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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深秋,忽地飘起了大雪,邋邋遢遢的下了大半夜。次日一早满眼刺白,雪还未停,刚出廊檐下就顶了满头白花。院子里的的物什盖的一个都瞧不见。

      樊仁踏进雪地里,嘎吱嘎吱,深深浅浅的脚窝深不见底。小腿肚子都埋进去一截,一股子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太阳还未出来,老何将马车牵出来,吩咐车夫好车夫。

      “少爷,这天气也着实怪,现在就下雪了,你身子不好可千万别冻出病来了,来,把这个拿着”老何将一个包着绸袋的铜手炉塞到他怀中,又严严实实的吩咐了一番。

      自己才及弱冠,整天跟老头子似的,自从....哎,个头本就不高,如今还闹的病怏怏,真是气死人了。

      樊仁抱紧手炉,轻轻躺在车内厚厚的毛毯上,闭上眼睛打盹。刚眯一会儿,车夫道:大人,到了。

      太后的寿诞即将来临,早朝上成为讨论的一大,厚办还是简办,又是吵吵不休。

      “户部尚书樊仁何在”

      “臣在”他上前一步。

      “此事你怎么看”

      “厚办简办皆可,臣谨遵陛下旨意。”

      “朕是在问你”秦烈皱眉,语气挑衅。

      ........大家一声不吭,这不,陛下有和户部樊大人杠上了,陛下干嘛没事总是找人家茬呢,各自在心里糊里糊涂的想想,嘴上一点不敢漏。

      “太后一向深居后宫,而且自身节俭,寿宴隆重些也好显得陛下是极孝顺之人,若说简办,也能彰显陛下的德能盖泽天下”嘴角微勾,那笑却不到眼底。

      秦烈盯着他那张假笑的脸看,无名生出一股怒气,他怎么那么会装,从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私底下,私底下他....

      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呢....秦烈猛然惊醒,紧缩的瞳孔倏地散了,带了一丝迷惘,为什么自己总是忍不住挑他毛病,就是想无理群闹,就是想叫他不开心,原来,自己是这般厌恶他吗。

      是的,自己自始至终都不喜欢樊仁,何况他自甘下贱,自己怎么会对他存半丝好感。

      “樊尚书说的也不错,既然都可,那就给朕的母后办的隆重一点吧。”

      “陛下至孝之心,诚乃可贵,我等谨遵圣谕!”一阵和声

      满意的看着樊仁不经意皱起的眉头,秦烈冷冷的勾起嘴角,我知道你是想节俭的操办这次太后寿宴,我偏偏就不如你愿。

      元公公不动声色的看着他露出孩子耍无赖的表情,轻抚执尘,笑而不语。

      这个皇帝怎么总是和自己过不去,如果讨厌自己,找个名头贬去远处,或找个理由治他,他是天子如有私心是很容易的事情,为何言语间处处反驳却并未真的大动干戈。

      樊仁回想,可是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于他?好像没有吧.....

      正想着,突然旁边一个黑影猛的撞了过来,还来不及躲闪,已经啊的一声趴在地上,膝盖磕在白石台阶上钻心的疼,大概是栽坏了。

      “啊呀!这不是樊大人嘛!实在是不好意思,瞧我光顾着走路没看见你,摔倒哪里了?我看看!”那人慌忙过来扶他。

      樊仁抬头,原来是大理寺卿郭正,这人三十来岁,方脸剑眉,长的正直不阿,熟知他的人都知道此人心眼极多,才思敏捷,远不像他长的这般无脑筋。

      郭正一脸愧疚,伸出手在樊仁膝盖部揉了两下,樊仁立马揪起了脸,眉头直冒冷汗,便赶紧苦着脸说:“郭大人,不……不用揉”

      郭正刷的缩回手,尴尬的看着他道:“看我粗手粗脚的,又弄疼你了吧!”

      樊仁赶紧摆手:“没事没事!大老爷们磕一下算什么,我皮糙肉厚的,你也不是故意的”

      郭正听了他的话,楞了一愣,笑道:“大老爷们要是都长得跟你这般嫩,那我以后怕是不再喜欢娇滴滴的姑娘了!”

      樊仁触电般,脸白了。强自镇定道:“郭大人莫拿我寻开心了,我一大男人怎么能与女子相比较,我没事了,大人先走罢!”

      郭正看他的脸色,以为他是气自己口不择言的混帐话,赶紧说:“樊大人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长的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你是恼我了么?”

      樊仁的头有些隐隐作痛,郭正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实在什么话都不好说,只得岔开话题:“郭大人走的如此匆忙,可是有什么急事?”

      “你也看出来啦,哎,实不相瞒,我确实是遇到一个棘手的事情,这些日子扰的我寝食难安。”郭正皱眉道。

      樊仁看了他一眼:“哦?是么,素闻郭大人足智多谋,也有事能难倒你?”

      “樊老弟你就别打趣我啦,我最近烦的都瘦了!”郭正自来熟的就称兄道弟起来,说的煞有介事。

      “不妨,说来听听”樊仁被勾起了好奇心,郭正名扬在外,就是因为他那思维敏捷的脑袋,人称赛诸葛,身为大理寺卿,办案一直公公正正,而且查案迅速。

      “最近生了几个案子,都是同一人所做,受害者家人都不愿意报案和详细呈辞,以至于调查起来很困难,线索太少,皇上命我一个月之内查出贼人,可是到现在限期将至,却无任何突破点。”郭正忧心忡忡,不停的抠手指头。

      “不远详呈?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都是,自家闺女被淫贼糟蹋了,”

      “这……”樊仁皱了眉头,有这等事?

      “清清白白的女孩啊,出了这样的事,家中长辈却是不愿意报案的,被旁人知道了,自然颜面全无,只有几户农家女孩子,没有什么依靠,父母过来报案哭诉,那淫贼十分狡猾,而且武功高强,已经派人捉拿数次都无果而终,这个案子拖了两个月,半个月前上呈大理寺,陛下也知道了,十分震怒,命我二十天内捉拿淫贼归案,我绞尽脑汁却是束手无策,自从追捕令发出后,他就再没出现过,这叫我大海捞针呐!哎……”

      郭正甩甩手,十分苦恼。

      樊仁嘴角抽了两下,困难的勾起嘴角道:“郭大人不要太烦恼了,你办案一向雷厉风行,谁人不知你机警聪慧,我相信你定能破获此案的。”

      “樊老弟啊,我……”郭正看樊仁站起来要走,一把揪住他的袖口。

      樊仁回头,郭正讪讪的放开手:“撞了你,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改日定当上门谢罪。”

      “郭大人言重了,同朝为官即是友,不必拘谨于如此小事”樊仁理理衣服,微笑着说:“告辞”。

      郭正看着他细瘦的背影,懒洋洋的靠到后面的石柱上,抓了抓耳朵,对着旁边的站着不动的人说:“如何?”

      “回大人,他…是个好官”那人想了想,郑重的说。

      “好官…嗯”摸了摸下巴,站起来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了。

      太后寿辰,三日宴席,民屋结彩,鼓瑟回音不绝。

      京城人口近年来增加,樊仁整理历年档案卷宗,下令重新丈量土地和统计人头数。

      黄渣渣的旧册子,老档案堆了一桌子,散发出陈年的墨香。

      “大人,宫里来人,今晚太后寿辰开宴,请您去呢”门口的小差役询问。

      从书桌上抬起头来,沉思了一下,道:“将贺礼送到宫中,你机灵知道怎么说,本官…就不去了。”

      “是!”小衙役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西域的葡萄酒风味独特,御供更是珍惜难得,长长的桌子上整齐的摆放着琉璃杯,红艳艳的液体斟进去,飘忽出浓浓的酒香。

      众臣举杯同庆道:祝愿太后千岁福泽如海,南山与共!

      深居后宫的太后端起酒杯,笑的一脸慈霭:劳众爱卿挂记,今天哀家很高兴,各位都是朝廷忠臣,尽心尽力辅佐陛下,哀家在此谢过各位了。

      “太后娘娘严重了,我等必当鞠躬尽瘁,忠心为君!”

      “好好好……”太后笑了笑“不要因为我这个老太婆扰了兴致,陛下赐宴,尔等当尽兴。”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吵吵闹闹,你来我往。

      秦烈扫了一眼下面,眉间打结。

      元公公扭着圆腰,慢慢凑到皇帝身边:“陛下,樊尚书府里来报,说是染了风寒,就不来了,贺礼已经带来了。”

      太后道:“天天呆在后宫,也不知道事儿,这个樊大人兼哪司?”

      元公公凑上去说:回太后,这个樊大人可是位青年才俊,去年的状元郎,陛下给封的是户部尚书。

      太后点头道:年轻人,可要好生保养着,这可不是害了热病,遭罪呢,什么样的贺礼,取来哀家瞧瞧。

      小太监捧着个卷轴来,两人展开,是一副凤凰涅槃图,火红的烈火中,一只大凤凰挣扎着,金灿灿的毛羽栩栩如生。

      “好,果真是七窍玲珑心,这幅画哀家可心。”太后眯着眼,很高兴。

      “没想到樊尚书的画艺这般不错”秦烈盯着卷轴,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酒,唇角微湿,下意识的伸出舌尖卷了一下,莫名的嗓子有点干痛。

      凤凰浴火,老而不死,跳脱轮回而生。

      太后摸摸脸上浅浅的沟壑,笑着看看皇帝:“哀家要是真如凤凰般,可真变成老不死的喽。”

      秦烈转头笑道:母后说笑了,您可一点都不老。

      太后感慨:日子过得可真快,总感觉不久前你还是这么点高。

      太后伸手比划了一下又叹气道:如今你都登基八载了,我也是做皇奶奶的人了,哀家啊什么都不图,就盼着我的小皇孙们都安安稳稳的长大,盼着你能稳定的坐拥江山,我就死而无憾了。

      秦烈直起身靠近她,抓起太后保养得当的手道:儿臣能有这一天,全赖母后操心,儿子不才,定会好好执政,扬我朝威信,不求做千古一帝,也定不会在史册上留下庸名。

      太后紧紧抓住秦烈的手,拍了一拍,欣慰的笑道:哀家知道,陛下是不会让母后失望的,当年你八岁就做了太子,小小年纪便能脱颖而出,得你父皇厚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烈儿,你也不小了,后位何故迟迟不定呢,皇后乃国母,掌管后宫,怎么虚位空悬。

      秦烈顿了一下,轻轻放开手:母后勿要烦恼,后位…只是儿臣觉得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罢了,皇后定要端庄静贤,淑得良婉,待朕好好观察一番便好。

      太后皱眉道:你啊!哀家还能不了解你,你是觉得宫中女眷都不称心,所以看不上罢。

      秦烈尴尬的笑了笑:这…母后这样想?

      太后拿手绢擦了擦嘴唇,无可奈何的说:我要是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了解,也枉你叫我这么多年的母后了,烈儿,你是皇帝,既然觉得后宫都不称心,就再选些,帝王家的血脉就要枝多叶茂才好!

      琴瑟钟鼓,叮叮当当,广袖舞女挥舞着飘带扭腰摆臀,朝着上方的天子秋波暗送,可以那一位自顾自的跟太后这个老太婆说话,根本没看那些盈盈一握的纤腰。

      太后不时看一眼下面的歌舞,朝远处的二皇子招手,十二岁的小少年马上站起来,不紧不慢的走到太后面前,对着太后和秦烈深深做揖:父皇,皇奶奶。

      太后招呼他走到跟前来,拉手他的双手,又扶了扶乌黑的鬓发道:“不服老可不行,人都是半截埋进黄土了,喝点酒就没精神了,我回宫去歇歇,辰儿,陪皇奶奶回去说说话。

      继而对秦烈道:这里陛下代为操心吧。

      秦烈笑了:母后可是今儿个的主角,怎么能先退呢,也罢也罢,您累了就去歇歇吧,勿要劳心,兰心,扶太后回宫。

      小宫女连忙应了,扶着太后走了,秦烈看了一眼,然后举起酒杯对众人道:太后累了,先回宫,众爱卿继续喝!

      元妃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轻轻福了一福:陛下,辰儿…陪太后娘娘…您莫要多喝酒,臣妾在这陪陛下说说话可好。

      秦烈淡淡的说:母后喜欢辰儿,要他陪着说话,是他的福分,今晚八成是要在母后那用膳了,你别等他了,明天自会有人送他去皇子殿…今晚朕去钟元宫,你先回去吧。

      元妃脸颊飞起两抹红云,咬了咬软软的下唇,娇滴滴的道:是…陛下,臣妾等您。

      元妃婷婷袅袅的走了,远桌的女眷看着元妃欣喜的离去,暗暗抠着桌子,咬碎满口银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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