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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母亲的心是自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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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月以后,展昭出院了,来接他出院的,是李元昊和丁月华。
已经怀孕的丁月华扶着精神气色看起来都不错的展昭,高兴地边走边说,不时对自己老公指手画脚,
“元昊,你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我和昭哥在这里等,我们俩都走不动了。”
李元昊看看展昭,关心地问,
“小昭,你累了?”
展昭笑着刚要摇头,就看见丁月华哀求状地看着他,只好点头,
“嗯,我走累了,麻烦你去开车过来吧。”
李元昊看看自己一脸委屈的老婆,只好认输,
“那你们俩在这里等我,我很快把车快过来。”
他急匆匆地走了,丁月华这才高兴了,
“昭哥,五哥出差多久了?这次江宁闹得挺大的,他没问题吧?我看我大哥,二哥都跟着着急上火,在家里也是脾气很大。元昊说江宁这次真地遇到了最大的危机,是吗?”
展昭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有些微微蹙眉,
“玉堂什么都不跟我说,他不想我担心,就连四哥他们来医院看我,也是左顾而言他。”
“啊!”丁月华惊叫了一声,惊恐地说道,
“坏了,那我是不是闯祸了?小五哥回来,不会追杀我吧?那我真不该跟你说这事,你看我,真是糊涂。”
展昭勉强笑笑,
“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或者不关心。玉堂这阵很累,要来医院看我,还要回家照顾他母亲,那也是个急需安慰的亲人啊。这次去美国,也是他拖了又拖,没有办法才过去的,阿烈他们几个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在我面前还要演戏,这些人,哎,真是......”
月华吐吐舌头,
“你看你,我终于知道五哥干嘛事事都要瞒着你了,你啊,太爱操心!好吧,那就告诉你一件高兴的事,月影的女儿我们已经接回来了,昭哥,你没有看到,小思影好可爱啊!我现在不方便,所以拜托我妈临时帮我照顾一年,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和元昊已经商量好了,就把思影接过来一起住,两个孩子也算是个伴。昭哥,我替我妹妹谢谢你,虽然,她从小在外面,但是我一直在心里偷偷惦记着她,我大哥二哥他们也是这样的。她和庞统......,哎,我爸妈......”
展昭见丁月华伤心,赶忙劝道,
“月华,谢谢你和元昊,庞统把女儿托付给我,但是我觉得思影毕竟是丁家的孩子,应该认祖归宗,而且庞统和月影人不在了,对他们最好的弥补和安慰就是照顾好这个孩子,我想丁伯父明白我的意思。”
月华点点头,
“嗯嗯,我爸很感激你,只是你知道的,他是个军人,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想的东西从来不说出来。那,昭哥,你和五哥以后怎么打算的?”
展昭笑笑,
“我们本来打算去欧洲定居,玉堂在法国长大,所以对巴黎很有感情,我们打算在那里看看,或者回瑞士去住。但是,现在的情形估计要花一段时间来恢复江宁的业务,毕竟江宁是白大哥的心血,玉堂不会看着它破产或者倒闭的。还有,我明天要去见白夫人。”
丁月华很惊讶,一阵惊呼,
“真的吗?不过aunt人很好,特别温柔善良,只是不知道经过这么多打击,她是不是还能......”
丁月华没说的,展昭明白,但是那毕竟是白玉堂的母亲,他必须要去见,
“是她要见我!”
丁月华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什么?她要见你?”一种不好的预感由心底而生,她摇摇头,想把那些东西赶出大脑,索性转换了话题,
“听说,赵爵来找过你?”
展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原来‘听说’这么厉害呢,你什么都知道!”
丁月华撅起了嘴,低眉承认道,
“好吧,我偷听了元昊和我哥他们的谈话,才知道赵爵来过医院了。不过现在好了,赵祯接替了他爸的位置,也不必要担心赵爵会篡位了!反正抢来抢去,那个位置还不是他们赵家的?自己逗着自己玩儿,他们赵家人也真够逗得!”
展昭笑了,他知道在丁月华眼里,这种家族或者政客之间的斗争只停留在狗血电视剧里,而其中真正的残酷和血腥,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
他想到那天一身黑色西服的赵爵推开病房门的一瞬间自己的紧张,白玉堂坐在自己身边,一直握着自己的手不断抚摸着,这种默契的安慰让他很快冷静了下来,以正常的态度开始了和那个人的交流,又以另一种心态接受了他讲的他和自己父亲之间的故事。
病房外的保镖和警察交接了两次班,他们的谈话才总算结束了,期间没有笑声,但也没有眼泪,展昭的心里多了些理解和感触,但是他也直言不讳地说,
“赵爵,感谢你来看我,以及告诉我这些真相。我可以理解我父亲的选择,但是如果我是他,我不会这么做。关于你留下的东西,我不会要,但我会帮它们找到好的用处,我父亲留给我和展......苏虹的,我会收下,她的孩子我也会竭尽全力去寻找。”
赵爵看着展昭一口气将话讲到这里,都有些气喘,就慈爱地笑了笑,
“你别着急,慢慢说,他们给了我很多时间,要我跟你说清楚。小昭,今天一别,就真的是再无相见之日,虽然赵宇和苏虹没有什么好的结果,但是看见你和......他,”赵爵指指白玉堂,
“能有个这么完满的结局,我还是很欣慰的,见到阿宇,我也不用太过自责。有些事情,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今天跟你说这些,本来也不是求得你的理解和原谅,因为个性使然,即使今天让我回到当日重新来过,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是有一件事我不会再由着阿宇,我不会让他跟我分开这么长时间,一个人的寂寞和煎熬,只有活着的那个才能体会。现在看来,阿宇他太残忍了!”
赵爵说完,就站了起来,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展昭,问道,
“小昭,我能抱抱你吗?”
白玉堂挑了挑眉毛,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展昭,而后者则心平气和地点点头。赵爵很高兴,他弯下腰,抱住了展昭,很用力,也很温暖,他小声地说,
“儿子,你要幸福!”
“我会的。”
“我知道你不会叫我一声爸爸,但是,从你替我挡那一枪的时候,我知道你还是认了我的。”
展昭要说话,赵爵拦住了他,
“小昭,别否认,就算是假的,也别揭穿,让我自欺欺人就好。”
展昭果然没再讲话,他们这样拥抱了一会儿,赵爵终于放开了手,他满面笑容地说道,
“小昭,我该走了,今天是我人生除了那十年,最完美的一天,谢谢你!白玉堂,好好照顾他,爱他!”
白玉堂冷着脸点点头,始终保持着沉默。
展昭接到路珠儿电话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些忐忑,但随后他就平静了心情,在心中默想着,我爱白玉堂,白玉堂也深爱我,这个理由足够支持我们走下去。白玉堂的母亲,江宁,在白玉堂的心中是个善良温柔的好妈妈,他和白玉堂这么艰辛困苦,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了,相信爱着白玉堂的江宁不会再想拆散他们的。
这样想着,展昭就开车到了白家老宅门前。大门自动打开,可是里面却是让展昭心惊的一片荒凉。原本美丽的花园现在杂草丛生,早先争奇斗艳的各种鲜花现在却蔫头耷脑的垂死挣扎着。展昭心里有些不好受,下了车,他不禁朝大门口快走了两步。路珠儿在二楼窗口看到他的车进来,赶忙下楼来迎接他。
“展大哥,你可算来了!”
“珠儿,伯母还好吗?家里出了什么事情?玉堂在美国那边情况怎么样?他打电话来只报喜不报忧,问四哥他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知道路珠儿一直和他们有联系,展昭关切地问情况。
“展大哥,今天夫人请你过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你知道,江宁集团现在情况危急,小怡又是那种状况,她执意要去做修女,谁也拦不住她,我想庞昱和白浩的事真的伤透了她的心。白浩刚刚去世,现在夫人的心情,你知道......”
路珠儿现在有些为难,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命运在等待着展昭和白玉堂两个人。
“珠儿,你放心吧,我有心理准备,我和玉堂都会坚持过来的。无论如何,这些日子以来,谢谢你给我们的支持!”展昭发自内心的感激让路珠儿有些想流泪。
“你快进去吧,别让夫人等急了!”
展昭点点头,走到江宁的卧室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请进!”还是那优美的声音,却带着无限的疲惫和伤感。
展昭应声打开了门,一个满头银发的妇人虚弱地坐在轮椅上,满眼的哀愁一下子就撞进了展昭的心里,那份苦楚仿佛浓的化都化不开。
“珠儿,你在门口吧?你也进来,我想你也听听我和展先生谈些什么!”
路珠儿有些吃惊,但还是顺从地走进了昏暗的屋里。
“展先生,你请坐!我想你能够过来,说明你的身体恢复的不错了,这样玉堂才不会太担心!”
“是的,谢谢您。”
展昭在心里佩服着江宁在如此时刻还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冷静的处事手段。
“小昭,我想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展昭点点头,看见江宁向他伸出了手,他站起来迎了上去,握住了那双枯瘦如枝的手,听着她接着说道,
“如果你是女孩子的话,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展昭的心迅速地向下沉了一下,他苦笑了一下,
“那我们可能也不会相爱了。”
江宁看见了那份苦涩,心疼地捏捏那双微凉的手,说道,
“小昭,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并不是不同意你和玉堂在一起。”
展昭抬起头,看着那双和白玉堂很像的眼睛,一脸的疑惑,情不自禁地叫了声,
“伯母,您......?”
江宁向珠儿晃晃手,示意她搬椅子过来,然后让展昭重新坐好,这时的她竟然有些气喘吁吁地,看起来十分衰弱,
“小昭,认识你有几年了?记得苏虹刚刚失踪的第二年,我们刚刚搬回这里,为了让玉堂高兴,就恢复了中秋节的宴会,那一次你好像跟着元昊一起来的?我和......他第一次看见你,就被吓了一跳,因为你和苏虹长的好像,但是说话时的神情,态度,待人接物的表情又截然不同。前几天,玉堂才告诉我原来苏虹真的是你双生的妹妹,惊讶之余,我也真觉得造物主的神奇,你们那么相像,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品格。当然,玉堂也跟我说起了,他在美国跟你不打不相识的过程,以及因此而留下的遗憾。”
珠儿抹了一下眼睛,江宁看见了,也向她伸出了手,
“珠儿,小昭,你们都是好孩子,我的两个儿子遇到你们,是他们的运气。”
珠儿终于哭出了声,
“夫人!”
江宁摇摇头,笑着说,
“珠儿,你早该改口了。”
珠儿惊讶地抬头,看着她。江宁没有回应她的疑惑,而是说道,
“小昭,你很爱玉堂?”
展昭点点头,很坚定。
“如果让你为他做出若干牺牲,你愿意吗?”江宁的话问得很慢,却让展昭感到格外沉重。
他想了想,回答道,
“要看是什么样的牺牲。如果有违原则的话,我和玉堂都不会妥协的。”
江宁了然地笑了,
“玉堂跟我说过,你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但是在原则上却很坚持,从不苟且,也不会妥协,现在看来,真是这样。”
展昭听她这样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打岔着问道,
“那不知道伯母您的牺牲,是指什么呢?”
江宁收敛了笑容,指了指挂在对面墙上的全家福,说道,
“我有两个儿子,锦堂孝顺懂事,从不让我费心,爱护弟妹,他倾尽所有为了我们过得好,玉堂聪明有个性,爱憎分明,又不拘小节,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小昭,玉堂这种性子固然活的潇洒,但是未免太过自我,有时候我倒希望他和锦堂的个性可以融合一下。”
展昭心里想着,江宁果然了解自己的儿子,玉堂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可自己不也正是爱着他的那份潇洒不羁吗?
江宁话锋一转,又说,
“昨天我和智化先生通了电话,评估了一下目前江宁集团的情况,他说不容乐观。按理说,我几十年过的也算荣华富贵,对这些身外物看的淡之又淡,如果能用所有这一切换我的锦堂回来,这些又算什么呢?但是,正是因为江宁集团是锦堂的心血,他尽力维护然后留给玉堂的,所以我一定要让它顺利度过这次的危机。智先生说,江宁如果能够顺利度过这一年,应该有三年的时间可以全面恢复,所以,展昭,我希望你能暂时离开玉堂,给他三年的时间重整江宁集团!”
展昭皱紧了眉头,刚要说话,江宁却截住了他,继续说,
“我知道,小昭,你觉得我的要求有点过分,但是,我有我的考虑。玉堂是不管不顾的性子,他是真的爱你,我知道我儿子,他为了你可以对抗全世界,但是没有了江宁的财力支持,白浩人又刚刚不在了,谁来帮他对抗全世界?!还有你们的关系,小昭,说实话,我很满意你和玉堂在一起,只有你才能让他安静下来,但是,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你们?可以接受你们?现在正值江宁集团的生死关头,等着落井下石的人太多太多了,你和玉堂根本就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到时候,玉堂为了你而不顾公司的利益,以你的性格,你能够心安理得地和他长久的在一起吗?你会觉得是你让白玉堂失去了一切!”
展昭的心里一惊,江宁真的是太了解他了!这样的结局不仅是有可能发生的事实,也正是现在说服展昭最好的说辞,因为,白玉堂,是展昭的弱点!
白玉堂的一切,都可以让展昭随时牺牲自己的一切!
爱情,甚至生命!
展昭默不作声,江宁知道自己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更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她对珠儿说道,
“你帮我到书桌的抽屉里拿一个红色的锦盒和一个信封过来,我有东西要拜托小昭。”
珠儿满脸泪水的走过去,打开抽屉,果然看见了静静躺在里面的两样东西,拿出来,走回去递给了江宁。
江宁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一把羊脂玉质的锁,递给展昭,郑重地说道,
“小昭,你和玉堂在一起,我除了祝福你们,也没有什么能够送给你的,尤其在现在这样的时候,还要你为了我们白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让我更觉得惭愧。这把白玉金龙的锁叫捆龙锁,是我们江家的传家之宝,当年我和玉堂的爸爸结婚,都没有交给他。小昭,你不用难为情或者觉得我是用这些物质上的东西换取你的离开,我现在交给你的,是对你和玉堂两个人的约束和信任。如果有一天,我儿子对不起你,那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他也不可能从白家拿走任何东西,如果是你不愿回到玉堂身边来......”
“夫人?”珠儿发现江宁低下了头,大滴的眼泪不断往下落,她惊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
江宁抬起了含着眼泪的双眼,看着展昭,
“小昭,三年,给玉堂三年的时间,然后回来,给他幸福。我没有别的愿望,只是希望我的儿子能够幸福。”
展昭红着眼睛点点头,接过了那把捆龙锁,放进了衣兜里。
江宁把信封打开,拿出里面的一份报告,递给展昭。
展昭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忽然一脸惊恐地抬起头看着她,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检验报告是上周送过来的,但是比我想象的好,我还有一段时间可以看着我儿子走过难关,而不是让他左右为难。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爱惜自己,也会配合治疗,我希望可以看见小仙儿上大学的样子,她穿洁白婚纱的样子。”
展昭手里的那份报告上赫然写着,诊断结果:肺癌三期。
珠儿也看到了上面的黑色大字,心里揪痛不已,就听江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珠儿,最后一件事,我要拜托你一下。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锦堂,所以,我不能让云仙和你连个名分都没有。”
珠儿猛烈地摇头,
“夫人,我不在乎这些。”
江宁拉着她的手说,
“珠儿,可是我在乎,这是我唯一能为我儿子做的,唯一可以补偿给他的,否则我到死那天都不瞑目。”
她说地急切,眼泪不断地落下,
“珠儿,答应我,答应我,跟玉堂结婚!”
展昭和路珠儿都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宁,珠儿更是猛地站起来,远远地躲开,说道,
“夫人,您糊涂了,我怎么可能跟五哥结婚?!”
江宁忙解释道,
“珠儿,我只要你正大光明地嫁到我白家,让小仙儿堂堂正正地继承锦堂该有的一切,一但江宁恢复了正常运营,在小昭回来之前,你就可以玉堂了,我会把所有锦堂的一切,都留给你和小仙儿,保证你们未来的衣食无忧。”
珠儿又摇头,
“我不需要那些东西,我从来没想过要从锦堂那里得到什么,小仙儿也不需要。夫人,求求你,别拆散五哥和展大哥,他们太苦了,好不容易有了今天,你不要这样!”
江宁也在哭泣,她看着展昭,哽咽着问,
“你们,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吗?母亲的心都是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