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酒未温》一苇吟

11、长风起卷

　　焚香舒卷着，曲曲折折的烟雾，姿态起义的芬芳，黑色妖娆。
　　女子的长发混了彩带编成辫子，衣裙花绣，繁复如藤蔓的图案，像某种神秘难喻的图腾。
　　香木珠链子一圈圈缠在手臂上，露出并不太白皙的皮肤，麦色的淡黄。
　　女子的眼睛极大的，黑如点漆的，眨着，岭南特有的火热融入了并不想掩饰于是一目了然的蔑视与嘲讽。
　　苗疆女子，如蛊的风情。
　　“你找我么？现在我来了，于是你想如何呢？”腰肢柔韧如藤，女子不去收敛眸中神采，缓慢地勾起红唇。
　　“如果我说，只是想你了，你信么？”男子的声线邪魅犀利。
　　“当然，”女子呼出的气息尽数吐在男子耳畔，“你想我，再替你做什么恶事呢！毕竟外人可想不到我这么痴心，千里迢迢来寻你。”
　　男子随手抚上女子面颊，不甚在意的摩挲：“这中原，就任你去玩吧……只要……”
　　“呵呵，莫急，那个人，我可不敢动他的。”
　　恣意扩大笑容，女子抽身，没有漏下男子眼中鹰隼般的嗜血。
　　对那人，你终于不再是玩玩了么？
　　呵呵，到最后，可别连自己已变成猎物都没知觉！
　　只不知，你有没有资格当那人的猎物呢？

　　树叶黄了一半，一片一片落到泥土中。
　　一只鸟，扑棱棱振翅，回旋一圈后落下。
　　该是伶俐矫健的姿态，如果那宽阔的羽翼没给烧秃一半的话。
　　温连襄伸臂接住鸟儿，扫了眼，叱一声笑出来：“真没本事，烧成这副丑样子，教江寒不要你了。”
　　好像听得懂人言一样，鸟儿委屈的叫了几声，扑扑翅，落上信步而来的莫江寒肩头。
　　莫江寒随手安抚几下，说不上意味地笑：“这下，想回也回不去了。”
　　“如何？”
　　捋捋半秃焦黑的羽毛：“村子，怕是烧得灰都不剩了罢。而且平白遭了难的人，要找上来了。”见本已有些了然的温连襄再度迷糊起来，解释，“这鸟想必是被人送来的，你道这秃翅膀能飞多远呢？”

　　麻衣苍白着，灰败地落拓。
　　少女和孩子，两张原本幼嫩的脸儿漾了厚厚的尘埃。泪从红肿的眼中渗出，在脸上和成污泥。
　　心早已粹尽了疲惫，数日的悲痛、惊恐、不安、漂泊，在那个人影面前土崩瓦解，如一蚁穴使长堤尽毁，苦水汹涌。
　　“莫哥哥……莫哥哥……”
　　孩童偎进怀里，脸儿在月白衣袍上留下一个个污印，洇湿干涸如血痕。
　　莫江寒身子几不可查的微微一僵，终于只是一叹，一手搂紧小雨，一手抚了抚春燕后背。
　　“哭吧。”
　　虽然并不在意杀戮，却也从不赞成无端为难平民。
　　斗智斗勇从来都是高位者的游戏，无论江湖庙堂，从古至今。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情况怎么样？”
　　春燕仍哭泣不止，倒是小雨闻言抬头，用力揩了揩泪，挺直起脊背，眼中提早闪烁出坚毅：“村子被烧了，一些人逃了出来，我爹爹……我爹爹为了救些老弱，亡……亡故了。我和姐姐看到莫哥哥的鸟儿……救下它……它它带我们来衡阳……”
　　说到后来，仍是忍不住阵阵抽噎。
　　莫江寒带了点悲悯的，拨开小雨脸上湿透了的碎发。
　　“路上艰苦，先叫他们下去休息吧。”
　　祈清醉此言一出，几乎招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带着惊讶、疑惑、不屑、冰冷的一双双眼睛，他只有苦笑。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现在怕是在猜疑自己的用心吧。
　　呵……他难道可以说看不过那两人腻在莫江寒身边么？
　　连自己都觉得无聊了。

　　一只白鸽落在窗台，惊起一串串枯叶蝶。
　　梳双髻的小丫鬟轻柔地抱起鸽子进屋，双手捧着递给椅上男人。
　　男人单手托了，挥手命小丫鬟退去，才小心翼翼地从鸽腿上解下一束纸笺，一点点展开。
　　从头读到尾，男人手指反复拈着纸角，脸上已有了凝重。
　　少主也辨不出的局面么？还是……
　　少主心里有了什么顾虑么？
　　“祈吃。”
　　手一挥召下一片黑影。
　　“庚长老。”
　　“去盯着戊长老，注意他辰时都去了哪里。”
　　吩咐着，与冷冷的口气对比鲜明地，是眼中充满期盼的目光。
　　我的少主，家中的沟壑我已快替您扫平了。
　　那么外面的涉险，您可千万不要叫我失望啊。

作者有话说

　　好吧……又拖了好久……谢谢一直支持的大大，好像很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