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回宫 ...
-
九仙宫俨然国中之国，外头的那些事情离清明都还远了些，至少听到有人议论魏家军，哦，不，应该说东国种种的时候，清明也只当做闲谈听过，顶多幸灾乐祸一下，心底里却不是太看好这样的“讨逆”活动。
没有人跟他分析时局，也没有人告诉他晏东，也就是现在的东国那一块儿地方有多大，更没有人告诉他魏家军所拥护的那位真龙是先帝的幼子，出生即被封为明王的当今之弟，年逾三十，未曾一立。
更加没有人告诉清明，魏家军虽然顶着这么一个俗气得不行的“X家军”名号，但其实掌控的是全国三分之一的兵马，另外的三分之一还与之交好，作为主帅的魏家军的领头人魏大将军也是异性封王的第一人，赫赫有名的武安王，自幼时便随着父帅南征北战，如今的天下，不说多，三分之一都是他开拓的疆土。
一个武安王，一个明王，一个实际上掌控了兵马大权，钱财势力，一个名义上可算正统皇室血脉，老臣倾向，这个东国甫一建立便是立足极稳，不是轻易能够打掉的，何况当今还没有那么多兵权在手。
这些事情，清明都不知道，他所思所想还局限在聊斋一事，想着“天下大乱，必生妖孽”，却不知道，那妖孽可不是能夺国的。
不过，就算他知道，这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够轻易插手的，了解多了也只是心焦而已。
九仙宫中的生活跟以前没什么差别，清明有些不习惯的是他很少再做跟聊斋有关的梦，偶尔梦见了什么，早晨摸摸泪痕，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因为要学习养气功及其他一些知识的缘故，他也是少了独自跪在静心堂表演的机会。
对此只能说有得有失，他倒也不是很在意，一心投入学习之中，曾经的现代知识早在那庸碌的几年中还给了老师，如今学起文章来，除了依靠此生的天资，便只能依靠一点点的死记硬背，再然后便是曾经宽广的思维对之做一些感悟，其他的，再没有了。
完全没有金手指的依仗，让人更加踏实起来，这样的日子，一眼就可以看到数年后，清明以为这或许就是一个蛰伏的必然，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转机。
“是呐，万寿节将至，九皇子也要回去看一看才好。”
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老远便可以看到宫主坐在正首，一身浅灰色道袍在这大殿之中格外大气，相较之下，在他面前的人哪怕红袍加身，金银不缺，也显得有几分俗气，连此时说的话都透着些别有意味。
从清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他的背微微躬着，一头半黑的头发明显年龄不轻，但声音却朗然震耳，笑中透着几分亲切。
“师父，清明来了。”
清明紧上几步，上前行了一礼，在旁边站定。
“这便是九殿下了吧，真是玉雪可爱，陛下若是见到，定会十分喜欢。”那人率先反应过来，转过头来一脸笑容地看着清明。
清明抬起头，看着这人，这人皮肤微棕，没有留须，笑起来，下颌上有着几道纹路，这会儿说着话，口齿清晰，言语中还透着些亲切，但是这种话… …
没有多看，清明很快把视线转到了宫主的身上，他对所谓的“陛下”可是没有什么好奇之意，但这种本能反应很快让他察觉到不对，这几个月来太过疏懒，他竟是忘了，一个孩童可不该对期待已久的父皇这般疏漠。
这样一想，再抬眼，眼中便多了些极力掩饰的好奇和激动，因为情绪复杂，乍看竟是有些呆了。
宫主皱着眉，没有对来人的话做什么反应，只是对清明说了一句：“这是你父皇派来接你的人，今日你便随他下山去吧。”
竟是这么赶吗？清明真的愣了一下，然后嗫嚅着开口：“师父，我… …”
“你是我的弟子，平日练功不可疏懒。”宫主这般叮嘱了一句，没有再解释的意思，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拂袖走了。
来人大约清楚一些宫主的性子，看到他这般表现，一点儿不喜的样子都没有，反而笑眯眯地跟清明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原来是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肖诚肖公公。
“肖公公有礼。”
清明侧了侧身，半避过他一个正式的礼仪，问了一声好，旁的什么也没说。
肖公公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来，直接道：“殿下，咱们这就回宫吧，车马都在山下等着，要赶在万寿节前回宫，可要劳累一番。”
清明自搬到了宫主的身边听候教导，乳母胡氏便算是彻底失业了，也不知道被安排到哪里去，清明对此没怎么关注，如今要走了，胡氏又突然出来了，见到下山的队伍中多了一个胡氏，清明硬生生压了自己的讶异，一声不吭地任由肖公公抱着走。
肖公公年龄不小，但身体不错，九仙宫那犹若通天的阶梯他抱着个孩子一步步走下来竟是腿脚都不抖一下，等到把清明安置到马车上，还饶有余劲地安排其他人赶路，中气十足的命令听着就让人精神。
清明今日的养气功还没做，也没理会紧随其后上车的胡氏，把腿一盘，摆好了姿势便开始打坐养气。
胡氏也没吭声，安安静静地，到了休息的地方便给他端茶送水，一路上一些身边杂务也都安排地不错，清明的衣服都换了两三身，终于到了京中。
大约是因为万寿节就在眼前，京中众人也是不一样的面貌，早一个月，净街就悄悄开始了，如今马车行过，一点儿脏乱差都看不到，看起来真是一派兴盛繁荣的盛世之景。
清明从来没有到过这样大的古代城市，芙蓉城不算，那座城比之一国都城到底还是格局太小，哪怕鲜花着锦，依旧是小家碧玉，登不得大雅之堂。
“殿下，还请在这里换轿。”
马车不能直接进入皇宫，到了宫门口，清明下来换了轿子，等到了另外一个大门，又换了轿子，一路上红色砖墙黄金瓦，除了来往宫人和门口的琉璃宫灯，竟是什么景色都没看到，连肖公公也在中途安排了一下直接离开了。
清明微微有些无措，除了一路过来的肖公公，那些带刀侍卫早就停在了宫门外，如今进来的，除了胡氏这个一路陪伴的，其他的都是生面孔，让本就心中多思的清明愈发有些不安，却仍是强定了心神，摆出一副淡定脸，跟着去了一处宫殿沐浴更衣。
他原以为这更衣的节奏就是要见皇帝了，结果等来的却是让他好好休息的口谕，连带随之而来的若干赏赐。
在九仙宫的时候，胡氏并未显出多少灵巧来，反而有些木讷，但到了皇宫之中，她倒是如鱼得水般的自然，眼中的喜悦怎么都无法被忧虑所掩盖，听到小太监的传话，忙从身上掏了钱出去塞在对方手中。
“多谢公公指点，咱们殿下可是一直期盼见到陛下呐。”
胡氏说着好话，脸上带着笑，旁边的清明被她这种应对震得有些不知所措，反而显出几分无辜可怜来。
那小太监不过十二三岁，行事却老练，不着痕迹地收了胡氏塞过来的钱，很是自然地说：“陛下如今正在接见东国来使，怕是没有工夫。”
胡氏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仿佛不太相信能够听到“东国来使”这种话，但很快又笑起来，千恩万谢地送那小太监出了门，少不得又给了些东西，留下个常来常往的可能。
清明不理会胡氏的作为，转身回去坐好，品尝着随赏赐而来的饭食，别的不说，这宫中的东西到底是比外面的好吃，更不用说和九仙宫的那些素斋比了，真是美味到天上去。
他一个并未多么受宠的皇子都能够吃到这样好吃的饭食，想必皇帝的饭食更加好吃，也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要当皇帝了。
“殿下，早点儿休息吧。”
晚上胡氏服侍清明安枕，在给他盖好被子之后犹豫了一下，终于轻声说：“殿下可要好好表现，一定要留在皇帝身边才好。”
这样一句话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指点，又或者一些别的暗示，清明本来有些混沌的脑子猛地一清，拉住她的手，“你是什么意思？”
胡氏被他猛然拉住，吓了一跳，本能地就要挣脱，也真的挣脱开了，然后又意识到失礼，忙跪在地上，膝盖磕在地上，响声沉闷，不等外头守夜的人进来查看，她又马上起来，连续两个动作失误，她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懊恼之色。
“无事。”清明有模有样地打发走了守夜的宫女，轻声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恕罪，奴婢多嘴了。”胡氏赶紧行了一礼，也不再说话，匆忙忙退出门去。
清明不好高声，怕弄得动静大了惹人非议，恨恨地砸了一下被子，倒是把被子下的大腿砸疼了，皱着眉重新躺下，气鼓鼓地，又过了半晌才睡着。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回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