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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细思量迎春择新途 ...


  •   黛玉、沈嬷嬷审问完毕,押着王升出来,正看到赖大家的、周瑞、周瑞家的等人被拦在集闲居门外,急的团团转。

      见了黛玉出来,周瑞抢上来道:“都是小的们该死,没管教好这些奴才们,让姑娘受惊了。姑娘只管放心把他交给小的,奴才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

      黛玉听了这话,似笑非笑,也不答话,只把眼儿瞅着周瑞。

      周瑞被林黛玉瞅的脊背发毛,暗道这小子在里面呆了那么久,也不知嘴严不严实,莫非全招了不成?遂在身后给他媳妇打手势求援。

      周瑞家的忙走到黛玉跟前,佯装斥责周瑞:“姑娘劳碌了一天,定是乏得很,你且说那些没要紧的做什么!姑娘,奴才又带了辆车来,就是二太太平常出门用的那辆,又宽敞又舒服,咱们赶紧回家去,老太太、太太都在家里等着呢。一听说你出事了,太太急的什么似的,立时就打发我们来接您了。”

      黛玉心中冷笑,前脚派人动手脚,后脚就派人来装模作样,王夫人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里子面子全都要。若不是自己多了个心眼,快刀斩乱麻的把事情查清了,只怕这会子不仅着了她的道,还要对这个舅妈感恩戴德呢!

      多想无益,跟这些奴才也不必白费口舌,黛玉点点头,跟着周瑞家的上了车。

      周瑞家的见黛玉没发火,只当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能知道什么,这会子不说话,想来是吓怕了,扶着她上了车,已经开始盘算着回去怎么在王夫人跟前邀赏了。

      一行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语的回了贾府。

      宝玉、三春等皆在贾母处等着,黛玉还没进院门,众人便挤着迎了出来,叽叽喳喳的问着:“林姐姐怎么样?没受伤吧?林妹妹,到底出什么事了?”

      黛玉一时都不知先回哪个好,眼见众人神色中透露出的焦灼与担忧真真切切,心中动容,奈何王夫人寡恩薄情,容不得她,又是一股酸楚涌上心头,不由滴下泪来。

      宝玉见了,哪里还忍得住,一把拉住黛玉的手,捧在胸口道:“妹妹莫怕,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这些奴才们平日里宽松惯了,竟敢连你的事都不上心,你等着,我这就去为你做主!”

      说着便往外走,着人去喊李贵来,要打杀了今日赶马车的人。

      黛玉忙拉住他:“省事些吧,老太太还没发话,你急什么?”

      沈嬷嬷也来拉住宝玉,就势把二人分开,向众人道:“各位不必心急,史太君想来也等了许久,长者为尊,有什么事,自然是回了老太君再听凭发落。”

      众人皆点头称是,沈嬷嬷和雪雁便一边一个扶着黛玉进屋去,宝玉见众人都进去了,也顾不得找李贵,忙忙的跟进去了。

      他方才喊的小丫头良儿愣愣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去也不是,便悄悄问袭人:“还喊不喊李大爷了?”袭人道:“林姑娘的事,这一进去便有老太太、太太等人做主,估计是用不到了,你且在这里等着吧。”

      贾母见了黛玉,自然是一把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哭了一番,众人好容易慢慢解劝住了,又责骂那赖大家的:“原看着你还算是个妥当人,不想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若今日玉儿在街上有个什么闪失,十个你也不够赔的!”

      赖大家的连呼冤枉:“奴才昨夜将马车人等清点好了才敢下去的,今早出发前又细细检查了一遍。实是那车夫年轻不经事,他见马儿发了狂,自己反没了主意,想着跳车逃了一走了之,才使得姑娘受惊。”

      贾母道:“他既如此不经用,便打八十大板,发卖了,还要告诉人牙子,只许将他卖到矿上做苦力!”

      听贾母如此说,众人知这是发狠了,都默无所答。王夫人听见没把自己抖搂出来,这错还不算大,有心替那王升求情,可碍于情面,张不开口,又怕被回绝了,事情更无转寰,便向探春使了个眼色。

      探春于是出位笑道:“老太太一向怜贫恤老,最爱斋僧敬道,舍米舍钱的,怎么突然对自家人这么严厉了。林姐姐最是心善,若是因为她的缘故,断送了一个人的前程,想来她也过意不去的。老祖宗不若高抬贵手,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既不浪费人才,也显得咱们体恤下人不是?”

      黛玉呷了口茶,慢条斯理道:“听三妹妹这么说,那奴才做错了事受罚,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探春笑道:“不是这个意思,那奴才会赶马车,也算是有个手艺,就这么卖了,我是替家里觉得可惜。”

      贾母道:“你姑娘家,如何知道这里头的利害。越是这种有本事又居心不正的人才可恨,他已存了歪心,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中用了!”

      探春听说,便默然归坐。

      沈嬷嬷便道:“史太君,横竖那人已被我们捉着了,在下面押着呢,怎么处置且慢慢商议就是了。姑娘忙活了一天,乏得很了,倒是先让她下去歇歇,压压惊,咱们明日再说那奴才吧?”

      贾母揣度这话,明明是黛玉受了委屈,沈嬷嬷却不着急处置那奴才,莫非是还有别的事情,当着这么多人不好说?于是便顺势道:“我老糊涂了,大晚上的,还要带累你们听我说这些没要紧的,我也乏了,都散了吧。”

      众人答应着退了出来,迎春却跟着黛玉到了她院里,黛玉见她将司棋等人都留在了外面,想来是有悄悄话要说,便让雪雁等人也出去了。

      迎春沉吟半晌,方开口道:“今日之事,妹妹真信了那奴才的话?”

      黛玉一听这话头,立时警觉起来,不答反问:“姐姐何出此言?”

      迎春微笑道:“妹妹不必紧张,我不过是多嘴问问。我想着咱们家里从没出过这样的事,那赖大家的又是老太太亲自培养出来的,一向最稳妥,如何却在妹妹进宫这样大事上出了纰漏。别是有心人眼红妹妹,故意动了手脚,妹妹往后可要再当心些才是。”

      黛玉顺势问道:“若真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姐姐以为会是谁?”

      迎春有些迟疑,思索片刻,像是狠下心道:“有能力做这件事的,左不过是那几个人,但是说起非要对妹妹下此狠手的,王夫人是无论如何逃不掉的。”

      黛玉叹了口气:“原来,姐姐也看出来了。”

      迎春吃了一惊,花容变色:“妹妹此言......难道真是她?!”

      黛玉点了点头:“在路上我就已经从王升那里得了口供,确是受王夫人指使的。”

      迎春忙拉住黛玉的手道:“妹妹受苦了!”

      黛玉微微一笑:“无妨,我还应付得来,倒是姐姐冒着得罪她的风险,特意来提醒我,玉儿感激不尽。”

      迎春赧然:“妹妹不必客气,其实,我此来也不光是为了提醒你,还另有一事相求。”

      黛玉心中大概猜到她所为何事,大方道:“姐姐有什么事尽管说,但凡玉儿能帮上忙的,在所不辞。”

      迎春仍是有些羞涩:“我一个闺阁女儿,所求不过是终身那点事。”此话一出,鹅蛋脸上已是染上一片绯红,迎春素来讷言,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遂一股脑道:“那日沈嬷嬷来府,提到了咱们姊妹几个终身的事难办,愚姐这几日思前想后,寝食难安,特来找妹妹讨个法子。妹妹本就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如今又有了宫里贵人相帮,三妹妹一向得王夫人看重,四妹妹又是宁国府唯一的正经嫡女,你们横竖是有人帮着规划筹谋的了。可是我身后却是空无一人,我性子笨,不得老太太喜欢,姨娘去的早,嫡母性子又冷,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眼看就要及笄了,婚事还没个着落,我心里着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妹妹一向机敏,好歹替我想个法子呀。”

      黛玉见迎春口中皆是至诚之语,也推心置腹道:“婚姻大事,自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姐姐如今父母双全,若能承欢膝下,得其钟爱,又何必为区区小事烦忧呢?况且女儿家的事,多半是太太们在应酬交际之间定下的,姐姐的终身,自然是要落到大太太身上。”

      “可是,”迎春有些迟疑,“太太她性子冷的很,我有些怕......”

      黛玉笑了:“姐姐今日提醒我,连得罪管家的二太太都不怕,又如何会怕一个即无权又无宠的大太太呢。想来,姐姐是觉得大太太出身不高,既不识得什么名门贵户,又做不得家里的主,在她身上下功夫,恐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才宁愿在二房和老太太这里厮混着,也不愿亲近大太太吧?”

      迎春被她说中了心事,面上讪讪的,低头不语。

      黛玉劝道:“二太太虽有王家撑腰,可她私心太重,你毕竟是大房的人,她又怎么会真心为你找个好人家呢。况且她既这般容不得我,我也不能让她再当这荣国府的家。大太太虽性子冷些,毕竟没什么坏心思,两下比较,我倒宁愿大太太当家。老太太往日不喜大太太,除了大老爷行事荒诞的缘故外,也不过是因为大太太出身不高,于应酬交际上不十分练达,又无娘家势力可借。若是有了姐姐在旁协助,我再跟老太太吹吹风,大老爷袭了爵,这府里由大太太管家名正言顺,到时候,姐姐堂堂一品将军家的女儿,还怕找不下好人家么。”

      迎春听了黛玉这番筹谋,心中激荡,反复思量,又有些犹豫,问:“王夫人毕竟在府里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妹妹此番大事,有几成把握?”

      黛玉敛去笑意:“未竞之事,如何谈得上把握,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横竖我已无退路了。姐姐善棋,当知这万事风云变化,无人能掌控全局,只是若能得姐姐襄助,自然会多一二分胜算。”

      沉默半晌,迎春点点头:“妹妹此言有理,但此事事关重大,且容我再考虑考虑。”

      黛玉道:“那是自然。”

      迎春告别了黛玉出来,一路细细琢磨,黛玉既查出了是王夫人在背后指使,那沈嬷嬷自然也是知道的。方才沈嬷嬷居然还劝贾母不要着急,明日再处理,只怕此刻正在向贾母告知详情。按照贾母对黛玉的宠爱和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说不定今晚就要处罚王夫人。若是等到王夫人失势了再去投奔邢夫人,她只当自己是墙头草,随风倒,如何肯善待自己?倒不如现在先去烧个冷灶,邢夫人必然会更看重自己。

      沉吟计定,迎春突然开口:“去大太太房里。”

      司棋绣桔等人皆是一愣,问道:“姑娘怎么突然要去大太太房里?今儿天色太晚了,不如明早再去吧?”

      迎春摇摇头:“不行,明早就迟了,必须今天去,现在就去,马上就去。”

      她很少有这么坚持一件事的时候,于是司棋等也不再劝,扶着她上了一顶小轿,往贾赦院里去。

      邢夫人听说迎春来了,有些懵,这个便宜女儿自去了贾母那边,就没怎么回来过,平日里也就在贾母那里能见上几面,对她来说跟那几个亲戚家的闺女没什么区别,估计迎春也是这么觉得的,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给自己请安了?

      邢夫人本就是个性冷的人,自己这么多年无儿无女更是心冷,便对王善保家的说:“天晚了,就说我已睡下了,让她回去吧。”

      王善保家的倒是很乐意自己主子摆谱的,当即劝道:“她是太太您的女儿,过来伺候着是应该的。前些年还小,又在老太太那边也就罢了,如今她这么大了,知道得过来伺候着,太太您安心受着就是,咱们在这屋里憋屈了这么多年,也该摆起款儿来了。”

      邢夫人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便让迎春进来了,迎春规规矩矩的请了安,道:“今日家里出了事,太太跟着等了半天,受累了,恐怕您睡的不好,所以特意过来伺候着。”

      邢夫人轻“嗯”了一声,由着迎春给她按按太阳穴,揉揉肩膀,伺候着她洗漱,高高兴兴的睡下了。

      直到邢夫人睡熟了,迎春才打道回府,司棋不解的问:“姑娘今日怎么忽然跟大太太亲近起来了。”

      迎春叹了口气,道:“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年岁大了,到了该出阁的时候了,这议亲之事自然是全靠大太太做主的。你们比我还年长些,自己的终身也该考虑考虑,这一两年你们都留心相看着,有看上的人,我就为你们做主,许一份嫁妆送你们出嫁。或配个管事的,或是家里有安排的,或是愿意留下的,你们跟了我一场,我也得尽力为你们谋个好终身才是。”

      几个丫头听了,都害羞的躲到一边去了,绣桔忙啐道:“姑娘平日里不说话,一说话又没个正形!好好的姑娘家,说什么嫁人不加人的,也不害臊!”说着说着,自己也躲开了。

      一片喧闹中,独有司棋俏脸一红,轻轻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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