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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谢家宝树 ...


  •   建康城临山滨水,景致绝佳。秦淮河跨城而过,在风景如画的阳春三月,除却满城杨花,还有河上星罗棋布的画舫渔舟。
      河上烟波浩渺,气清风和,舫中三人对坐而饮,酒微醺,意舒然。
      桓玉悠然道:“二位怎么记起来请我喝酒?在下着实受宠若惊。”
      桓玉对面坐着位锦衣公子,气态舒雅,容止端和,比之桓玉少了些飞扬洒脱,却多了分沉稳持重。他身旁之人亦是锦衣华服,器宇轩昂,忍不住笑道:“你少来。你难道不知,季文转调荆州,不日就将启程么?”
      说话之人名为王宣之,字隐之,他所言之人便是他身旁的谢容。二人为总角之友,交情甚笃。而桓玉与他二人少时曾一处玩过,虽近来疏于往来,但交情仍在。
      “哦,听说了。在京中待着不好么,跑去荆州做什么。地方事务多而杂,也不嫌麻烦?”
      谢容不慌不忙地饮尽杯中酒,才玩笑道:“我此次去,还是做你伯父的下属,跟你套套交情,好让我日后日子好过些。”
      “我可不敢当。与你相比,我倒真是领着闲职不耐政务,反正家族中少我一个不少,多的是能人。”
      王宣之笑道:“这话还真不是你妄自菲薄。不过,你爹在江州管你不到,你现在的日子真是神仙一般,着实让人羡慕。”
      桓玉不置可否,“你二人又能有多忙?五十步笑百步。”
      “好了,”谢容举起酒杯,“我这一去,可不知会待到什么时候。我们三人难得相聚,少安,尤其是你,先干了这杯,权当为我饯行。”
      桓玉举杯,笑道:“好,我且祝你一路顺风,来日回京再聚。”说罢三人一饮而尽。
      惠风和畅,桓玉看着河岸旁的垂柳飘絮,轻笑了一声,道:“柳枝青青留人意,可惜你临行在即。季文,其实你这次调往荆州目的何在,我也是知道的。士族间势力此消彼长,互相掣肘,我桓家不过稍有壮大,其他人便坐不住了。”
      谢容摇头道:“我去荆州是为了历练,不过桓公手握重权,时日已久,恐怕不甘为人臣下,不得不提防。一族独大,不是好事。”
      桓玉皱眉,却无从反驳。王宣之笑道:“不过桓公三次北伐,我还是很敬佩的。朝中反对者众,安于现状,并非人人都有桓公之志。”
      桓玉哈哈大笑,“你别说违心话了,我知道不少人质疑伯父北伐之心,说他是借此立威谋个人野心,但你王谢两家就是清清白白的么?不过无论如何,这与我们交情无关。”
      谢容也笑了,“没错。你我交情只为彼此兴趣,确实与家族无关。少安,这次邀你来,还有样东西要送你。”
      谢容递过一管笛,“这支笛乃是我偶然所得,据说是一位制笛高手所做,用的竹竹质细密,色泽透亮,乃是制笛的上好材质。说起吹笛你自然比我要好,还是送给你才不算浪费。”
      桓玉接过来细细把玩,心里亦是喜爱,笑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王宣之道:“桓伊有蔡邕所做柯亭笛,这支虽不如,到底也是出自名师之手,快吹一曲来试试。”
      少顷,江面上传出一阵笛声,古朴清越,时而低沉时而高飘。低时如幽咽细而不断,高时如流水轻灵空远。一曲奏毕,桓玉不禁喜道:“这笛果然好。”
      王宣之赞道:“你的笛艺比从前更纯熟了,不愧是桓伊的弟子。”
      谢容也附和道:“看来这笛是送对人了。”
      桓玉笑笑,“你要走了,倒是我得了东西。也罢,等你回来,我再为你接风洗尘。”
      “诶,”王宣之不乐意了,“接风洗尘的该是我才对,到时你就过来凑凑热闹便好。”
      桓玉失笑道:“知道你二人感情好,我不与你争。季文,你想我送些什么?”
      谢容还未答话,王宣之在一旁忽然道:“说起来,早听闻陆徽书法精妙,只是一直未曾见过,少安风雅之人,不如送幅他的字如何?”
      王宣之的话着实让桓玉怔了怔,怎么一个两个都要陆徽的字?他轻哼了一声,道:“他的字能有多好?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倒是你,怎么也流俗起来了?”
      “我不需要什么字画,改日你送我一副棋具倒是不错。”
      “这有何难?”
      谢容瞧了瞧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王宣之,暗暗笑了笑。

      天色渐暗,画舫也缓缓靠了岸。桓玉与二人告别之后,便径自回家了。谢容见王宣之站在原地不动,疑惑道:“不回去么?”
      王宣之却不答,而是一把拉住谢容,将他拖上了船。船又一荡划向了江中,谢容莫名其妙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们的话还未说完。”
      谢容有些好笑,“等会儿天都黑了。”
      “点上灯便是。”
      谢容也由得他去,倚着桌子道:“少安与陆徽应该无甚交集罢,怎么好像与他有些过节似的。”
      “谁知道,他一向眼光高,也许只是看不上罢了。”王宣之凑过来,将谢容揽进怀里,下巴搁在他肩上,轻声道:“先别说这个。你明天要应付一帮子饯行的人,肯定没法脱身,今天你得陪着我。”
      谢容摩挲着王宣之的手,低低应了声。
      王宣之叹了口气,“你这次去荆州,不知要待多久。虽说你去了日子不会难过,但肯定也比不上在建康适意。你是谢公的侄子,便是谢家的人,桓豁虽会对你以礼相待,但你毕竟是外人,若是……”
      “好了,”谢容忍不住打断他,“你几时变得这样啰嗦?其实我去荆州,也不全是叔父的意思。我在建康,原待的是个闲散官职,对谢家无甚帮助。这次去的虽是地方,但能做的比在京中可要多许多。叔父年少时辞官高卧东山,拒不出仕,可眼看着朝中谢家无人,不也是终究再次入仕了么?我既然姓谢,便要为谢家做些什么,不能只顾自己的享受。”
      王宣之紧了紧怀抱,闷声道:“但是我舍不得你。”
      谢容嘴角微微扬起,“我又不是一辈子呆在荆州不回来了。要不,你自请去荆州陪我?”
      “好啊,我回去就上疏请调。”
      谢容无可奈何地转头瞪了王宣之一眼,“你若是敢去,我就与你断交。”
      王宣之皱眉回瞪他,忽然手一使劲,俯下身将谢容压在身下,张口便咬上他的唇。谢容闷哼了一声,眼闭了闭,又睁开,眸中水光盈盈,看得王宣之心中一荡,又俯下身,轻柔地吻了上去。
      谢容享受着王宣之唇齿间的纠缠,而日落后微凉的空气也因为王宣之传来的体温而变得燥热起来。王宣之的手划过谢容的颈项,徘徊一阵后渐渐下移。谢容倏然惊醒,推了推王宣之,脸上发热,捂住衣襟问:“在船上?”
      王宣之声音有些喑哑,“不然呢?让我等到几年以后么?”
      谢容凝视着他的眼,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他的眼神炽热而又深沉。谢容看得愣了愣,最后叹了口气,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拉,凑在他耳旁轻轻道:“你克制点。”
      王宣之勾起唇角,应道:“我会的。”
      天色暗沉下来,船内的一切都隐入了暗色中,难窥其貌。秦淮河畔陆续点起了灯火,倒映在河中,带着朦胧的光,宛如一颗颗明珠。这是建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待明早日头升起,便又将是飞絮满城,江中舟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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