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覆雨翻云之外[覆雨翻云同人]》□□殿的兔子

20、当时明月在（二）

　　江边石亭，二人对坐。

　　浪翻云浪拿起亭心石桌上的一壶酒，扬手，壶中酒在月照下化成点点金雨，往石亭下滚流不绝的江流撒去。

　　酒祭亡妻。

　　酒亦浇愁。

　　另一位与他对面而坐之人，看上去三十许，面目英俊，高瘦潇洒，身上灰蓝色长袍，在江风中猎猎飘响，竟然是原来黑榜上排名第一，雄霸北方□□的乾罗山城城主，毒手乾罗。

　　这二人曾经为敌，但此时却宛如相识多年的知交好友。

　　“当！”
　　两壶相碰，一饮而尽。

　　两人同将目光投往滚滚东流的长江逝水，天上明月映照下，江水像有千万条银蛇，挣扎窜动。

　　乾罗亲自出马，追踪七日七夜，才找到浪翻云，实是为了庞斑出世的消息。

　　这魔君一旦重出江湖，必定给中原武林带来无休无止的灾难。

　　乾罗道：“方夜羽亲自来见我，带来了庞斑的亲笔信，要我向他效忠，并要我立时出手对付怒蛟帮，我表面上答应了他，但却以自己内伤未愈为理由，暂时不参与对付贵帮的行动，不过这也拖不了多少时间。”

　　浪翻云望向天上明月，心中却想起被乾罗抛往水，身不由主随水而去的空壶，空壶是否注满了水，沈入江底？

　　乾罗带来的另一个消息，则是谈应手和莫意闲正在追杀怒蛟帮上官鹰等人，届时庞斑将会亲自出手对付浪翻云这黑榜第一高手，务要覆灭怒蛟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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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盈散花跟在厉若海背后，亦步亦趋，她自然不敢跟得太近，但也不敢离得过远。不知为何，在厉若海面前，她总有种会动辄得咎的错觉，不知不觉便谨言慎行。

　　厉若海停住脚步，仰望东天缓缓上升的明月，“你要做的事情，是否已经完成？”

　　盈散花一怔，不解地望向他。

　　她的心忽然狂跳起来了，莫非厉若海已经洞悉了她的心中想法？那是她连烈震北都未曾告知的隐秘事情。

　　一时间，她俏脸煞白。

　　厉若海淡淡道：“你再不回去瞧你义父，恐怕他要闹得不可开交了。”

　　盈散花咬着唇，道：“我偶尔也寄东西给他的……我又不是风行烈。”她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句话，顿时悔得想咬掉舌头。

　　厉若海霍然回头，盈散花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她一直无法消除这种畏惧。

　　厉若海并未责怪她的失言，相反，他的目光变得柔和，甚或有一丝飘渺，仿佛越过了现在和未来，注视着无穷无尽的虚空。
　　“湄儿的眼光比我好，你也比行烈好……好孩子！”

　　盈散花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忽然有种心痛得想要流泪的感觉，一直以来在她眼中形象完美却虚幻的厉若海，蓦然变得真实起来。

　　她吃吃地道：“厉师伯，你，你要去哪里？”

　　厉若海收回了目光，微微一笑，若有所指地道：“今晚上这条江上真是热闹非凡。”

　　盈散花定了定神，她没有在乎厉若海的话语，而是勇敢地抬起了头，首次正视那俊美得令人不敢直视的面容，“那我师父又在哪里？”

　　那是她藏在心里一直想问，却始终不敢亦无从问起的问题。

　　厉若海转过头去，盈散花无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对方的声音依然平静，“我亦不知。”

　　他忽然向后掷出一样东西，盈散花本能地伸手接住一看，却是一个雕着邪异门独有标记“双龙卷云柱”的令符。

　　厉若海一步跨出，不再回头，“行烈交给你，我很放心。”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的背影已经化作一个小黑点，但话语却清晰得仿佛在耳边一样。

　　盈散花捧着令符，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失了魂魄。

　　直到一只未眠的水鸟扑棱棱飞起，她才猛然惊醒，发出一声又气又恼的刺耳尖叫，“厉师伯，你把话说清楚一点再走，是会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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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翻云长笑起身，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撼，但能轰轰烈烈而生，轰轰烈烈而死，不受他人左右，便不负此生，乾兄以为如何？”

　　乾罗眼中精芒暴闪，也长笑而起，向浪翻云伸出一手道：“乾某一生肆意行事，心狠手辣，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只有忠心听命的手下，从无肝胆相照的知己，两年前与兄一战，始知人算不如天算之理，这两年潜修静养里，每念及浪兄，不但没有仇恨，反而敬慕之情日增，连我也不明白如何有这种心路转变，至今晚此刻，明月当头的美景下，才明白乃受浪兄不为名利生死所牵碍的气度所吸引，否则纵能在武技上出入头地，还不是名欲权位的囚徒，可笑呀可笑！”

　　这不可一世的□□枭雄，终于在尔虞我诈的一生，第一次破天荒地说出了心底的真话。

　　浪翻云一伸手，和乾罗的手紧紧交握。

　　两人四目交投。

　　这对原本是敌非友的对头，在这奇妙的刹那，产生了别人数世也达不到的了解。

　　一切尽在不言中。

　　乾罗望向浪翻云远去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是个只肯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因此，无论浪翻云是否为庞斑敌手，他都只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一声幽幽的叹息自背后响起。

　　乾罗悚然而惊，随即失色。

　　没有人能够不知不觉来到他背后的，莫非竟是庞斑亲至？一时间，他背上竟然冒出了冷汗。

　　一把婉转优美的女子声音自背后响起，“城主左肩微微耸起，足尖发力，是否打算投出你手中的短矛，以获得与我正面对敌的机会？”
　　她竟然将乾罗心中的打算说得一清二楚。

　　乾罗未曾转头，沉声道：“姑娘是否是庞斑的人？”

　　女子娇笑一声，道：“是与不是，你回头看看不就知道了？城主该不是连这点胆子也没有吧？”

　　乾罗犹豫了一下，他并没有感受到杀气，虽然身后这女子绝非易与。乾罗慢慢地转身，一个素衣身影映入眼帘。

　　白纱垂面，盈盈俏立，仿佛柔弱得一点武功也不会。

　　乾罗长笑道：“姑娘连尊面也舍不得露出，叫乾某何从猜起？”

　　女子淡淡一笑，道：“城主当真想要看到我的样子？”

　　乾罗道：“乾某相信姑娘不会令我失望。”

　　女子轻轻叹息一声，伸手缓缓揭开了面纱。

　　一张难描难画的清丽玉容顿时呈现在月色下。

　　但乾罗却如遭雷殛，情不自禁倒退一步，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月色下，这美女清甜柔婉的声音分外引人，“阴癸派新任宗主、龙珮珮之徒、方夜羽未婚妻子，甄素善见过乾城主。”

　　乾罗脸上首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