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家号》饭卡

11、异型大战铁血战士

　　第十一章异形大战铁血战士
　　在坍塌作用下勉强启动迁跃装置的下场是惨烈的，因为动力不足，迁跃产生的震颤没有磁力抵消，飞船开始以高速形式急剧抖动，所有船员以及固定不牢的设备全飞了出去。不像失重状态那样可以随意漂浮，失去控制的共振波在内部反复撞击，整艘船像一台运行中的搅拌机，毫无规则地疯狂晃动，可怜的船员们就是搅拌机中的水果。
　　何平觉得五脏六腑都要从喉咙里吐出来了，没来得及固定自己，她一头撞在金属天花板上，立刻陷入昏迷。更严重的是，震颤波即将在内部摧毁她的大脑和内脏，在她彻底变成一团肉酱馅料前，身手敏捷的马库斯一把捞住这位脆弱的指挥官，把她牢牢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抵御震颤，减轻共振对体内组织的破坏。
　　幸运并没有降临到每一个人身上，迁跃产生的强烈抖动当场杀死了上百名船员，当然，他们大多数是C级以下的弱小生物，比如：地球人。
　　数分钟后，航海家号穿越空间来到一片陌生地带，震颤波停了下来，重力系统恢复正常，船内一片凄惨景象。仅指挥舱里就有八名牺牲者，残骸像一摊摊果酱，天花板上滴滴答答流淌着不明□□。
　　马库斯环绕四周，惊讶道：“这就死了？对我们狄肯人来说，这种程度的晃动还不如索伦星首都拥挤的公交系统。”
　　“请不要把S级生物的优越感代入到这里，大副。” 领航员只受了一点擦伤，面对惨况，耐罗不悦地道，“副舰长还好吗？我们应该立刻展开救援，伤者肯定有很多。”
　　马库斯举起手臂上挂着的何平：“是活的，但摔晕了。”
　　耐罗轻轻把她接过来，横抱在怀里。何平宽阔的额头上有一块明显的撞伤正在渗血。
　　“希望没有毁掉脊椎神经，我送她去医疗室。”
　　十分钟后，耐罗发现一件极为严重的事：因为紧急起飞，航海家号上的医疗舱根本没有装备上，医务组人员都没来得及登船，已经消失在泰坦坍塌中。
　　没有医疗设备，没有医生，怨声载道的伤者挤满了通道，只有几个清洁机器人遵循代码指令，清扫死者的残骸和血迹。虽然联邦有体面处理尸体的规定，但许多牺牲者留下的部分已经无法判断身份，只能先集中在一起。
　　耐罗抱着何平转了好半天，最后在B2区的一间厨房仓库里找到了安置她的地方。这里堆着许多备用的长椅，附近的伤者都聚在这里休息。耐罗找到一张空椅子，把何平放下来。以他仅有的医学知识判断，抱着她来回走动说不定会加重伤势。
　　“我去找找有没有医生，你等着。” 耐罗说。
　　人事不省的何平没听见这句话，也不知道她刚才得到了万千少女求之不得的福利——前神之偶像的公主抱。当她从头痛欲裂地昏迷中逐渐苏醒，第一感觉是自己全身僵硬，嘴巴大张，一条粘腻冰冷的触手深深地探进喉咙。
　　“呃！呕！咳咳！”何平的本能在尖叫，恐惧直冲心脏，她模糊看到眼前有个触手蠕动的巨大影子，阴冷的触觉蔓延到全身，她的脑袋和四肢都被触手牢牢固定在软椅上。
　　看到她睁开眼睛，这个可怕的生物俯下身，头部凑向何平，接着，触手堆里探出一副食人花般的狰狞口器，雪白的利齿上口涎滴答，几乎要贴到何平脸上。
　　“脑……脑……脑……”触手怪喉咙嘶声挤出让何平心胆俱碎的单词。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只知道自己大概会死的很惨。
　　马库斯赶到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一个危险级最高的哲曼人压在何平身上，触手探进她口腔里，看样子正想射入寄生孢子。大副又惊又怒，一个破空斩扔出去，把那条触手切掉了。哲曼人嘶鸣一声，迅速后退，马库斯连忙把何平拽过来藏在身后。
　　希望还来得及！希望还来得及！
　　他不敢查看何平的情况，哲曼人是宇宙中少有能与狄肯人一战的S级种族，最可怕的武器就是那些无孔不入的寄生孢子，一旦被种进体内就会迅速感染，无回天之力。马库斯清楚记得在军校里看过的视频，整艘战舰被感染，大脑即将被占据的狄肯战士纷纷发疯，指挥官只能选择启动自毁系统。
　　“你还能保持清醒吗？快回答我！”马库斯一边盯紧触手怪，一边大声询问身后的何平。
　　“我还好，你差点把我胳膊扯脱臼了。”何平撑着身体坐起来，抬手摸了摸脑门，额头上的撞伤好像已经处理过了，能摸到缝合线。
　　对面的触手怪缩成一团，藏在金属碗柜后面。
　　“这、这是个哲曼人？”
　　马库斯微微点了下头：“我不能保证会赢，但至少能做到同归于尽。”
　　何平瞥了大副一眼，惊讶地发现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如果我牺牲，请把遗骸寄给玛雅，我女朋友。记得所有残肢尸体都要用三千摄氏度以上高温焚毁，防止孢子扩散。”
　　马库斯大副留下遗言，如一道闪电冲向对面的触手怪。冲击波和弧形斩瞬间爆裂开来，天花板和地面的金属材料四散炸裂，之前在这间仓库里休息的伤员连滚带爬逃走，只有何平藏在一台大冰箱后面观战。
　　哲曼人体魄庞大，看起来行动迟缓，但毕竟是S级的战斗种族，触手力大无穷又灵巧迅猛。马库斯既要攻防，又要警惕对方随时可能喷出的孢子，打得非常艰难。短短半分钟，整个仓库千疮百孔面目全非，哲曼人被砍掉了两条触手，但没有分出明显胜负。又是一个冲击波，墙壁被打穿，走廊对面就是飞船外壳。
　　何平看清战况，大声吼道：“别打了！马库斯，你想把整艘船都毁掉吗？”
　　当然没人理她。何平突然想起来，狄肯人遇到绝境是会自爆的，到时候别说遗骸，船上所有人都会跟着变成星星。
　　“一条！听见我说话吗？调几台冷库的机器人过来！”何平向船上的大管家发出求助信号。
　　一分钟后，带着液氮罐的救兵来到现场，何平一头扎进冰箱关上门，听到外面渐渐静下来，才开门走出去。冷雾弥漫，寒意刺骨，狄肯人和哲曼人被同时冻成两根冰棍，甚至还保持着战斗中一触即发的姿态。
　　“我叫你停战啊石头脑袋！”何平从地上捡起一个大汤勺敲马库斯坚硬的脑袋，果然发出敲石头般的咚咚声。他身体僵硬不能移动，只能转转眼珠，大惑不解地看向副舰长。
　　“你看见这家伙脖子里挂着的东西了吗？”何平走向同样冻僵的哲曼人，用汤勺指着那堆造型各异的触手中间——那里挂着一个奇怪的小器械，上半部分像一副耳机，下面的橡胶管则连着一块圆形金属。
　　“这东西叫听诊器，是中古时代的一种医疗器械，当然早就淘汰了，只有古董收藏家们喜欢。你不认得就算了，但是胸章上的红十字也看不见吗？它是个医护人员！”
　　马库斯睁怒目而视，显然不能相信。
　　何平叹了口气，问触手怪：“你是个医生，对吗？”
　　被冻成冰棍的哲曼人眨了眨黑豆般的小眼睛，满是感激，然后用一根没被冻上的触角尖尖上下晃动。
　　何平拿了一罐喷雾把这两位的头部解冻了，马库斯率先大叫：“不要相信这个恶心的触手怪！”
　　哲曼人委屈地说：“我不叫触手怪……我叫□□巨噬斯卡德拉……请叫我尼尼……”
　　“斯卡德拉先生，请问你为什么出现在我船上？我依稀记得当时面试没有招募哲曼人。”何平瞄一眼大副，狄肯人和哲曼人是天敌，明知道船上有马库斯的情况下，谁都不会批准哲曼船员加入。
　　“尼尼是……大卫之星号的船医……当时好乱……迷路了……被人群带上这艘船……尼尼好害怕……”
　　“斯卡德拉先生，你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吗？”
　　“有的……我的行李……那边……”尼尼用触角尖指向一大堆破碎垃圾，何平蹲着翻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没上锁的小皮箱。
　　箱子里有一个恒温恒湿罐，一般用来保存活性生物体。何平猜测里面大概是哲曼人用来繁殖的孢子，没敢碰。其他东西就很正常了，联盟签发的委任通知书、带基因验证的身份芯片手环、止汗喷雾牙刷等生活用品，以及一把类似小提琴的乐器。
　　“尼尼……喜欢音乐……还有收集古董医疗器械……”
　　虽然不知道它到底做了什么，但何平发誓她看见这个触手怪竟然有羞涩的表情。
　　一条随后传来的监控视频证明了哲曼人的说法。紧急迁跃后的船体震颤波造成大量伤亡，这名拥有高级医疗执照的船医本着星际主义精神，主动救治伤员，因为没有先进医疗器械，它只能采用最原始的紧急治疗措施，何平头上整齐的缝线就是它的杰作之一。现代医疗都是用弥合剂喷雾黏住伤口，这种古典缝合技术已经快失传了。
　　“我当时想告诉你……脑……脑震荡……多休息……”
　　宇宙人说话也会大喘气。真相大白，何平一阵虚脱，□□着问：“脑震荡也不用把触手伸进我喉咙里吧？差点让你吓出心肌梗塞。”
　　尼尼回答：“你有一颗……横生智齿……顺便检查下……可以预约个时间……帮你拔掉……”它怜惜地反复揉搓被马库斯斩断的触手，何平还想安慰两句，没想到断面很快长出了肉粉色的新肢，看起来比旧的还灵活。
　　狄肯人遇到哲曼人一定不死不休，何平让清洁工把马库斯搬到别的地方解冻，把隔壁仓库让给船医当临时医疗舱。“异形大战铁血战士”事件告一段落，让她发愁的事还在后面。
　　带伤坚持工作，回到指挥舱，何平发现中枢系统的黑匣子已经冒烟了，用镊子夹出滚烫的钴钻钥匙，她发现这枚淡蓝色的小宝石已经多处出现裂纹，并且变成了灰白色。
　　“所以，我们已经把最后的备用动力用光了？”
　　“是的，舰长。”一条回答。
　　何平头痛欲裂。这意味着他们的“油箱”彻底空了，只能张开粒子光帆，靠收集宇宙间的散能缓缓前进，好像一夜之间从航天时代后退到帆船时代。
　　“领航员，我们现在的位置是？”
　　耐罗神色沉重：“因为坍塌引起的电磁风暴干扰，我们偏离了预定地点，这里大约在ε艾普西隆带。”
　　“这偏的十万八千里也不止啊……”何平觉得脑震荡的后遗症更强烈了。
　　联盟按照生物密集度将宇宙粗略地划分成几个空间层次，γ伽马带外就很荒凉了，ε艾普西隆带更是人烟罕至，连个细菌都难见到。其实航海家号本身担负的科考任务就是深入ε艾普西隆带外的神秘地域，考察未知的资源和文明，但在完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出发根本是两回事，简直是有去无归。
　　“我们的损伤情况？”
　　“舰尾严重受损，中部撕裂，已发生空气泄露，光帆外壳凹陷无法打开。”
　　“维修组呢？！”
　　一条答：“组长和一半组员没有登船。”
　　“F#%￥……”何平脑子里一阵眩晕：航海家号彻底抛锚了。
　　“罗杰雷。”何平叫道。蓝色的提坦人站起来。
　　“我任命你为维修组组长，立刻到舰尾就位。”
　　接线员震惊又委屈：“为神马？！”
　　“你简历上不是写着有三种机修工证书吗？”
　　罗杰断然拒绝：“窝不去！”
　　何平怒道：“为神马？！”
　　“窝应聘是要当白领的，不想穿蓝色制服！”
　　何平差点晕倒：“维修组组长的薪资跟我这副舰长一样哎，你脑子冻坏了吗？”
　　提坦人十分有骨气：“给十倍也不去！窝是蓝色皮肤，穿蓝色制服超难看，好像裸奔耶。”
　　生死攸关时刻居然还在计较制服颜色，何平简直被他气蒙了：“我批准你穿白色制服去当维修组组长，快去就位！再拒绝我让大副把你扔进真空里！”接线员这才嘟嘟囔囔跑出指挥室。
　　何平颓丧地倒在指挥官座椅上，此时此刻，这把象征着权利的椅子长刺般难坐。马库斯脸色阴沉，双手背后直挺挺站在一旁，显然还在因为哲曼人的事生闷气。但自从何平命令他不许去找船医的麻烦后，他还是乖乖听话了，狄肯大兵服从性高是宇宙闻名的。
　　“大副，我看到迁跃时的监控记录了，谢谢你出手相救。”何平这句话发自真心。看过一条的调查后，她发现自己是航海家号上健康活着的最后一个地球人，其他四个幸存的同胞经过尼尼紧急抢救也摆脱不了植物人的命运，已经放进冷冻仓暂时保存。
　　马库斯也不居功，平淡地说：“舰长阵亡，你是现存最高指挥官，按照我们的规则，最高指挥官有优先生存权。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就算牺牲自己我也会先救你。”
　　面对这个平静又壮烈的官方回答，何平心中涌出一阵感激，不知道该说什么。
　　马库斯偏头打量了一会儿她额头的伤疤，疑惑地说：“我记得及时接住你了，怎么脸还是撞平了？”
　　那一丁点感激立刻消失无踪，何平知道这家伙脾气是有话直说，更是气得青筋跳动：“呵呵，不好意思，我们亚裔地球人的特征就是饼脸，跟你们雕刻般的五官没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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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最可爱的尼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