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连城雪

8、第七章

　　大方的人是所有的人都大方，他所谓的好其实并不专属，蒋云思很快就从辰松身上明白了这个道理。
　　本因为被送了狗而格外开心，所以再回学校时特意给他带了不少好吃的。
　　但辰松的态度，既没有多一分热情，也没有多半分冷漠。
　　仍旧是那个不温不火的好同学。
　　与此同时，反倒是另外一个蒋云思连想都不敢想的同学，却靠近了他的生活。
　　当时是受宠若惊的么？
　　是的。
　　后来后悔了么？
　　他应该永远都不愿意去思考答案。

　　“能不能把你新租的那本柯南借我看看，我去晚了，都被租掉了。”
　　吃晚饭的时间，蒋云思的座位边上忽然响起了很好听的女声。
　　他抬头，见是曾让自己给她画过画的班花大人，立刻紧张的说：“好，好。”
　　结果找书时太紧张又掉在了地上，依旧是十级社恐。
　　“你又在画啊，你好认真。”班花接过书没有走，竟然坐到了旁边的空座上，朝着他的桌上好奇打量。
　　这女孩叫程洛雨，有着高挑的个子和大大的眼睛，体育文艺或是成绩都拿得出手，在全学校都是很出名的人。
　　简而言之，她比辰松离蒋云思更远。
　　“额，没意思就……”蒋云思拿起自己胡乱图的素描本，局促的跟什么似的。
　　或许是要负责黑板报的关系，其实他最近倒是有意识的多多练习美术了，毕竟这事带来的成就感十足。
　　“挺好的，可以给我看看吗？”程洛雨笑问。
　　“嗯，可以。”蒋云思立刻地给她。
　　“谢谢你啊，对了，给你吃这个。”程洛雨回到自己的座位里给他拿了盒糖，正巧门口有女生叫她，便挥手作别：“我要去买饮料，你要带什么吗？”
　　蒋云思完全不理解她为何如此热络，本能的拒绝：“不用啦。”
　　程洛雨又笑了下，才跟着几个女孩儿嘻嘻哈哈地走掉。
　　蒋云思瞅着桌子上还贴着英文标签的水果糖盒子，有点回不过神来。

　　大概是因为追程洛雨的男生很多，她反而甚少跟异性主动接触，所以当晚上放学时，这姑娘追上蒋云思还漫画，引得周围的人们都禁不住好奇起来，就连正跟别人打闹的辰松也回头多瞧了两眼。
　　“看完了，下回我租了借你吧。”程洛雨手里还夹着本物理书，大概要熬夜在宿舍补没写完的作业。
　　蒋云思也不知说什么，顺口就回答：“真的吗？”
　　程洛雨弯弯杏眼：“真的啊，我走了，再见。”
　　字正腔圆的话随着她轻快的脚步，瞬时间就消失在了寂静的夜里。
　　蒋云思边走边把漫画往书包里面装，脖子忽然被人揽住：“你跟她很熟啊？”
　　是班里从不理他的男生。
　　蒋云思眼神露出抗拒，立刻挣脱开来：“不熟，不关你的事。”
　　讲完了又有点害怕，忍不住快走几步。
　　那男生在后面骂了句：“傻逼。”
　　蒋云思这辈子没跟人起过冲突，虽不吭声，汗毛却都竖了起来。
　　幸好辰松靠近解围：“得了，吃错药了吧。”
　　接着那男生就被其他几个人拽走。
　　辰松留在原地对着他欲言又止。
　　蒋云思问：“干吗？”
　　辰松说：“不干吗，你谈恋爱也不要找程洛雨那样的，不是你的菜。”
　　“神经病。”蒋云思有点生气，扭头往前走。
　　辰松迈开步子：“我是为你好啊，你什么都不懂。”
　　蒋云思又猛地站住：“我……我不可以有朋友吗！别人多跟我说几句话，就是别人眼瞎了吗！我这么差劲的话，你也别跟我讲话好吗！”
　　辰松被他吼得微怔，接着就无所谓的笑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
　　蒋云思长久以来被压抑住的那种难受，反而随着这小小的释放变得更加膨胀。
　　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糟透了，一无是处的糟糕而狼狈。
　　辰松转移话题：“那狗怎么样了，到底叫什么名字？”
　　蒋云思低着头没回答。
　　辰松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不会哭了吧？”
　　蒋云思闷声说：“没有。”
　　接着，这个晚上都没有再发出过声音。

　　体育课在初冬变得更为难以面对。
　　特别是对于蒋云思这类不爱运动的孩子来说，总是会找个还算暖和的地方躲好，熬到下课再回教室。
　　这天他正坐在没人的乒乓球台上听着音乐发呆，程洛雨竟又走了过来，手里不怕冷地拿着个雪糕，嘴唇冻得红红的。
　　“你在干吗？”她自然而然的打招呼，好像很彼此熟络的样子。
　　蒋云思拿下耳机：“听歌。”
　　程洛雨坐到他身边问：“谁的啊？”
　　“张国荣。”蒋云思说，自从看了《春光乍泄》以后，他就买了主角的卡带，渐渐地，由一种熟悉变成了喜欢。
　　“你也喜欢哥哥？”程洛雨很惊喜。
　　蒋云思点点头。
　　“我超爱《霸王别姬》，你看过没？”程洛雨咬着雪糕问他。
　　蒋云思回答：“还没呢。”
　　程洛雨道：“第一次看的时候，我特别想当个导演，像陈凯歌那样，给哥哥拍电影。”
　　当导演和去外太空对于蒋云思而言是同样匪夷所思的愿望，他唯有呆滞地回答：“那很棒啊。”
　　程洛雨苦笑：“可是我爸非让我学理科，没办法，考不了什么北电啊，中戏啊。”
　　蒋云思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回话。
　　程洛雨又问：“你以后想干什么，画漫画吗？你可以画书，还可以去拍动画，多有意思。”
　　天马行空的话，语气里没有任何犹豫和恐惧，自信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蒋云思忽然问。
　　程洛雨疑惑。
　　“为什么你会和我讲话，他们都笑话我。”蒋云思压不住心里的困惑。
　　“他们是谁啊？”程洛雨问。
　　蒋云思又低下头。
　　程洛雨伸手就推了下他的脑袋，硬把他的脸推起来：“管不相干的人干吗，他们的看法一文不值，做自己就够了。”
　　蒋云思表情凝固片刻，而后淡笑。
　　程洛雨说：“我跟你说话，因为你也喜欢我最喜欢的柯南啊，我就想也许我们会有话聊吧，你一定不像别人一样无聊弱智。”
　　蒋云思又笑着点点头。
　　程洛雨再次忍不住推了他一下：“不过你这个人看起来真好欺负，有点忍不住想欺负你了。”
　　蒋云思无奈的摸了摸被打痛的脑袋。
　　程洛雨骂了句辰松经常骂他的话：“白痴。”
　　“你才白痴。”蒋云思拽着她从兵乓球台上跳下来，站在这个甚至比自己还高了一点点的女孩子旁边说：“我也想吃雪糕了，你还吃吗？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