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请君入瓮（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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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许多，却依旧是石室，刚刚透进入口的也并非天光，而是点得极其明亮的灯。
脚下踩的却是泥土，石壁也并非如前面的光滑，附着许多藤蔓，呈现一片苍绿，整个室内似是开凿后并未雕琢。
绿萝藤下，并立着两人。
稍前一点的人衣袖宽大，头戴书生巾，见二人进来，挑了挑眉，踱过来。
“祈大美人儿，好久不见哇。”
祈清醉一眼剜过去已带了杀意。
他对这位疯公子季隐极为不喜，智者之名极盛，却一直存着玩弄心态看待世事，况且，他忘不了这人对自己心上人故意过分的亲狎。适才又拿自己外貌做文章，那一声极不正经的祈大美人儿，若非素来涵养，只怕会直接出声呵斥了。
季隐接到她的怒瞪，笑容更大。
“好了，”莫江寒向前挪了挪，对上自己这个行事一向颠倒的老友，“什么事？”
“哎呀呀，还是这么冷淡，”季隐笑嘻嘻地凑近，看到祈清醉明显变难看的脸色，谑意加深，“那么美丽的小姐，大老远从岭南赶来，只想见你，没奈何莫医仙太过神秘寻不到，便找上我，这个忙我可不能不帮，况且这位美人儿祈少主虽然看起来很讨厌我，可我生性善良，还是想帮他一把。”眼神向兀自站在藤边的女子示意，弯着的眼带了深意：
纵如此，对江寒乱来，也要受些教训才好。
岭南女子，或者说蛊寨寨主柳千媚信步上前，脸上仿佛与生俱来的讽刺散了个干干净净，美艳的脸上笑靥如南国花。她站定，敛躬一礼，开口声音真挚绝不似是道石回荡的鬼魅：“医仙，年前多蒙教导，奴家，我真的很感激。”
莫江寒报以一笑：“过谦了。”打量四周，“难为你还特地来这个地方。”
当年之事，怎敢或忘……
柳千媚没让感慨现出来，只是笑：“外面可让我改的差得多了，估计那家伙自己走进来，都要不识得了。”
柳千媚黑葡萄样的眼睛转了转，瞥到祈清醉脸上，轻轻弹开，扬起嘴角，嗤的一声：“祈少主早已闻名，而今见着，幸会了。”竟颇不友善。
祈清醉皱了皱眉：“你……”然而下一句，却教他整个人都僵住。
柳千媚笑容愈发刺眼：“祈少主自是不记得我，但不知区区同心蛊可还好用？”
凤眼冻住了一般，轻轻磕，便一片片碎落，无意识张大。
那样丑陋的心思，在心中百般煎熬的，就这样赤裸裸地晾了出来。
僵硬的一节一节抬起眼，对上平静的眸子，更显得自己狼狈。
果然，在你眼底，一切都是无所遁形的，我这样，还能妄图什么……
季隐脸上已没了笑容，肃然看着几人。
虽早已知道，见面时还是不平，可他本人到不在意，自己还真是……
柳千媚叱了一声：“祈少主，再送你一蛊如何？”语未毕，一根锥夹着风劲扑面而来，寒光闪闪竟是玄冰所凝。
祈清醉心思混混沌沌对其出言毫无所觉，待冰锥已至面前只来得及一让，只觉颈上一凉。
“搞什么……”向柳千媚怒视，却见后者眉眼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还未来得及细想，便觉出不对，颈上那一点冰凉似乎似有了生命般向肌肤里钻去，化作一道寒线游走全身，顷刻就冻得牙齿打颤，然而他很快就颤不出，似是全身血液都已冻结，整个人僵成一座冰雕。
季隐见状，夸张的张嘴：“蛊婆娘，你不会真的用了冰心蛊罢？那可没得救了。”
柳千媚白他一眼，已懒于计较那个逆耳的称呼：“慌什么，怎么可能是真的，养冰心蛊的药源，可是波斯独有，许了那什么伯爵好大代价，怎么会浪费？这个不过是先前的失败品罢了。”
季隐吐吐舌头：“这也……果然刁钻。”又笑，“一个小冰人游北国，千里冰封雪寒身。”
莫江寒一一看在眼里，方猜出这二人搞什么名堂，有些哑然，然而新的疑惑立刻陡升，暗自思索，见到祈清醉情状又有些碍眼：祈清醉下蛊云云，对他既无甚影响，他也并未在意。
于是出言：“柳寨主。”
“嘛嘛，”季隐飞了个眼，最终还是柳千媚开的口，“祈少主下蛊所报的心思，莫医仙想必懒于猜测，奴家可是一清二楚。然而用的法子，未免太教人不齿。这次医仙既不相怪便罢了，若有下次，叫奴家得知，绝不相饶。”
“呐，”季隐的笑在祈清醉的角度看尽是凛冽，“我也一样，就是这个意思。”
柳千媚鄙夷地瞟他一眼，看着莫江寒，又笑得明媚，伸手入怀，从缝得珍而重之的衣兜中掏出一个密封精良的木瓶，双手递给莫江寒，“医仙虽觉是举手之劳，奴家却极感恩，这里面是两枚冰心蛊，虽是未消之物，别处也是没有的，奉与医仙，日后若有用得着奴家之处 ，定然赴火走水，在所不辞。”
莫江寒迟疑了下，见柳千媚一脸真诚，便接下收好，尚未开口，便听季隐哈哈大笑：“赴火走水？那叫赴汤蹈火！才听出，哎呀呀，吴下阿蒙。”
柳千媚没搭理，径自向莫江寒道：“奴家编那童谣在江湖上传放，只是为了帮医仙清清那些无良宵小，稍平平当年之气，但奴家罪过没有留神，竟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以致医仙频遭危难……个中缘由，只怕祈少主比奴家心里更明白……哼，奴家这次邀医仙前来，还有人妄图加以利用，那些不轨之徒已被奴家清理，医仙也不必污眼。适才石道中那木人奴家本意是稍做惩戒，以免某些人仗着是世家未来宗主，便不知天高地厚，算计到咱们前辈头上来了！做的若有欠妥之处也是奴家心急，医仙不要见怪。”复向莫江寒行礼，“如此，奴家便走了，医仙小心些那波斯伯爵，祈少主，好自为之！”
莫江寒颔首，目送柳千媚离开。
“嗨嗨，”视线中挤进一张笑脸，明明嬉皮不正经，却能看出欣然与不舍，“咱们两个见面机会虽说多，可也要隔好久，莫大仙，你可别把我忘了。”转过脸又对兀自僵硬的祈清醉怪笑，“祈大美人的心思我也知道，可这家伙迟钝得紧，你还是说明为好。”
哈哈一笑，大摇大摆的转过身，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窜回来，一脸认真，“这样的地方很好，但与世隔绝也很寂寞，可是，在这样的地方，有人一直一直在等你。”
这回才真的抽身离去，两袖生风。
莫江寒听着他的话，眉间渐渐散出一抹柔和。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秀雅的人儿，恬然地处事，淡看风云的样子，却是全心全意为他想着，那样如发的心意，纵是冷清如他，也不能不为之所感。
暗自一笑，抬头看到祈清醉僵着身子，凤目空洞的呆看着他，不禁又要叹息：“凝神，将内息导入经脉，慢慢跟我来。”
走到之前季隐二人站的地方，伸手拨开绿萝，在露出的墙壁上轻叩了三下。
机扣轧轧，石板与地面之间摩擦沙沙，那块石墙竟挪移开，露出个门洞。
望向门那边，一片绿意盈盈。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请君入瓮（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