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别（第四部）》无望的爱恋

14、风云突变

　　三天后，仰光飞往S市的飞机上，展昭正在看着头一天公孙策传给他的有关冲霄集团和冲霄大厦的所有资料，边看还不时和胡烈小声讨论着什么。身边的白玉堂则极不安分地一会儿给他倒热水，一会儿给他盖毯子，要不然就是非要给他按摩肩膀。被闹腾的不行的展昭终于忍无可忍，压低声音说道，
　　“白玉堂，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这声低吼立刻招致了白玉堂一脸委屈地抱怨，
　　“猫儿，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要不是你前天胃病犯了，我能这么紧张吗？还有，你看看你，这两天了，你只跟阿烈说话，都不理我，我做这做那，还不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
　　展昭无语，胡烈就更无语了。感受到了冰渣子一样的目光向他这个方向射过来，他立刻从豪华座椅上站起来，看着白玉堂，一脸小心翼翼地说道，
　　“五哥，我去个卫生间方便一下......你和昭哥......慢慢沟通!”
　　说着，他转身出了头等舱房间。展昭一脸黑线地看着白玉堂，
　　“现在满意了？说吧，你又怎么了？”
　　白玉堂终于正了正脸色，
　　“阿奇那边可能出事儿了。”
　　立刻，轮到展昭脸色变了一下，他不自禁地朝门外看了看，小声问道，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儿？”
　　“这几天阿元一直试图联系钟山他们，但是一直联系不上，他很担心，昨天，终于来了消息，说一切均好，盼回归。”
　　展昭淡淡地蹙着眉，问道，
　　“不是钟山本人？他和阿元有暗语？”
　　白玉堂点点头，
　　“说来也不是暗语，是他们俩小时候养成的习惯，钟山喜欢给阿元写信之后，用两个句号代表彻底结束。开始是无意的，后来就有意为之。阿元怕阿烈沉不住气，所以就没跟他说。你呢，你怎么看？还有，虽然刚刚有些夸张，但我真的是担心你的身体！先不说你的胃，单就是伤口恢复的情况，就让我揪着心，肝儿都颤。等到了家，咱们先去大嫂那儿看看吧，好吗？”
　　展昭知道白玉堂的担忧，冲他笑了笑，
　　“行，我知道了，你别又着急上火的，到了S市，我就去看医生。关于钟山他们的情况，能够如此了解他们的只有阿娇了，看来是被你猜中了，这回她真的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我明白阿元的意思，看得出来，阿烈对阿娇的感情，但是面对背叛者......哎，肯定会很为难的。”
　　白玉堂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我到不怕阿烈怎么样，他毕竟不是个冲动的人，仔细想想，他对阿娇更多的是兄妹之情，或者说因怜生爱，所以时间长了，他就会释然的。我主要担心阿娇会对你不利，我觉得她对你一直有很大的敌意。如果就像先前咱们分析的那样，阿娇是受了某个人的暗示的话，那么那个人对你的恨意就很让人惊心了！”
　　白玉堂皱着眉坐在展昭的座椅边上，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甚，他烦躁起来，
　　“猫儿，我又开始有了那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我又无力阻止。”
　　一双微凉的手覆在了他握紧的拳头上，
　　“玉堂，别这样，别再试图保护我，我们要学会并肩作战，不是吗？”
　　白玉堂看着他，回握住了那双手，
　　“好，那咱们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横竖咱俩在一起，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当天晚上，三人趁着夜幕回到了展白二人曾经的家里，胡烈听从了展昭的建议，并没有立即和总部联系，而且，他也意外地并没有为此多问一句。唯一让他有些不适应的，到是置身于和谐的蓝白之间，好像有种偷窥了别人隐私的感觉，别扭，却也被感动着。
　　第二天，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三人又在临近入夜的时候，走进了公孙先生位于郊外的隐秘住所。
　　“小昭，”公孙策见到出外几个月的展昭，有些小小的激动，
　　“快进来。”
　　他们鱼贯而入，展昭来过几次，自是有些熟门熟路，亲切地叫了一声先生，随手放下行李，接过了白玉堂和胡烈的，放置在楼上的客房里。白玉堂进了屋，客气地点点头，叫了声公孙先生，胡烈也跟叫先生。
　　公孙策一直对白玉堂有些成见，但是不愿让展昭难做，于是，对着白玉堂和胡烈虽然热情不足，礼数还是做得很周到的。
　　“白先生，请进。这位是？”
　　“先生，我是胡烈，您叫我阿烈就好。”胡烈看出来公孙策的小小不悦，赶紧自报家门。
　　“公孙先生，我和猫儿认识这么久，也没去拜访过您，实在是不好意思。您是长辈，对我也不用这么客气，您叫我白玉堂就好了。”
　　展昭放好自己的行李下楼来，正好听见白玉堂说的客客气气，很有礼貌地样子，觉得这样的白玉堂才真像是豪门大户里出来的公子哥儿，谦逊低调，彬彬有礼。
　　可此时白玉堂的心里却不怎么好受！他怎么会看不出公孙策的不冷不热，想到自己和展昭认识的这几年，自己不是让他伤身伤心，就是逼得他为了自己远走他乡，疼爱展昭如斯的公孙策怎么可能对他白玉堂热情以对？！再想想自己前不久做出的那个愚蠢的决定，让那只傻猫竟然自残身体，换了谁家的家长，也不会乐意的啊？！
　　想到这儿，他苦笑了一下，
　　“先生，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不满意，是，是我自己做的不好，让他受了不少的苦......”
　　“玉堂，别......”展昭看着白玉堂脸上的痛苦，他自己的心里也跟着全是苦楚，不禁开口想拦住他。
　　“小昭，你让他说完。”公孙策倒是毫无怜惜之意。
　　一旁站也不是，走也不行的胡烈也替白玉堂着急，他知道这个公孙策无异于展昭的父亲一般，所以这一关一定得白玉堂自己过才行，谁也替不了他，于是他只能攥着拳头，提着心在一旁看着听着。
　　白玉堂看着展昭那略带忧虑的脸庞，赶紧冲他安抚地笑了笑，忽然，刚刚所有的颓废不安和郁闷不快都一扫而光了，他心里顿时又豪情满怀，转向公孙策，他说道，
　　“先生，时至今天，纵然我有再多的理由要解释，也都是借口，以前确实是我伤害了他，让他进退两难，伤身伤心，是我错了！但是，我真的爱他，这一点无论在哪里，无论有多少人反对，永远都不会改变。这颗心，不用苍天可鉴，日月可表，哪一天如果我再做对不起他展昭的事儿，不用别人来罚我，只要他自己离开让我一生也见不到他，就是对我白玉堂最大的惩罚了！”
　　没错，从此以后再不能和展昭相见，这对白玉堂来说简直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之事，展昭和胡烈都明白这种誓言对白玉堂来说是最重的了。
　　公孙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对展昭指指厨房说，
　　“小昭，你们三个先吃点儿东西，然后来书房找我。”
　　公孙策说完，转身走了。
　　胡烈看看白玉堂，又看看展昭，小声问道，
　　“五哥，你这是过关了？”
　　没有回答，白玉堂脸上表情异常严肃，他看着展昭，半天，他认真地说，
　　“猫儿，我刚刚不是为了哄公孙先生开心，才这么说的。你记着，如果有一天我白玉堂伤了你的心，你不要再伤害自己，我白玉堂的命你随时拿走，如果你下不了手，你就离开我，你知道的，没有你，我根本也活不下去。”
　　展昭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记住了。”
　　踏踏实实地吃完饭，三个人到了公孙策的书房，里面的设备应有尽有，绝不比天使之城差多少，胡烈四处看看，吐了吐舌头，
　　“昭哥，公孙先生这儿好厉害啊！”
　　展昭笑了一下，给他解释道，
　　“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周围有暗哨，只不过先生提前吩咐了，他们没有拦住我们。”
　　胡烈点点头，
　　“我刚才感觉到了，见你和五哥都没吱声，估计你们知道，所以我也没好问。那公孙先生到底做什么的？我们能查到的他的资料并不多！”
　　展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以后跟你说。”
　　“小昭，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嘀嘀咕咕的了？果然跟着白玉堂，没学什么好！”
　　声音从三个人身后传过来，吓了胡烈一跳，公孙先生不知道从什么门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杯子，递给展昭，
　　“喝了吧！然后拿着药箱过来，我把伤口再帮你处理一下。”他说着，指指屏幕墙前面那张巨大的电子操作台，对白玉堂说道，
　　“上面是最新的冲霄大厦的立体结构图和影像资料，但是赵爵的私人办公室很不容易进去，我有上次路姑娘提供的印象图，还有，最近有个你们的熟人几次进出冲霄，你们最好关注一下。”
　　“熟人？谁啊？”胡烈看看展白二人，问道。
　　“阿娇？”展昭问。
　　公孙策点点头，
　　“还有一个。”
　　“还有？”这出乎了展昭的意料。
　　“胡奇。”
　　“什么？”胡烈提高了嗓门，脸上是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的事儿？”白玉堂的声音里有些小小的紧张。
　　“昨天。”公孙策忽然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墙上的屏幕里显出了冲霄大楼的全貌。
　　Zoom in！
　　30楼的走廊，两个人一前一后从电梯里出来，身影不是很清晰，但是三个人一下子就认出了正是阿娇和阿奇。
　　“看不清楚表情？”展昭仔细盯着屏幕看。
　　“你先去换药，一会儿一起分析。”白玉堂看到展昭用左手不断地揉着右肩膀，知道他伤口肯定是又疼了起来，忙督促他去重新包扎伤口。
　　公孙策向展昭指指另一个小门，后者立刻默不作声地跟着走了进去。
　　胡烈像是傻了一样，不停重播着刚才那个画面，然后很肯定又有些沮丧地说道，
　　“五哥，阿奇没有被控制。”
　　“怎么见得？”
　　“我弟弟，他的所有小动作我都很清楚。他没有被人控制的表现，走路姿势可以看出来。”
　　“如果有人刻意诱导他离开总部呢？”
　　胡烈皱着眉头，显然听懂了白玉堂的意思，他使劲摇了摇头，
　　“阿娇不会的。”
　　白玉堂叹了口气，
　　“阿烈，我明白。但是，三天前，阿元接到了钟山发过来的信息，却不是出自钟山本人的，是阿娇代发的。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三天前？”
　　“是，我想阿娇比我们想象的速度快，肯定有人在她身后遥控着一切。”
　　“你是说，阿娇是被深度催眠了？”
　　白玉堂摇头，
　　“我不知道，也许是，也许是她自己的意思。阿烈，你要知道，如果阿娇本身没有任何邪念的话，这么长时间的被人影响和控制，也是很难做到的。而且，就算是在美国的时候，她总有清醒的时候，她却从未向我们提起过。我相信以阿娇的智商和自我控制能力，被别人催眠的事情，她是有感觉的。”
　　“这么说，她情愿走向背叛的路。可是，为了什么？别管是对你，还是对老大，我相信她是真的爱啊！”
　　“我想可能是展昭的出现，让她终于做了选择。”
　　“她究竟有多恨昭哥？！就算没有五哥你，我们也是她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朋友啊！”
　　“不是说她有多恨展昭，而是她背后那个人到底多恨展昭！”
　　白玉堂站在银幕前，眼睛死死地盯住暂停不动了的画面，突然问道，
　　“阿烈，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们回来了？他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胡烈茫然地摇摇头，然后简单地回答，
　　“我得救他们。”
　　白玉堂也点点头。
　　这时，小屋的门打开了，展昭脸色苍白地走出来，白玉堂看见他脚步有些不稳，急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猫儿，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差啊？”
　　跟着展昭后面出来的公孙策脸色也很难看，白玉堂马上知道，可能出事儿了！
　　“先生，出什么事儿了？”
　　公孙策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展昭，抿了下嘴，终于说道，
　　“缅甸那边出事儿了！”
　　胡烈在旁边一个激灵，
　　“什么情况？阿元他们怎么样了？”
　　展昭缓了半天，终于冷静了下来，看到白玉堂没有丝毫激动的表情，知道这是他暴怒的前奏。他深吸了口气，说道，
　　“玉堂，庞统......他......受了很重的伤，今天早上在医院去世了。”
　　没有接着说下去，他就听到了骨头“嘎啦嘎啦”的响声，紧握着拳头的白玉堂全身都有些颤抖，冷冰冰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接着说！”
　　展昭的手也攥的死紧，恨不得攥出了血才能减少自己心里的痛苦，
　　“今天凌晨，有不明武装分子进入了陆雨的驻地，他们很快就清除了外围人员。陆雨他们可能听到了动静，在那些人进入内部之前就通过地下通道撤离了，分工应该是阿元负责护送珠儿母女，庞统负责跟着陆雨和傅振华，这是庞统去世前说的。目前的状况是，除了确认庞统去世，其他人都下落不明。今天早上，缅甸军警方才派人赶到现场，据说枪战在凌晨发生的时候已经惊动了政府，但是他们怀疑是坤帮内部的内斗，所以采取听之任之的方式。早晨的时候，枪声没有了，他们才派人试探性的进入坤帮内部查看详情。”
　　白玉堂的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着，
　　“有警方的人介入？”
　　展昭点点头，
　　“国际刑警也参与了，毕竟陆雨不是一般毒枭。但是，就公孙先生的人送回的消息，第一，应该不是陆雨内部的人做的，即使他们有份，也是勾结外人想做掉陆雨，第二，警方尽管在这件事上采取了不作为，但是可以排除直接参与的可能性。”
　　展昭说完话，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空气中流转着悲伤，愤怒......
　　“胡烈，你跟我来。”忽然，公孙先生把胡烈叫道刚刚那间小屋里，指着遍布墙面的各个电台界面说道，
　　“小昭刚才打开了可以和路姑娘，还有智化联络的两台联络器，我们叫做‘密室’。但是因为赵爵的人也有可能将密室的编程解码，所以他们很有可能找到你们，并且能够迅速定位。”
　　“先生，这样不是很危险，而且连累了你？”
　　公孙策摇摇头，
　　“人命关天，现在顾不得太多了。再说了，小昭也不是吃素的，他的反解码能力很强，防火墙用的非常巧妙，你也不用太担心。”
　　胡烈松了口气，又问，
　　“先生，阿奇虽然心智不全，但是基本做人的道理和做兄弟的仗义却从来不缺，所以......”
　　公孙策拍拍他的肩膀，摇头说道，
　　“就怕这个孩子过于坚持，不能随机应变啊！”
　　“您的意思是？”胡烈立刻心生不祥。
　　公孙策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你在这里盯着，已经快24小时了，我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过来了，无论是谁，马上通知我们。”
　　他说着，指了指门外，
　　“我们在外面商量下一步怎么做，你随时能看到我们。”
　　门外，展昭正在跟白玉堂为全面打开“密室”而做着解释，
　　“玉堂，我觉得庞统的死可能另有原因，他前几天特地把他女儿托付给了我，所以，我觉得他抱着一心求死的想法。陆雨和傅振华应该可以安全脱困，毕竟陆雨身边的死士很多，地面情况又很熟悉，想要脱身不难。倒是珠儿她们，我心里很不踏实，不过珠儿是个聪明过人的姑娘，前途后路考虑的极为周全，她跟智大哥有计划，我猜想智大哥可能会提前行动。公孙先生，您坐这里。”
　　展昭见公孙策走过来，赶紧起身让座，反观白玉堂则全身笼罩着低气压，坐在原位上文丝未动。公孙策心里颇为一动，觉得这白玉堂果然是被骄纵长大的豪门少爷，真是不如从小体贴善良的展昭懂事有礼。再说，白玉堂身边围绕的这些人，虽然各个都有些奇术特长，但看起来却更像是心怀叵测，不易管束的人，哎，看来看去，怎么都觉得这个白玉堂绝非良配，小昭将来必定还要受苦。他叹了口气，反过来又想，展昭并非不分是非好坏之人，虽说一直文雅，但并不懦弱。所以，展昭自己若对此甘之如饴，他公孙策也好，包拯也好，实在也没有阻拦的立场。
　　想到这儿，公孙策不再计较白玉堂的桀骜不驯，坐到了他们中间，听展昭继续分析，
　　“先生，我们说到了珠儿他们的下落问题。刚刚咋一听到消息，确实被吓了一跳，后来仔细想想，庞统的去世好像是有些前兆的，否则他不可能轻易被警方发现，还传了信息回来。阿元护送珠儿母女应该不假，但是当时的情况应该没有我们设想的那么凶险，我觉得庞统是说给被人听的。”
　　“这个别人，应该是赵爵或者我......爹地吧？”
　　展昭轻轻点头，
　　“也许吧！总之，巧合太多，不是好事！我们刚回来，打算进冲霄拿回东西，缅甸那边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陆雨想洗手不干，就有人里应外合地反了他，玉堂，我觉得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