不敢让其他人代笔，硬是这么“诚心”到底了。
除了一日三餐以及某些必要的活动，他都手不离笔，硬生生赶在万寿节的前一天晚上把孝经抄写完毕，等到胡氏等人把它装订妥当，至少看着是一本书的模样时，已经是万寿节当天的上午了。
比起普通孝经厚了三倍，险些要弄成上下两部的孝经让宫人们连笑都不敢，再看上面那比自己还不如的字迹，有些对这位道观出来的九皇子殿下多了些钦佩，也有些则是多了些暗嘲，他们却不知道，这还是九皇子殿下首次拿笔写字，能够不写出占据整张纸的大字，已经是足够用心了。
胡氏多少知道点儿底细，微微点头，露出了一个满意的浅笑，这样“出众”的孝经，如果看到，必然是要问的，而问了，也就知道了这“孝”在何处。
这些宫中惯用的伎俩还很少有皇子拿来使用，所以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新鲜，若是一切依她所愿… …可惜… …
“皇帝诏曰：今有东国初立，礼仪未兴，当遣皇子以教。特赐朕之九子元照为使，封顺王… …尔当用心，不负圣恩。——九殿下，接旨吧。”
未曾来得及呈献的孝经还在手边，收拾一新准备参加万寿节大宴的清明就迎来了当头闷棍，毫无预兆的一道圣旨分明肯定了他的身份，却也在冠冕之外言明了另一重意思——为质。
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吗？
古来为质某是一国弱而一国强，为求庇护而弱献质于强，又或，两国勉强相当，为求结盟而互送质于对方，这种质子的分量必然是国中比较受重视的人物，这样才能达到互相捏着把柄，互相牵制的信任。
眼前这种情况，仅从自己不受重视的现状来看，必然是前者，而非后者，那么，难道东国真的强到了在这样短短的时间内便已经自立门户到不需要依附了吗？
但，若是那样的情况，还是同样的问题，一个不受重视的质子又能有什么用呢？难道是用来敷衍的吗？
“——九殿下，接旨吧。”
再次重复的话语放大了声音，打断了清明的思考，他垂下头，安静地用并不符合宫内礼仪的姿势双手接过了那卷明黄色的圣旨，绢布写就的圣旨装裱得很好，显然不是今天仓促写就，所以… …这个是必然的结局，一个不需要配合的结局。
“殿下收拾一下行装，万寿宴后，明日，东国来使便要返回东国，陛下的意思是殿下可随着东国来使一同去往东国。”
来传旨的是肖公公，这位大内总管看着那垂头不语的孩童，心里默默叹息，这孩子，真是命苦。
自古以来，质子就不是那么好当的，被养成废物还算好的，若是… …以陛下的心性，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生生被人撕掉那么大一块儿“肉”，他是怎么都不能与之安然共处的，如今忍下了，来日也要再战的，那个时候，质子便只能用来祭旗，不会有旁的用途。
正是出于这么一点儿不忍，肖公公多说了这么一句，却也是一句罢了，这么多年，多少事情没见过，哪里还有多少善心，若不是这位碍不着他，他必然连这点儿不忍都没有的。
“多谢肖公公。”清明只能说出这么一句，他单手攥着圣旨，有股深深的恨意，第一次得名，竟然是这种时候！第一次得封，竟然是这种时候！
顺王，真是毫不掩饰的讽刺啊！什么叫做“顺”，当一个随便搬运的棋子便是“顺”吗？这等敷衍的封号，这等几乎带着嘲讽的封号… …
胡氏反应比清明快多了，赶紧起身送了肖公公出门，对于这等大太监，她是一点儿钱财都不敢塞的，只怕起了反效果，何况，“出使”的日期都定下了，再无翻身的可能，钱财可不能浪费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得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