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酒未温》一苇吟

23、请君入瓮（上）

　　台阶极平缓，因此走了很长，也未见下潜多深。
　　石壁上点着灯，亮如白日，祈清醉收起火折。
　　他本来想着墙缝间会布有机关按扣发射暗器，因而一路着意查看防备，却见墙壁平滑如镜，毫无风波。
　　渐渐转过一个弯，一笔直通，尽头隐约看到闪现白光。
　　“快到头了。”祈清醉侧过身，向一路顺从听他安排的人笑笑，“也不知有没有人来夹道相迎。”
　　“会有的。”莫江寒眸色退得稍稍清浅，“吟唱动乐也不一定。”
　　昼亮的灯火中，莫江寒神情最细微处都被祈清醉看得分明，心中欢喜扩大。
　　能得心上人儿言笑晏晏，磨难苦涩就真的可以置之度外了。
　　“呵呵……”
　　安静的空间被兀的传来的笑声打扰。
　　带着妖媚的笑声，飘飘忽忽，似近而远。
　　“谁！”
　　笑声激得祈清醉一下战栗，手按上剑柄，喝道。
　　“呵呵……”
　　没有应答，笑声一低竟哼起歌来：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你我一同打破，用水调和……”
　　本是山村野调，却唱得幽幽婉转。在空荡中回旋，更添诡异。
　　莫江寒淡淡挽起了嘴角。
　　愈发近在眼前的光亮被黑影挡住，脚步声咚咚闷响，直要将石板铺就的地面跺得粉碎，来人身体想必极为沉重。
　　祈清醉立在原地没动，手按剑柄，死死盯着那个地动山摇的身影。
　　越走越近，可以看出来人行动极迟缓。
　　相距莫约丈余远时，来人站定，缓缓抬起手。
　　“小心！”
　　风在耳边撕裂，祈清醉一怔之下匆匆挥掌，拉着莫江寒掠开两步。
　　断发从耳边悠悠飘落，颊上利刃擦过的冰冷灼烧起来，背后的石壁上，箭矢插入一个深坑。
　　好强的臂力！
　　祈清醉一惊，俯身拾起震下来的石块，瞄准那人尽力一掷。
　　夹着内劲的石块可以看到破空擦出的火花，击中，光听响声就能想到入肉之深。
　　那人恍若不觉，又是抬手。
　　三支箭并成一道闪电直逼面门，所挟的风势使两旁灯火倏地一颤。
　　俱灭。
　　祈清醉趁那一闪之光辨出箭矢方位，矮身，一手将莫江寒护在身后，另一手凝力擒拿，抓向面前。
　　摩擦声，甚至听得到嘶嘶，再催上一份劲，闪着寒芒的箭矢停在距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
　　祈清醉反手掷出白羽，顿感手臂酸麻，掌心隐隐有丝刺痛。
　　不禁骇然瞠目，这究竟是什么怪力！
　　侧头，低声问身后人儿：“没事吧？”
　　“无妨。”莫江寒拿出火折从壁槽中取了一支蜡烛点燃，拿在手中，看见祈清醉一脸戒备的盯着前方怪人，将蜡烛向前置了置，轻轻示意，“看仔细。”
　　一烛之火并不太明亮，祈清醉在那很有限的清晰范围内凝眸，正对上怪人的双眼。
　　污黑的瞳仁，不带半点光彩，混沌，直如化不开的泥淖。
　　“这……是傀儡？”不确定的开口，却显得有些儿安下心。
　　“或者说，木偶。”
　　木偶……这般怪力，一点不及竟差点将肩膀射个对穿，用脊背替身后人而挡去伤害，分不出心来回头，却也能感知身后人有了动作，似是顺着墙壁蹲下身。
　　莫江寒看得分明，祈清醉一力护着自己分心极大，若非如此，怕早已找到脱身之计，而今，却是几次险遭拖累。
　　心里竟泛起些说不明的感慨。
　　蹲下身，拾捡击落的羽箭，用蜡烛点燃了拿在手中，趁转瞬的空当递给祈清醉：“掷它。”
　　祈清醉被迫的焦头烂额，正无措间忽觉手上一暖，看看递来之物，一面欣喜一面骂自己愚不可及。
　　木偶人若用火攻，不正如火烧藤甲军一般么！

　　在手腕上用了巧劲，借着明灭的火光看准位置，脱手送出。
　　箭矢应声刺入，火光陡得一暗，而后，卷起，冲天。
　　热浪直拍面庞。
　　“快……快退后……”祈清醉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忙将莫江寒带离了一段，静候火舌宁止。
　　木屑灰飞，一度被遮挡的出口清晰了，天光射入。
　　“呵呵……很棒的见面礼罢？可惜客人太粗鲁了，如此，请吧。“
　　依旧是那妖媚诡异的声音，这次甚至带了点嘲讽。
　　“装神弄鬼！“祈清醉心中暗骂一句，将手拢入袖中沾了沾，护着莫江寒上前。

作者有话说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