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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当时明月在(一) ...


  •   风行烈赤/裸上半身,盈散花正将最后一枚金针扎入他后心要穴。

      她秀美的额头上隐见汗迹,显然这施针对她的消耗极大。

      这套针法奇异无比,每一处落点都是人身死穴所在,若她的施针手法偏得半分,风行烈此刻已经有死无生。

      盈散花收起了全套金针,即使以她的先天修为,乍然松弛下来,眼前也是一黑。

      一双温热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肩膀,盈散花半闭星眸,顺着力道一倒,娇躯仿佛投怀送抱般偎依在风行烈肩头。
      她似困得紧了,含含糊糊道:“谁也别打扰我睡觉……”

      风行烈怜惜地扶着她轻轻躺倒,又揭过一旁的被子,为她温柔地盖上。

      盈散花一触上枕头,便沉沉地睡过去。

      这较他还大两岁的美女,睡颜甜美单纯,仿佛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同她醒时的风流放诞、强势妖娆,却判若两人。
      她的呼吸清浅,几近于无,这是内息达到先天程度后自然而然的表现,却予他一种脆弱的错觉。
      她的睫毛极长,纤细而浓密,在眼睑下方形成淡淡的黑影。秀眉细而浓黑,好看地伸向鬓角,但却是微微蹙着的。

      和风行烈所习惯的靳冰云眼中总是浓得化不开的哀怨不同,小师姐熟睡时微蹙的眉,给人一种极淡的忧郁,似乎吹一口气便会散去。

      风行烈心中忽然掠过一个奇异的念头,倘若我此刻亲她一下,她也定然不会发觉。但他立刻将这不敬的轻薄想法自脑海中除去,起身披上一件外衣,推门走出。
      毕竟男女有别,醒着的时候还好,对方熟睡时,实在不宜再共处一室,前几天还可以说疗伤从权,现在他真气已经恢复大半,举动自如,自不能以往常而论。

      不过,风行烈苦笑,如此毫不见外,小师姐是否太不把他当作男人了?

      小屋只有三间,小师姐和她那位同伴秀色一人一间,剩下一间是厨房。今晚秀色不知哪里去了,这位喜欢女扮男装的少女对自己似乎一直颇有敌意,看向他的眼神十分不善。

      月明如霜,寒蛩清鸣。

      风行烈在清溪边的一块平展巨石上坐下,在清淡如水的月色下,溪水中的游鱼偶尔会闪出,留下一道迅速远离的黑影。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山野逸趣,在宁静深沉的夜里,有种超脱尘俗的灵秀之美。

      风行烈不禁沉思起来。

      那天,小师姐的话,破天荒令他以一种局外人的角度,审视那段与冰云的爱情。
      他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自己似乎从未真正明白过冰云的内心,当时她的神秘亦是吸引他的原因之一,但此时再看,却是从未了解过的深深隔阂。
      单独相处的时候,冰云也会向他笑,向他娇嗔,但大多数时候,她眼中总是藏着化不开的哀愁幽怨,那时候,他会想方设法哄她开颜,但此时仔细想来,她的痛苦来源之一,也许正是他自己。

      风行烈叹了一口气,他发现,在养伤的这几天,一开始强烈的想要救回冰云的想法,已经逐渐地冷却下去。
      和庞斑这盖世魔头之间宛如天堑般不可跨越的鸿沟,使得他报仇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庞斑此刻应当正在四处搜寻他的下落。

      这几天,在盈散花的“拷问”下,他几乎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只除了他内心的想法。
      尽管冰云欺骗了他,他仍然想再去见她一眼。
      无论如何,他想要一个最终的答案。

      一只纤手无声无息地搭上了他的肩膀,风行烈才猛地反应过来,却硬生生止住将要反击的动作。
      “师姐怎么又起来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月色下,披着一袭白纱衣裙的盈散花,俏脸微带倦意,甚或有一丝孤寂落寞,竟与他印象中的冰云有三分神似。

      盈散花捂着小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道:“没有我的指点,你走不出去的,少白费心机了。”
      风行烈苦笑道:“难道师姐以为我要不辞而别?”
      盈散花坐在了他旁边,道:“谅你也不敢。”
      风行烈道:“师姐是否早已看出我的想法?”

      盈散花微微阖目,似乎困倦欲睡,道:“我虽然想办法打通了你的经脉,替你恢复了一部分真气,但种魔大法非是易与,加上你体内又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互相冲突,随时可能爆发隐患。所以,在我想出彻底解决的办法之前,你最好不要妄动真气。”
      风行烈沉默了一会,道:“师姐有没有过,对于某件事全然无能为力的绝望感觉?”

      盈散花慵懒的美目猛地一亮,一瞬间竟然凛冽如刀,仿佛那一刹那整个人都炸了起来,随即她又眯起了眼睛,笑吟吟地道:“小风想要做什么?”
      风行烈淡淡一笑,道:“我想向师姐辞行。”

      盈散花道:“你应知道外面庞斑的人马正在找你。”她微微仰起头,月光落在她脸上,“你若留在此地,若无精通奇门遁甲的高手,绝无可能轻易找到你。”

      风行烈注视着她明艳动人的脸庞,“但我总不能在师姐这里躲上一辈子。”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变化,“与其坐等庞斑找上来,牵累师姐的那一天,不如我早些离开,或许还能寻到转机。”
      盈散花道:“你的转机指的是什么?”
      风行烈一怔,道:“我想去找一个人,还有一把刀。”

      盈散花蹙起了眉,道:“你为何不去寻厉师伯救助?且不说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懂得燎原真气,更有可能帮你消除隐患。就说这世上还有谁敢直接同庞斑对抗,当非厉师伯莫属。”
      风行烈一惊,他没想到盈散花竟然对自家师父的评价如此之高。但他依然摇了摇头,苦涩地道:“我这个样子,怎有脸去见他老人家……”

      盈散花深深地注视着他,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她淡淡地道:“那就随你。”她忽然语气一变,道:“现在赶紧去睡觉!听到没有!”

      风行烈进了屋子,盈散花却暂立在原地。

      一轮圆月自东面升起,今日已经是八月十五。

      她脸上掠过一种奇怪的神色,忽然一跺足,飞掠而起。

      山野中的景色在她身边飞快地变换着。

      大约一个时辰,盈散花已经到了长江渡口。

      她倏然停步。

      一位雄伟如山白衣男子,正卓立在渡口。

      盈散花凝望着对方英俊得不可思议的容颜,完美至无懈可击的姿态,生出一种高山仰止感觉。
      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事物能撼动他的心,如渊如海,如山如岳,如星辰浩瀚,亘古长存。
      这是踏足“天道”的明显证据。
      但对方越是完美,她越是难以压抑下那种深深的失望与悲憾。

      这亦是当年她毅然跟着烈震北离开,再不踏足邪异门的缘故。

      盈散花并不知道当年的沈之湄需要做什么,但最后唯独是沈之湄没有回来。

      你还记得她吗?

      厉若海冰冷的目光难得露出几许柔和,“盈儿。”

      盈散花心中一颤,虽然万般不甘愿,亦不得不低头,“……见过师伯。”

      厉若海淡淡道:“行烈在你那里,我很放心。”他身躯微转,英俊得绝无瑕疵的侧面在月色下一览无余,那是天底下任何一个人都不得不为之心动的绝世风采。
      “陪我走一程。”

      盈散花微嘟着嘴,不敢违逆,隔着三尺远,跟着厉若海的背影亦步亦趋。

      虽然同是天下绝顶高手,她惯在烈震北面前撒娇,敢对龙珮珮甩脸色,唯独不敢在厉若海面前放肆,甚至多呆一会,都有种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真不知道师父当年怎么会嫁给他,怎么就不是温柔潇洒的义父呢!

      盈散花赌气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头,想象着回去狠狠蹂躏风行烈的场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当时明月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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